第一百零一章、不利用,岂不辜负了他的深情?

第一百零一章、不利用,岂不辜负了他的深情?

“娇儿绝不会做那种事!”我抬脚,正欲进门,却听到我娘有些凌厉的反驳。

从小到大,我几乎从未见我娘如此声色俱厉过。

她从来都是忍着让着,哪怕心中有些不快,也从未如此反驳。

我心里一时有些疑惑,却也颇感欣慰。

鬼使神差的就顿住了步伐,静默的站在外头,我倒要瞧瞧,秦氏是不是当真就要借机将我娘赶出去。

我抿唇,屏住呼吸,朝着后面紧跟上来的阿秀使了个眼神,让她也不许发出声音。

彼时里头再传来秦氏的声音,“邢如烟你还敢狡辩,如今外头都传遍了,你生了这么个贱人,往后让我的佩儿还怎么嫁人,外头的人都怎么看我们永昌伯府,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秦氏,娇儿也是老爷的女儿,你这般说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着老爷也下贱了?”我倒没想到了,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

我是轻松了许多,里头的秦氏可给气坏了。

她气的都要说不上话来,噎住片刻,哭哭啼啼道,“老爷,你瞧瞧她说的这叫什么话……”

“邢如烟,你也……”

“一个主母,成日里一副姨娘做派,秦氏,你可知为何婆母生前一直不喜你?便是能接受我一介青楼女子,也对百般不顺眼。”秦氏撒娇的正热情,我娘忽然冷冷的冒了这么一句,嗤笑道,“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奴才所生,便是落到了主母的名下,便是你以嫡女的什么出嫁,便是你在秦府里曾万千宠爱,到底也不过是个媚主上位的下贱奴才所教养,你又能比我好到那里去?”

“你口口声声说,当日你放弃了老南平王嫁给老爷,事实上,不过是人家老太妃瞧不上你,硬是逼着老南平王与你退婚。老南平王目光长远,自不会为着一介儿女私情而与自己的母亲作对,惹得王府大乱,自然……也就退婚了。”

“你是被人退了婚,遭人耻笑,这名节没了,才勉强嫁给了老爷……”

什么玩意儿,秦氏当日竟是因着这等缘故嫁给我爹的?她不因着爱我爹爱的深沉,这才推了南平王府的婚事,嫁给了我爹么?

如今外头说的,可都是她秦氏退婚。

我满腹疑惑,只听里头又传来我娘嘲讽的声音,“你啊,生怕老爷知道真相,为了让老爷觉着你是真心,为着保住你的名声,便对外传言,说是你与南平王府退婚。人家王府大气,念及与你退婚也让你遭了罪,不仅对此不追究,还给了一些商铺作为补偿……”

这什么跟什么?倘若我娘说的是真的,那秦氏岂不是骗了我爹好些年?她倒是一如既往,一直都很会做面子事,两面三刀的能耐是一出一出的。

我娘的话一出,我爹也有些恼怒了,秦氏哭哭啼啼的,似乎想要反驳。

可没等她反驳,我爹却先开了口,恼怒了带了几分颤抖,“瑛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短短的几句话,却是怒不可遏。

我爹自然是要怒的,倘若事实真是我娘说的那般,那可不是秦氏欺骗他的问题,而是关于他自尊的问题。我爹虽是个无耻下作之人,却偏还在意面子。便是当年落难欺骗我娘,日日都吃软饭,他也是软饭硬吃。

如今我娘戳破这么一切,那便是赤裸裸的伤及了他的自尊,将他那点儿可笑的的自尊心扔到地上践踏。

他似乎都要怒骂出声了,兴许是生怕闹得太大声叫下人听了去嘲笑他,便强忍着怒火,厉声又质问了一遍,“瑛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不是的老爷,她是胡说八道,她就是贪慕咱们伯府的富贵,生怕老爷你休了她,这……这才故意说这种话挑拨你我。”秦氏带了几分哭腔,却显然的心虚,又道,“老爷,邢如烟根本就是故意混淆视听,如今咱们说的是她教女不严的事,杜娇娇那般淫荡的作风,把我们永昌伯府的颜面都给丢尽了,老爷,咱可要及时止损啊……”

秦氏哭得厉害,那般的做派与杜佩心简直一模一样。

从前我还纳闷儿杜佩心怎么是那么一副德行,分明是主母所出,却丝毫没有教养。如今听到秦氏这般言语我是明白了。

想必秦氏平日里教杜佩心也就是那般言传身教,只不过,她把哭哭啼啼,蛮横不讲道理的本事教给了杜佩心,却没能把脑子教给她。

我心中讽刺,含笑站在门外。

彼时,里头再度传来我娘的嗤笑。

“秦氏,你说的止损,就是将我赶出永昌伯府?”我娘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不屑,与往日里截然不同。

没等秦氏言语,她又从容不迫道,“秦氏,枉你生母教了一身虚伪做作的本事,却不曾教过长脑子。”

“你……”秦氏几乎是怒吼出声。

然则,没等她怒吼完,我娘又淡淡然的继续说道,“老爷,秦氏没长脑子,你也没有长脑子么?娇娇乃是从永昌伯府出去的,你当传出去,人家真的只会说我这个生母教养不严?你可莫要忘了,往些年入府,你给我的不过是个贱妾的名分。贱妾哪有资格将孩子养在身边儿?”

“往年里,秦氏为着塑造自己的好名声,对外可都是称她亲自教养,只是啊,我们娇娇顽劣不堪,故而刁蛮任性,还抢了嫡妹的婚事,如今啊还做出这样的丑事。可不管娇娇的名声多臭,外头的人,都晓得娇娇是秦氏带大的,是你给惯得无法无天的。”

“现如今娇娇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坏了名声,你们为着名声将我这个没有教养过她的生母赶出府,这叫什么事儿?”

别说,被我娘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是那么回事了。

我娘也说的没有错,秦氏往日里为着挣名声,总说我是她亲自带的,只不过我不听话,遗传了我娘的坏处,故而才坏的不行。

原先外头的人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可自打杜佩心偷我镯子被众人皆知以后,他们可就不这么认为了,他们都觉着秦氏是有些问题的,认为秦氏娇惯家中儿女。

后来秦氏又在保和堂里仗势欺人,母女两个被赵询给抽了巴掌,外面的话就更难听了。总之,如今的秦氏已没了当初的良好名声。

倘若真要论起功过来,外人自都要往她头上算,往整个永昌伯府的头上算。

我娘一番言辞条理清晰,字字攻击。

秦氏都傻眼了,她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不敢相信我娘竟是如此不好欺负了。

她顿住片刻,骤然哭出了声,“邢如烟,你强词夺理,你狡辩,你……”

“我何曾强词夺理了?对外宣称所以子女皆是贤良淑德的你在照顾,这不是你要求的么?”我娘冷笑,淡淡然又对我爹说了一句,“老爷,要想平息此事,最要紧的,是查清楚谣言的来源,还我女儿一个清白,否则便是做什么都无用。”

“这……这……那你说怎么查?”我爹言语里有些不甘愿,却也像是没有办法了,干脆不耻下问起来。

他这么一问,秦氏哭得更加厉害了,她当下打断了我爹,干脆将话题岔到了一边儿去“老爷,你这是何意?你又要听这个贱人的!你是信了她说的话?你觉着当年是我骗了你!老爷,我为着你退了南平王府的婚事,你怎么可以相信她胡说八道……”

“我到底有没有胡说八道,老爷前去南平王府寻个老人问一问便一清二楚。若不然,去秦氏的娘家问一问也尚可,娘家的姐妹主母的总是不能胡言乱语的不是。”面对秦氏的哭闹,我娘显得风轻云淡,言语还带了几分讥讽。

可她的讥讽,却更让我爹相信了。

我爹的声音都在颤抖,突然爆吼了一声,“行了秦子瑛,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如今最要紧是解决了外头的事,成日吵吵闹闹的,我已经够烦了!”

下一刻,我听到了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我爹这是要出来……

我娘既是没有吃亏,我自也不必在我爹和秦氏眼前露面。

听着他要出来,我赶忙拽着阿秀躲了起来。

果然,很快我爹就夺门而出,他气冲冲的走在前头,秦氏哭哭啼啼的跟在后头。

看这个样子,想是要回主院里去。我若是没记错,方才杜佩心可是哭哭啼啼的,嚷嚷着说是要寻我爹和秦氏告状去。

如今这等情况,她跑去告状,岂不是乱上加乱?不定还要被骂的狗血淋头。毕竟杜佩心是个什么性子,我爹从来都是清楚的,他之所以回回都帮着杜佩心,那是因着他本就偏爱她。

如今他一肚子火儿,杜佩心还跑出来火上浇油,我爹必然是更加怒火滔天的。

想到此处,我不觉有些幸灾乐祸。

眼看着我爹和秦氏走的没了影儿,吩咐阿秀站在院外完全听不着说话的地方去守着,然后我小心翼翼的朝着我娘的房门走去。

彼时,我娘正坐在榻前,眉头紧锁,看起来心情似乎不大好。

见到我,她微微一怔,似乎尽量在克制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温声喊我道,“娇娇,你怎么回来了?”

“娘你今日好生厉害。”我关上门,笑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娘闻言,愣了一愣,却叹气道,“娇娇,你都听着了?”

“是啊,方才女儿从外头进来,一到院子里,便听着里头吵吵闹闹的。”我坐到我娘身旁,小心将包袱放到一侧,笑道,“我本来还担心娘您吃了亏的,见您没吃亏,我就没进来。”

我可没有胡说,若是我娘吃亏了,我必然是要不顾颜面闯进去的。

听了我这番话,我娘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似很欣慰,又道,“往日里,是娘让你受委屈了,可今日起,娘不会再让你委屈……”

不是……我娘这话什么意思?

对于我娘突如其来的转变,我有些发懵。

近来发生的事已经让我一团乱了,我娘这副态度让我一时之间更乱了。

我蹙眉看着她片刻,不觉纳闷儿,“娘,您这是怎么了?往日里您可从来柔柔弱弱,也甚少与主母争抢的,便是受了委屈,也往肚子里咽。”

哪怕我爹待她百般不好,她也一心向着我爹……

当然,这话我没有说出口,我扯笑看着我娘,委实想不明白,“娘,您往日里,可不是这般的。”

“往日里,是娘自己想不明白,也是怕有些事做的太过扎眼,惹得仇家追杀……”

仇家?是太后么?

我娘那些个过往,还真叫我给猜到了几分?

瞧着我娘这意思,一是想明白了,二来应当也是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

可我依旧纳闷儿,将信将疑,“娘,您说的仇家可是……是当今太后……”

闻言,我娘一诧,似乎没料到我会说这种话。

倒也是,我从未与我娘提及过,她自然是惊讶的。

她顿住片刻,微微点头,“是了,看来你是遇着了一些麻烦。”

“原本娘是想着就此安稳度日的,可娘没能想到,藏了这些年,她竟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娇儿,我前几日见着了你小舅父。”我刚想张口继续询问,我娘忽然又冒了这么一句,她红了眼,语气里有些哽咽,“也见着了你其他几位姨母和舅父,你不知道,你舅父如今乃是北方军中数一数二的将-军,你其他几位舅父也各有所成,姨母他们更是各自有了美满的家。”

所以……我娘突然想明白,我那些个舅父姨母的有关系?

我心中疑惑,我娘却又抚了抚我的头发,高兴道,“娇娇,如今你舅父军中有人,娘也再不是孤身一人,再不必总依仗着永昌伯府去护着你。”

“前两日你舅父与娘说,往后咱们可以依仗着他,可以依仗着娘的娘家人。你小姨母前两日也来过永昌伯府了,她狠狠与娘出了一顿气。”

“临走的时候,与娘说,总要往前看,也不能为着一些不值得的人让自己痛苦,更莫要觉着是高攀了。”

“以往娘总觉着是高攀了永昌伯府,可如今想来,当日分明是他们高攀在先,娘又何必去受那些苦……”

我娘滔滔不绝,拉着我介绍了好久她的娘家人。

听完了她的话,我是既高兴,也担忧。

高兴的是,我娘终于想明白了,也有了她认为比我爹更可以靠的倚靠。我劝了这么些年都劝不明白的事,那些个舅父姨母的一出现,一切竟都迎刃而解了。

而我担忧的是,太后的确已经察觉到了我娘的身份,更可能察觉到了我舅父的身份,所以,她故意传我的谣言,还惹得我一查就查着。

她分明就是想要借此引我娘和我舅父质问她,暴露了身份,她再借着我舅父他们冒犯皇家罪名,再打压一番?亦或者是,干脆治罪?

毕竟比起用朝政去引蛇出洞,这样的方式损失会小很多,还顺便的让我这个情敌坏了名声,再过一点,我不定给那些个污秽谣言逼得命都要没有。

若当真是如此……

我心中一震,赶紧问我娘,“娘,我那位舅父性情如何?可是行事冲动狂悖之徒?”

许是我话问得太跳跃,我娘被我问得一愣,不过她很快又回过神来,轻轻朝我点了点头,“你舅父的性子是有些冲动,他自小便是冲动。近来立下了大功,陛下说是要论功行赏,你舅父准备请命为你外祖父平冤。此事,已与族人们在商量了……”

“……”果然……

我就说太后无端的弄出那些个谣言污蔑我作甚,感情她打的不是我的主意。

而且几个月前,她无端要我去宫里,想必也是因着我舅父在军中有些威望,她心里头害怕了,把我叫过去试探,想瞧瞧我是否知晓内情,想知道我娘和我舅父是否在联系,是否里应外合。谈倘若那个时候,我娘与我舅父相认了,那太后会如何?挟持我和我娘,去要挟利用我舅父?

当时她以为我和我舅父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就不以为然,继续搜目标,不想几个月之后,我舅父到了上京,还是有功之臣,还与我娘相认了。

于是,太后便是换了种方式去算计我舅父……

这一刻,我忽然庆幸,亏得当日什么也不太清楚,否则不定就要成为人质,稍有不慎还得没命。

不过此刻,我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抬眸看了眼我娘,我轻拉住她的手,叮嘱她道,“娘,舅父住在何处,你赶紧派人送信儿去,让他莫要为着我的事操心,我自己会解决。”

话说完,我立即取来笔墨纸砚,让我娘与我舅父书信一封,将原委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让我娘当夜就送去了我舅父府里。

而我,在永昌伯府了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便往城外的清和园去。

我不能让我舅父上了当,可我名声被坏成那般,定是要解决的……

既然顾知微总在我跟前装得那般含情脉脉,我若不好生利用他一回,岂不辜负了他的一番‘深情’?

踏下马车,进入清和园,眼瞧着要进门了,我忙浮上一脸笑容,大步朝里走去。

“相爷,今日可觉得好些了?”走进门,瞧着顾知微坐在榻前,我立刻走到了他身侧,摆的一副关心备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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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多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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