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融融

第二百四十一章 融融

玄武大街。

月谣燕府站在外面,抬头看了许久。虽然都住在一条街上,可这里她已经快两年没来过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物事都旧了。

燕离就站在大堂里,一众小厮、侍女都被遣散得干干净净,桌上连杯茶也没有。

月谣走到他身后,挥退看守的守卫。

“大哥。”

燕离背对着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身前,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月谣走到他身侧,视线落在他手上,发现是一支簪子,金蝴蝶振翅欲飞,上面镶嵌着红玛瑙,十分精美。

燕离深深地注视着,满是思念,“这是巧儿的,本来要送给她做生日礼物,可是没送出去。”

月谣移开了目光,望着空荡荡地桌子,心里就像装满黄连一般苦涩,只面上凉薄冷淡,问道:“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燕离笑了一声:“不够吗?”

月谣盯着他,一言不发。

他看上去沧桑极了,脸上的胡渣密密麻麻,头发微卷,松散地散在身后,眼睛下面生出两坨青黑色的眼圈,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觉的流浪汉一样。

燕离将簪子收入怀中,像宝贝那样珍视。他低着头,轻声说:“你架空我的权力,防我就像防贼一样……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朝中众臣,只要被你发现对你不利的,你都会想方设法弄进纳言司,搅得人全家妻离子散。你媚上欺主,蒙蔽陛下的耳朵和眼睛,让他看不到这一桩桩的血案。看看现在整个朝廷,还有几个敢明着和你作对,你握着纳言司——国之公器,却行假公济私的勾当。月谣!你变了,你已经不是当初我们歃血为盟时候那个姑娘了,你的权欲心太重,你无药可救了!”

月谣垂下了目光,良久一声叹息,“哥哥,我以为你是懂我的。我明明不输那些男人,可就因为我的性别,我被排挤、打压,即便功劳在身又如何,我始终得不到大司马的位置。你说我权欲心重,可你扪心自问,我得到了我应该得到的吗?”

“嗬嗬嗬!你即便没有大司马的名头,可你行的难道不是大司马的权力?”

月谣别过脸去,脸色极为不悦,良久闭了闭眼,又看向他,问道:“我且问你,杨通一家,你送到哪里去了?若你告诉我,我保证找到后,不会对他们做什么。我也保证,给巧儿迁坟、立庙,让她受万世香火,我还让明月回到你身边。”

燕离冷笑,本就沧桑极了的脸透着一股冷气,“我不会告诉你的。杨老是大儒,受人敬仰,只要他活着,你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我什么阴谋?”

“废礼尊法,将纳言司的权柄最大化,届时兵、法二权在手,你就可以……篡位!”

“你放屁!”月谣猛一拍桌子,八仙桌应声而裂,她指着燕离的鼻子大骂,“杨通不过是个老学究,只会守着那点陈礼旧制,他什么时

候为你们这些寒门子弟说过话?大虞落在他这种老王八蛋手里,才会完了!”她退了半步,眼底里流露出痛心,“我与你多年兄妹情义,想不到不如一个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

她垂下目光,看着略积灰尘的地面,眼眶微微红了,恨恨地说,“罢了,你不肯说,我自己去找。杨通老贼,竟敢四处污蔑我……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走了两步,复又停下,声音无比森冷:“你既不愿在夏官府了,我就不留你了。三天内就搬出这宅子吧,我另外给你安置。”

说是安置,怕是寻一个院子,重兵把守,将他软禁了。没有将他杀掉,怕已是念着这些年的手足情深了。

燕离无声笑着,慢慢坐在椅子上,掩面闭上了眼睛……

清思殿内,华胥晟面上覆着本奏折,坐在椅子上睡得正香,月谣唤了两声,但见他像个跳蚤一样弹了起来,连人带奏折全部掉在了地上。

月谣垂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本正经地说:“陛下,臣方才说的,请陛下决断。”

华胥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她说了什么,好像是什么修改某些礼教的内容,他一边坐好了,一边沉吟许久,做出思考的模样来,大手一挥,道:“便依卿的意思吧!”

月谣称是,又说:“臣另有一事,要奏与陛下。”

“你说。”

“杨通本乃大儒,深受百姓爱戴,也曾得先王夸赞,因此在民间声望很高,可是他却利用这些声望,妄议朝政,四处散播流言,对陛下颇有怨词,甚至试图推翻先王的新政,迎归旧礼。若再纵容,恐怕先王和陛下两代心血都会付诸东流,所以臣以为,为震慑天下守旧之人恢复旧制,当立刻颁布圣谕昭告天下——废除礼制,独尊法家。”

华胥晟听有人对自己颇有怨词,大为震怒,恨不得立刻下诏将此人缉拿,可听到月谣最后一句话,猛地冷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大冢宰,临终前他特特交代过礼不可废,诚然礼制中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那不是废除礼制的理由。

废礼者,等同谋反……

他浑身一寒,审视着月谣,因她是跪着的,所以看不到华胥晟的目光,只听得他轻咳一声,有些犹豫,似拿不定主意:“云卿的建议十分在理,此事过大,朕要好好思考思考。”

月谣也知道自己方才这句话,没那么容易叫天子答应,因此没再多说,行了一礼,起身告退。

出了清思殿的门,一股清风吹来,一下子吹散了她有些昏沉沉的睡意。

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十分困乏。眼看入秋了,不知是不是换季的缘故。

等回了左司马府,那股困意又来了。姬桓傍晚回来,做好了一大桌的菜,去叫她吃饭,却见她趴在床上睡的正香,头发也没有解,只卸了发簪,还随手丢在床前凳上。

她的眉毛细长,好似羽玉斜飞入鬓,细

密的睫毛在眼下落出一小片阴影,就像那夏季屋檐外那芭蕉叶下的一小片阴凉地。睡着了的她看上去特别安静,一双红唇微微张着,跟个小孩子一样,全然没有防备。

姬桓伸出手指在她嘴唇上轻轻摸着,大概是力道太轻了,像羽毛一样刮着,她竟还不醒。姬桓索性搂着她的脖子,偏过头就吻住她的嘴。

月谣叫他吻得透不过气,梦里好像置身在一件漆黑的屋子里,没有空气,偏嘴上被堵了,湿湿/软软的,叫人难受,她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脑子有些钝,抓着姬桓的肩膀就要推他,然而细细一看竟是他,便泄了力气,于是看起来就像她抓着姬桓不放一样。

她坐起来,望着窗外渐黑的天,问道:“几时了?”

她揉着眼睛,说话时那张叫姬桓亲过的嘴唇有些泛红,娇艳欲滴就像窗外的花儿一样,姬桓拉着她的手坐在她身旁,搂了搂她的肩膀,柔声说:“都快天黑了,你怎么睡着了,我刚做好了饭,快去吃吧!”

月谣伸了个懒腰,觉得精神好多了,肚子里也传来了咕噜噜地声音,便下床整了整衣衫和头发,由着姬桓拉出去了。

说实话,姬桓做饭,相当一般,总有股奇怪的味道,像药不像药,像腥又不腥,跟没炒熟似的,总之没有厨娘做的好吃。但是他肯每天做饭给自己吃,叫月谣心里甜蜜蜜的,就算炒成一锅糊,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大概是晚饭吃得多了,吃完没多久,眼皮子又开始打架,可下午刚睡了一会儿,就不大想再睡,拉着姬桓在府里溜达,消消食。

隐儿近来勤奋得很,每日除了三餐和睡觉,几乎都扑在学习上,一日学文一日习武,十分规律,月谣和姬桓悄悄过去一看,只见他拿着柄木剑,正汗流浃背地练剑法呢。

除了剑法还有内功,如今他虽年纪小小,但已经学到了中元阴阳境,按照姬桓的意思,不出五年就可以进入成化境。他资质上佳,若是悉心调教,十年内转入无量境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进入无量境后,内功要再进一层就非常难了。

便是姬桓,内功深厚,被誉为天下第一的人,而今也不过是中元无量境,距离巅峰始终就差那么一步,难以靠近。

木剑在隐儿手里隐隐有光泽泛出,是黑色的,因天色已经暗了,所以叫人看不清楚。他一剑劈去,草木瑟瑟,飞石旋走,院子中间放着的一个小小的竹凳,竟然应声裂开来。

他站在原处,又是吃惊又是喜悦,突然一蹦三尺高,转身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姬桓,却见两人正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门口,大叫:“爹,母亲!我能把竹凳劈开了!”

姬桓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十分赞许:“好儿子!做得好!后日爹就教你新的剑法。”

隐儿拍手叫好,想叫月谣也一起夸夸自己,然而透过姬桓的肩膀看过去,只见月谣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院门边的大石头上,竟就这么歪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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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妻右夫:师兄怀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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