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云泥之别
素心宽慰着上官云歆道:“公主也不要太自责了,那些人处心积虑要害人,自然也是防不胜防的。”
“如今我方才明白宁姐姐那番话说得极对。”上官云歆垂眸看向了地面道,“我虽身为公主,却也不过是个空壳子,能够保全好自身便是保全了月哥哥与凤鸣哥哥了。”
“小姐曾对我说过皇城中有皇城中的苦,皇城外有皇城外的苦。公主有公主的不易,官宦小姐也有官宦小姐的不易,哪怕是贫民家的女儿也未必能够事事顺遂,说到底不过是众生皆苦罢了。”
“宁姐姐心里是不是藏着许多的苦?”上官云歆抬眼看向了素心,“我总觉得宁姐姐比我大不了几岁,却像是比我多活了半辈子似的,好像世事沧桑她都经历过了一般。”
素心乍听这话心中猛然一沉,旋即便又镇定下来,顺着上官云歆地话回道:“公主福气好,得王爷庇护,小姐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前我与素蕊还要仰仗着小姐,若不是小姐事事费心筹谋着,只怕也没有今日的素心,说不定早就枯骨埋黄土了。”
“我是真心佩服着宁姐姐的,幸而我自小有月哥哥护着,凤鸣哥哥照应着。”上官云歆感慨道,“若是没有月哥哥费心为我筹谋,想来我也回不到紫韵城里,如今只怕也没有什么风光得宠的九公主,被人记住的怕也是早早就夭折了的扫把星公主。”
“公主是想陪着一道送五小姐去北郊的静安寺修行?”
上官云歆看了素心一眼,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鞋尖上那颗圆润的珍珠道:“素心你与宁姐姐在一起久了,竟也练就了一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素心哪有那样的本事。”素心温婉笑道,“是小姐猜到了公主的心思,说是只要公主能求得王爷同意,也不是不可以一同去往静安寺的。”
“宁姐姐当真这般说了。”上官云歆欢喜道,“我定能求得月哥哥同意的,月哥哥一向最疼我了。”
“公主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再出宫了。”素心叮嘱上官云歆道,“小姐得空了会进宫看望公主的。”
“你替我转告宁姐姐,这些日子我定会乖乖待在追月轩。”上官云歆郑重地拍着胸脯道,“便是在宫中遇到了丽嫔与五皇兄我都会远远避开他们的。”
素心又对上官云歆交代了几句,随后便出了追月轩回了御医院当差。
左相府琼华阁。
宁挽华不过是被蛇咬了一口,本是不打紧的,白氏却派人将她以养病为由禁锢在了琼华阁中。
这些日子宁挽华虽长进了不少,却还是免不了会耍些小姐脾气,秋雨是白氏身边的得宠的人,宁挽华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也是不会太为难秋雨。秋分却不过只是白氏身边的二等女使,宁挽华便将气全部撒在了秋分身上。
“我要的燕窝羹怎么还没送来。”宁挽华成日被关在屋子里,将一腔怨气全撒在了下人身上,“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小厨房催催。”
“秋分姐姐已经去催了。”小丫鬟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她去了也有半盏茶的时间了。”宁挽华不耐烦地道,“还不派人去看看。”
小丫鬟一脸为难,却又不敢违背宁挽华的话,只得磨磨蹭蹭向着门帘的方向走了过去。
“秋分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小丫鬟刚掀开门帘便瞧见秋分正自外头走了进来,当即便欢喜地朝着宁挽华禀道:“大小姐,秋分姐姐回来了。”
秋分强忍着心中的俱意,深吸了一口气后掀帘走进了内室。
“小姐,秋分拿来了上好的桃胶雪耳羹。”秋分将瓷器小盅放在了乌木桌上,“小姐身上有伤,桃胶可以使人好颜色,雪儿亦是美容养颜……”
“我要的是燕窝羹。”宁挽华截断了秋分的话茬,呵斥她道,“谁让你擅自做主换了桃胶雪耳羹来的。”
“小姐,小厨房的厨娘说这几日燕窝紧缺的很,桃胶雪耳羹也是美容养颜的极品。”秋分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小姐先用些桃胶雪耳羹,一会奴婢再去大夫人的静蕤轩那边要些燕窝来。”
“几时在左相府连燕窝也成了稀罕物了。”宁挽华起身走到秋分身边,弯下了身子在她耳边道,“莫不是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见着本小姐被禁足在屋里,勾结着将燕窝偷了出去。”
秋分大喊冤枉道:“奴婢不敢啊!就算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的。”
“那你怎么解释小厨房里做不出燕窝羹来?”宁挽华朝着外间朗声吩咐道,“来人,派人去秋分房中,还有小厨房那个厨娘房中去搜……”
“小姐,奴婢实在冤枉!”秋分不得不说了实话道,“真不是奴婢与厨娘偷拿了燕窝,实在是这几日府中的燕窝全都送去了云溪阁。”
“本小姐才是未来了恒亲王嫡妃。”宁挽华与宁芷莟早已水火不容,当即便发疯似地将那盅桃胶雪耳羹拂在了地上,吓得小丫鬟们跪了一地。
秋分心中更是叫苦不迭,想着今日定是逃不过一顿毒打了。
“小姐,嬷嬷我来给你送燕窝羹了。”宋嬷嬷如及时雨一般解救了一众小丫鬟们于水火之中。
宁挽华眼看着宋嬷嬷来了,心中便知白氏定是知道了这里的事,这才收敛怒气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众人出去。
“小姐身上有伤,动怒伤肝。”宋嬷嬷将手中的白釉瓷盅放在了宁挽华身前的小几上,“嬷嬷我亲自为小姐炖的燕窝羹,小姐快趁热喝了。”
“还是嬷嬷最疼我了。”宁挽华被宋嬷嬷哄得消了些气,跟着接开了描花盖子,拾起银匙连喝了几口燕窝羹。
“那个贱人与翠微阁那个扫把星闯下那般大祸。”宁挽华握着银匙的手紧了紧,水葱般地手指甚至可以看到乌青的血管,“怎得那两个贱人没有受罚,母亲反倒是将我禁足在了房中。”
知女莫若母,白氏之所以将宁挽华禁足在房中,就是知道宁挽华一定会借着醉酒之事去寻宁芷莟晦气,宁芷莟又是个挖坑高手,最后倒霉吃亏的还是宁挽华。
“夫人也是心疼小姐,想让小姐安心养病,这才不许人来打扰的。”宋嬷嬷来之前白氏曾三令五申不能让宁挽华知道云溪阁那边过多的事情。
“嬷嬷。为何那两个贱人闯下大祸,不但没有受罚,母亲还将燕窝全送去了云溪阁中?”宁挽华犹自不解,想要向宋嬷嬷打探内情。
“五小姐虽酒醉失仪,但毕竟年后便要入王府为侧妃了,再加之又有大长公主为之求情。”宋嬷嬷粉饰太平道,“相爷都没再追究五小姐的过失了,夫人自然不能抓住不放了。”
“可是……”
宁挽华争强斗气的话还未说出口,宋嬷嬷便将她的话给堵了回去:“如今五小姐在二小姐的阁中养病,夫人送些燕窝过去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小姐这边要什么,夫人给送过来的才是头一份的。”
左相府云溪阁。
“小姐,五小姐将血燕尽数吃下了。”未七来回禀道,“但五小姐还是不肯说一句话,也不愿见小姐您。”
“不要勉强她。”宁芷莟跟着叮嘱道,“叮嘱下面的人不要擅自打扰五小姐,只将饭菜放在门外即可。”
“小姐下了严令,下面的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未七像是想起了什么,跟着问道,“大夫人送来的白燕要如何处理?找人仔细验过了,并没有下毒。说来都是相府的女儿,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白氏给云溪阁送来的不过是普通的白燕窝,给宁挽华的琼华阁送去的却是上等的银丝燕窝。
“白氏没有那么愚蠢,自是不会在燕窝中下毒。更何况她恨不得我们立时便能粉身碎骨,又岂会真心送来什么好东西,既是无毒的,那便分给底下的人吧。”宁芷莟唇角牵起一抹冷笑,“所谓嫡庶又岂止是说说而已,在世人眼中自亦有云泥之别的。”
“奴婢知道了。”未七从来都能将差事办的周全,“奴婢会嘱咐他们,不许他们太过张扬的。”
“你办事我放心。”宁芷莟看了眼未七道。
“二小姐,宁御医回府了。”有小丫鬟来禀道,“现下人已穿过了前院,正朝着云溪阁过来。”
宁芷莟有些奇怪素心为何会在午时回府,往常这个时间素心不是留在御医院的耳房休息,便是去往上官云歆的追月轩用膳的。
“奴婢还有些活计要分派下去。”未七乖觉地退了出去。
未七方才出去,素心便走了进来。
宁芷莟见了素心开口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素心回答道:“算不得大事,但到底让我不安,左思右想还是趁着午间回来了一趟。”
素心将心中忧心之事细细说给了宁芷莟听,后者听到后面竟是蹙起了秀眉。
宁芷莟问道:“你怀疑什么?”
素心回答:“丽嫔依附着皇贵妃,遣了人来看望大小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届时顺道瞧一眼未来的毓亲王侧妃亦是顺理成章的。”
宁芷莟的食指与拇指相互搓捻着道:“幸得你一向谨慎,瞧出了丽嫔悄悄派人去了御医院,现下咱们占得了先机,正好无声无息地化解了他们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