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一生只得一相遇 第一章:顽皮小姐小赤佬

第一卷:一生只得一相遇 第一章:顽皮小姐小赤佬

废弃的仓库里,光线明明暗暗,午后凉风丝丝贯入。一个体态娇小的“混混”窜入仓库。她猫着腰,觑着眼,东瞧西看。头上那顶灰格子的贝雷帽“嗅觉”灵敏,嗅到草堆后面隐隐约约似乎有响动,也许就在……她小心翼翼地向那草堆试探过去,手摸索着稻草、“霍”一下掀开:

“哈哈,被我找到了吧,阿鼠!”叫阿鼠的那人同样是一个小混混,自愿认输。

接着,木材后面、篮筐里面又有两个同伴被“生擒”,三人站成一排,垂头丧气地说:

“沁姐,你真神,我们藏哪都能让你找到。”

沁沁得意地掀一掀帽子,现在阿猫、阿鼠、阿虫都找到了,就剩下阿狗还没有找到,这个死阿狗,真会躲,到处都找不见他,到底藏在哪里了呢?

这小妮子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支在下巴磕上,四下里察看,想来不会落了哪个地方,这家伙总不该隐身了吧。

三个跟班跟在她身后一同搜索,一只满是刀疤,粗糙不堪的黄皮手从一卷席子后头伸出来,偷偷地用力捏了阿鼠的屁股一下。

“啊!”

阿鼠叫起来,紧紧地捂住屁股,沁沁好奇回头,问他为什么叫。那只手又打了他一下,赶紧缩回。阿鼠掩饰过,没什么,没什么。沁沁不理他,继续找阿狗。

刚刚捏阿鼠屁股的人从席子后背钻出来,悄悄藏到沁沁身后,摊开巴掌,“啪啪”照着沁沁屁股就拍了两下,没等沁沁回头,赶紧站到大伙中间,一把把阿鼠推向前,指着他,向沁沁告状:

“沁沁,阿鼠打你。”

沁沁奇怪阿狗从哪里蹦出来的,听他这么说,审视了阿鼠几眼,又看着阿狗说:

“阿鼠不会的,阿狗,是你吧。”

阿狗也不多辩,伸出两手,握成抓,眯起眼,嘻嘻笑着对沁沁说:

“沁沁,越来越有弹性了哦!”

沁沁一步跨到阿狗面前,用力打他头,边打边说:

“那么坏,打我还要欺负人家阿鼠。”

阿狗抱头求饶,连说几个对不起,又对阿鼠说:

“阿鼠阿鼠,我向你道歉,快让沁沁别打我了。”

沁沁最后重重拍了阿狗的头一下,两手往腰上一插,昂起头来说:

“看你以后还欺负阿鼠不!”

“不敢不敢,真不敢了。”阿狗揉揉被拍疼的头皮,嬉皮笑脸地回答。阿鼠站在一旁看着沁沁,目不转睛。

“咕咕咕——咕咕咕——”

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鸽子叫声,搅动着大家的愁肠胃。看呐,有只长翅膀的小家伙停在窗上,阳光照得它的羽毛发出神圣的光芒,这也许是附近教堂飞出来的和平鸽。

这些鸽子平时被教父喂得肥肥胖胖,一般不会飞出来,因为它们舍不得那个食罐。

这只小家伙倒耐不住寂寞,偷溜出来玩,大概是想来看看教堂外的俗人的真正面孔。也许真是平素见虔诚的教徒见惯了,这只鸽子似乎并不怕人。

此时此刻,它正傻乎乎地在窗沿上来回昂首阔步,殊不知底下五张饥饿的嘴巴对着它直流口水,沁沁的眼神都能把它给吃了。

一个字,抓!

沁沁命大家轻手轻脚地爬到房梁上去,一次就把这顿美味捉住。阿狗找了一个网兜准备扑住它,最先一个爬上了房梁。阿猫、阿虫也一起慢慢地爬到梁上去,阿鼠胆小,不敢爬梁,只在底下做帮手。

沁沁兴奋地指挥着这些“梁上君子”怎么抓。

阿狗小心翼翼地靠近白鸽,放低身子,匍匐在梁上,对准鸽子就挥出网兜,可惜用力过猛,网兜一挥就给挥出去了,铁柄重重地砸到鸽子的大肉背上,惊得这个小家伙扑棱一下翅膀,一跃而起,往房顶透出光亮的地方逃去。

哎,它就要逃了,吃不着鸽子肉了。沁沁在底下失望地拉长了嘴,望着鸽子露出苦相。

就在鸽子快要飞出升天之际,不知从哪里射过来一支飞镖,不偏不倚,一箭穿心,只见这洁白无瑕的小生灵立刻溅散开无数血花,仰天痛苦地长叹一声,往后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咚”一声落地,鸽子临死还扑打着翅膀,可是再无力飞翔,慢慢的它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来。

鸽子不甘心闭上了它美丽的眼睛。阿狗他们一骨碌翻身下梁,围着鸽子,沁沁抓起这个小家伙,摸了摸它的羽毛,赞叹几句:

“啧啧,这羽毛真好看——阿鼠,你竟然会飞镖?”

沁沁疑惑地看着阿鼠,想不到他有这么好的镖法,阿狗他们也不敢相信刚才那支飞镖是阿鼠射出的。阿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羞涩地不敢回答。阿狗冲他喊道:

“阿鼠,你早射死它不就好了,让我们爬梁。”

阿鼠赶紧说:

“不不,我不会飞镖,不过看到地上有支飞镖就拿起来试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给射中了。”

阿鼠边说边偷看沁沁,其实,在他心里头,无论沁沁想要什么,只要一开口,他一定会想办法拿给她。这只鸽子,沁沁那么想吃,他不敢像阿狗他们一样爬梁,总还有别的办法。现在沁沁好开心,嘿嘿!

五个人找来柴火,拔了鸽子毛,穿过尖尖的小木棍就架起鸽子在火上烤,仓库里慢慢地弥漫起鸽子肉诱人的香味。

沁沁给阿狗几个钱让他去买调料、杨梅汁来。阿狗接过钱,走到外头,掂量着手里的大洋,警惕地看了看里头大家都忙活着烤鸽子肉,没人注意到他,赶紧抽出一个塞进裤腿里,大摇大摆地骑上自行车,飞蹬几脚,穿过了一片荒地,往街上骑去。

等他回来时,鸽子已经烤熟了,沁沁正要用刀把肉一块块切下来,阿鼠怕她伤手,要帮她切。

阿狗进门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鄙视地看着阿鼠殷勤的举动,趁两人没注意,抢过熟鸽子和刀,三下两下就片出了一牒肉,沁沁看得目瞪口呆,阿猫阿鼠阿虫三人傻乎乎地给阿狗鼓掌,好啊好啊,狗哥真厉害。

阿狗用大拇指抹了一下鼻子,把肉递到沁沁面前说:

“沁沁,别让阿鼠这个笨蛋切,他怕你割伤手,他自己倒会割到。”

沁沁生气地夺过碟子,说:

“那要谢谢你了,阿狗——阿鼠,别听他的,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哇,沁沁,别欺负我没读过书,你这句话是在骂我。”

“那你要我怎么说呢?”

“不吵不吵,沁沁姐,狗哥,我们吃肉。”

阿猫打圆场,轻轻拉了阿鼠衣角一下,阿鼠没明白,阿猫只好自己夹了肉给沁沁和阿狗,又打开了杨梅汁。阿鼠早就听惯了阿狗奚落自己,只是每次沁沁都会帮他回过去。也许以这样的方法让沁沁注意自己,是唯一的方法。

他们四个中,阿狗是头儿,阿猫、阿虫都心甘情愿地听他的话。

他带着大家在上海各个小胡同里抢富太太贵小姐的包,偷人家店铺里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四张嘴有饭糊上。

他们都是孤儿,没知识、没本事、没人脉,小的时候任人欺负,无力还击,慢慢长大了,也学会欺负人了,更在不知不觉中练就了一副生存的歪能耐。

在上海这个流氓大世界里,无所谓正义道德,谁强谁说了算,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像他们这样身世凄苦、就要被饿死冻死的孩子呢?

阿鼠原本不叫阿鼠,他有名有姓,叫沈志,就像三毛流浪记里的三毛一样,家里遭难,自己一人流落到上海来的。认识阿狗他们也是偶然。

那时他们同在一家教堂前讨粥,缘分让四人一见如故。阿鼠将自己讨来的粥全部倒在了阿狗碗里,阿狗饿得猪吃食一样吸溜干净,末了才问阿鼠:

“喂,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呐——你有名字没有?”

“我叫沈志,我爷爷给我取的。”

“有名啊,不是野生的。”阿猫阿虫听得都笑了。

“咱们可是贱生野长的。——我叫阿狗,你要叫我狗哥,我做大哥可是够格的。——他是阿虫,他是阿猫。”

阿狗一一介绍完,阿鼠都认过了。阿虫阿猫补充说:

“别看我瘦,我会钻——别看我胖,我灵活。”

“吹吧,吹吧!”

阿狗说着,又看向沈志说:

“你和我们一伙,你不能叫这么个名啊,好别扭,看你像老鼠一样怕这怕那,不如叫——阿鼠好了。”

阿鼠?好好,从现在起,我就叫阿鼠了。

“阿狗哥,阿猫哥,阿虫哥。”阿鼠一一叫过他们,算是正式认识了。

一群十五六的男孩子就这样结伙作伴。在上海这个繁华大都市里像狗、像猫、像虫、像鼠一样窜梭来去。

一身破衣,一头乱发,体格精瘦,身手敏捷。上海的巡捕、外国人看到这种男孩子都头痛死,偏偏又逮不着他们,无可奈何。

日子原本就在这一天天的偷抢骗中度过,有时成果好,阿狗会带他们上小馆子搓一顿,一个个大口吃肉,吃到店家打烊,才慢吞吞地都抱着鼓胀胀的肚子出来,撑得走不动路。有时一连三天没饭吃,只好上街讨饭,还得小心翼翼地躲着巡捕。

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天地过去,直到遇上了沁沁。

这个上海滩沁帮大帮主的女儿,他们的生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沁沁和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不一样。第一次碰见她也是为了偷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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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涩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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