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殡现场
朱飞越有个表妹,恰好跟苏瑶认识,他从表妹那里打听到,苏瑶是自杀死的。
至于自杀的原因,表妹说她也不清楚,但我隐约可以联想到,应该和那天……她来我店里洗头有关。
这样一来,我彻底没办法洗白了。
甚至我能感觉到,就连朱飞越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我发誓,我真没害过苏瑶,除了给她洗头,我没多碰她一指头……”我抱着头坐地,感觉自己像被押赴刑场的犯人。
朱飞越反手把理发店门锁上:“我知道你没那胆子,我要是不相信你,早跟你保持距离了,还和你哔哔这些干啥?”
我目光瞅向朱飞越,绝望道:“可她好端端的,为啥会自杀啊?”
朱飞越低着头想了想,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苏瑶说的是另一家理发店?毕竟她朋友圈里,也没提店名呀?”
我俩仔细琢磨了下,感觉这条假设也不成立,首先,小县城,理发店本来就不多,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所有发廊数过来,唯独我这家是新开的。
而且苏瑶那天离开后没多久,就发了朋友圈,大半夜的,她不可能从我店里出来,又去了别的理发店啊。
人家姑娘来我店里时,还好端端的,回家裙子就被扯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这事除了我,还能往谁身上推?
本来我们的计划是,找苏瑶当面问清楚这件事,现在苏瑶已经自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样没了。
见我坐在地上发愣,朱飞越扔给我根烟,呲着牙道:“人在做天在看,怕个屁啊?你问心无愧就行。放心,这事我陪你跟到底!”
“我表妹说,苏瑶明天下葬,刚好咱俩也过去,顺便打听下苏瑶是怎么死的。”
我点头答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这件事跟朱飞越无关,我不想把他也拉进去,关键明天到了葬礼现场,万一我被苏家人发现,难免要发生冲突。
“老朱,你就别搅这趟浑水了,明儿个我自己去。”
朱飞越不乐意道:“不是兄弟我说你,就你摊上这破事,还真特么邪门到家了,这剧情,连小说电影里都看不到,这几天我一宿宿睡不着,夜里都在寻思这事,不查个明白我能甘心吗?”
看朱飞越一脸兴奋,跟只金毛猎犬似的,我也不好再说啥。第二天上午,我俩在理发店门口碰头,前往苏瑶家。
路上朱飞越一个劲给我套近乎:“兄弟,你从死亡轮回那也捞不少钱了,咱先把面馆的饭钱结了,成吧?其他费用回头再说。”
为了开理发店,我欠了一屁股债,一分钱掰两半花,我每天中午都在朱飞越的小面馆里吃饭,一次吃两大碗素汤面条,一天的饭都解决了。
朱飞越经常骂我抠门,我在他家吃饭从来没给过钱,作为回报,我给他免费洗剪吹,还帮他修过空调。
“先不提饭钱,你说的其他费用,是啥意思?”
朱飞越厚着脸皮冲我伸手:“我帮你打听到苏瑶的住址,还陪你一起破案,帮你出主意,安抚你受伤的心灵,多了不说,每天给个三五百的辛苦费,不过分吧?”
“可以,先记账上。”
“大哥你别光记啊?哪天结?”
“我死那天,从阴间给你寄点冥币。”
朱飞越有些不高兴,骂我又贼又精,还说想看到我李志文掏一分钱,简直比从黄鼠狼身上拔毛还难。
我跟这人之所以能玩到一起,有个共同点,我俩都抠门,朱飞越鬼点子比我多,但他无论如何也抠不过我,所以每次我俩碰头,吃亏的总是他。
两个穷比碰到一起,结果就是凄凄惨惨,坐公交车都要猜拳买单。
一路跟朱飞越对骂,我心情也没那么阴郁了,苏瑶家住在县城郊区,她家自己盖的别墅,下车后,我寻思着要不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一琢磨,不行。
苏瑶发的那条朋友圈,她家人肯定也看过,如果我被苏家人发现,腿给我打断都是轻的。
见面肯定要动手,人家闺女自杀,凶手自己找上门,到时候现场乱哄哄的,谁还听我讲道理不成?
这种情况还要啥自行车啊?等会过去,我们只能躲在远处偷看,等葬礼结束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按照朱飞越表妹给的地址,我俩步行了几里路,周围景色越来越荒凉,天阴着张脸,一阵冷风出来,树林子里飘出一片惨黄色的纸钱。
空气中有股啥东西烧焦的味道,一闻到这股味,我心里就瘆的厉害。
这条野外的土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我俩,周围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我想不明白,苏瑶家为啥要盖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走了没多久,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个东西在跟着我。
后脖子起了层寒毛,我急忙回头瞅,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衣,打黑伞的男人,出现在后方。
这男人距离我有几十米远,瞧不清具体细节,就感觉他个头很高,瘦的像电线杆,而且那把伞可能是纸做的,风一吹哗啦啦响。
男人的脸藏在伞里,走的很慢。
我捅了下朱飞越,他也回头瞅了眼那男人,说:“可能也是来参加葬礼的。”
我们没理会那人,继续前行。土路尽头就是苏瑶家,那是一栋孤零零的三层小洋楼,门口停了几辆高档车,墙上摆着两排花圈。
她家别墅盖的倒是挺气派,但位置实在太偏了,
别墅后面,是一片树林子,距离别墅最近的建筑,是数百米外一间土厕所。
周围是荒芜的黑土地,石头疙瘩,以及一些无人照看的苞谷林。
我跟朱飞越躲在个枯草丛里,往别墅张望,从远处看,院里似乎挤满了人,气氛却安静的诡异,这些人也不说话,直愣愣站在那不知在干啥。
我留意到之前那个打黑伞的男人,他居然也躲了起赖,往别墅张望着。
这个人来路很可疑,显然,他也不想被苏家发现。
“她家风水不好。”朱飞越皱着眉,指了指别墅。
我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你懂风水?”
朱飞越摇头:“我不懂,但我能看出点东西,她家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也说不清楚,就感觉整个建筑的格局,像个坟墓,很晦气,很绝望。”
不远处有个小山坡,我俩爬到山坡上,这次观看角度更近了,只见苏家院子正中,摆着口木头棺材,上面刷着白油漆。
苏家在场的,至少有二十来号人,清一色穿着出殡的服饰,每个人的脸色都一片惨白,难看的吓人。
离白棺材不远处,地上烧着堆火,人们纷纷往火里扔着纸钱。
看到这一幕,我头皮嗡地一麻,这才真正意识到……苏瑶真死了!
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我跟苏瑶不怎么熟,但她的死,却和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被苏瑶诬陷,我之前心里还挺恨她,现在人都没了,我的愤怒也早已被一种绝望的悲伤所取代。
“你见过白色棺材?”朱飞越转头问我。
我眼皮一跳:“没见过。”
朱飞越脸色有些难看:“我活这么大,也是头回见,不过以前听老人说,白棺材是大凶的象征,特别对于横死的人,如果用白棺材下葬,死者一定会诈尸!”
听完这句话,我倒吸了口凉气,当时心里产生了一种很诡异的想法。
不知为啥,我总觉这口白棺材,是苏家人故意准备的。
我们躲在山坡上看了十几分钟,只见两个中年人,抬着一具女尸,缓缓走出别墅。
那女尸正是苏瑶,她穿了件血红色的寿衣,紧闭着眼,尽管刻意画过妆,但那张脸依旧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其中一个抬尸人,脑袋光溜溜的,正是之前来我理发店的奇怪老男人。
而那个阴嗖嗖的中年妇女,居然也在人群中,原来他俩都是苏家的人,之前还来我店里讨要过玉牌。但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苏瑶会突然寻短见。
苏瑶的尸身被放入白棺材中,脸上盖一块黑布,棺材盖用钉子封严实了。最外面再绑一朵白色纸花。
东北农村这边盛行土葬,苏家也不例外,尸体入棺后,人群就开始往外走,光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手里捧着苏瑶的遗像。
后面跟着四个精壮汉子,抬着那口白漆棺材,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地尾随在后,从棉袄袖子里不时往外掏纸钱,洒向半空。
那场景,像一本尘封多年的恐怖小说,行文荒诞而阴郁。
离开苏家后,出殡的队伍走的很慢,我跟朱飞越使了个眼色,偷偷跟了上去。
而在那个打黑伞的奇怪男人,也歪歪斜斜地尾随其后。
我时不时回头打量,只见那人走路姿势特别怪异,他整个身子是往前,呈45度角倾斜的,四肢的动作也很生硬,像农村皮影戏里的假人。
就好像他后面牵了好多细线,有啥东西在操纵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