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火内栽莲 菩萨救苦

第46章 火内栽莲 菩萨救苦

太安二年,是拓跋濬登基为帝的第五年。五年间,拓跋濬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休养生息。与他的父亲拓跋焘不同,拓跋濬不是个喜欢打仗的人,他性子比较随和,对朝中的大臣们也是以怀柔为主,君臣奏对的时候,大臣的唾沫星子喷到他的脸上,他也不觉有他,用袖子抹抹脸继续听。大臣们甚至觉得这位陛下有些软弱了。不过,对于百姓来说,国家无事,就是最大的安定和幸福。

涿州,浚县。春三月。

经过新朝五年的施政,各地军民气色与拓跋焘在位时大不相同。拓跋焘在位时,施行严厉的灭佛政策,捣毁寺院佛像,有言佛者杀,对于有些淫僧,还实施了宫刑,佛门在北国几无片瓦之存地。现在,拓跋濬对于崇道抑佛并不十分感冒,皇帝都不感兴趣,到了下面,灭佛的政策已然没有人理会和实施,许多寺庙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僧人们也敢于顶着带戒点香疤的秃脑袋在街上转悠了,南渡梁国的僧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往回赶。

浚县郊外汪家庄,离汪家庄十几里处,有一无名小山,半山上有一光露寺。八年前,拓跋濬还是皇子的时候,有一次到御花园捕蝉,被一个叫汪江的小黄门不小心用竹竿捣瞎了左眼。汪江自然是不活了,被拓跋焘乱棍打死,但在抄家灭门的时候,他的弟弟汪淼却逃过一劫,在这光露寺中出家为僧。如今八年过去了,汪淼已然十八岁,长大成人了,生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十分俊俏。

由于灭佛的政策渐渐的松懈下来,光露寺的香火也逐渐地旺盛,主持鸿光长老也收了十几个徒弟,庙产也渐渐扩大到上百亩天地,雇佣了几十户佃户种田,供养寺庙。

和尚们整日无事,除了参禅打坐,发送死人、超度亡魂外,也有那赌钱、喝酒、吃肉的。也有那模样俊俏的,暗地里勾搭来上香的女香客,总之干什么的都有,只是偷偷的,不敢叫鸿光长老知道。

这些弟子当中,唯有空渡与他人不同。而这位空渡小和尚,就是汪淼。

阳春三月,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节,当然也是香客们给佛祖进香的时候。三月十五这天,尤其最多。这一天风和丽日,春和景明。空渡与师弟空志在大雄宝殿接待前来进香祈佛的香客。

当时日过晌午,香客逐渐地少了些,大多数人上了香以后就回家去了,如果想要在寺里吃一顿斋饭,是需要捐香火钱的,穷苦百姓哪有那许多钱,是以都上柱香,随即就回去了。这时,殿外头突然来了一群女眷,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穿一身淡绿色的襦裙,瞧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身后却跟了十来个丫鬟,一个个都挎着篮子,有的还拿着食盒。空渡和空志见此情形,忙上前施礼。

那女子双掌合十还礼,不及说话,旁边一个年龄偏大的老妈子傲然说道:“这位是咱们县太爷的三夫人,今天来呢,一是给佛祖烧香,这二呢,是替我家老爷还愿,布施于你们,快叫你们方丈出来迎接罢。”

空渡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光临蔽寺,阖寺僧众无不感恩,小僧这就去请主持方丈来,请女施主稍候片刻。”说着,就去了后院禅房,叫空志在前殿接待。周围的老百姓一看是县令夫人,官面上的人,都赶紧作鸟兽散,整个大殿顿时变得冷清了起来。

却说那空志,却是个无赖的流氓,淫邪的和尚。他将那夫人引到偏殿奉茶,看周围只剩下两个丫头在后头垂手而立,便拿眼神来撩拨这夫人。

这夫人是浚县段县令的第三房姨太太,唤做玉莲,本是风月场所出身,见惯了各种风情,惯会使小意儿,所以很得县太爷的宠爱。只是那县太爷年过半百,在房事上力不从心,夫人虽嘴上不说,旷日持久,心里早就和猫爪子挠的一样,好比那熊熊烈火,只待冷水来浇。只是碍于县令家规严苛,不及风月场中来得爽利。因此上十分憋闷。

此时她看到这空志不过二十出头,生的身材魁梧,容貌俊朗,一双眼睛好似在说话一般,盯着他望来望去,心中已有了三四分准头,便道:“小师父,我这一路走来,有些渴了,你再给我斟一杯罢。”

空志走过来,将桌上茶杯拿过去添满水,然后递给这小夫人:“夫人请用茶。”说着话,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夫人伸手接茶碗时,又用小拇指勾了一下她手心。夫人顿时双颊微红,欲拒还迎地嗔了空志一眼。将茶抿了一口,说道:“谢谢小师父。”心中有了九分准头,热切得好似锅炉上的开水一般。

不多时,鸿光长老出来接待,夫人应付着上了三炷香,摆了几样贡品,捐了几百两银子,原路下山,不必絮烦。

打从这天起,这玉莲小夫人隔三差五的总来上香,与空志见面,一开始只是多说几句话,到后来趁没人的时候在偏殿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也不便细表。简而言之,过了三个月,两个人已经睡到了一张床上。

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小妇人被旷得久了,恋奸情热,不能自已,段老太爷与她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如何察觉不到异常?便叫人偷偷的尾随,当他得知这妇人竟与和尚私通,还在城中租了外宅时,气得浑身发抖。

段县令身为一县之长官,是要脸面的人,如今家宅不宁,后院起火,叫他如何不怒?当下就命令家仆将她抓起来吊在房梁上抽打,定要问出那和尚来历。玉莲虽然本是风尘女子,却与空志相处得好了,不愿透露连累他,是以咬紧牙关忍受,就是不说。段县令见她如此袒护那淫僧,心中越发气恼,下手越来越狠,竟用上了烙铁,将妇人胸前烙得无一处完整,口中更是不迭声地骂“**”。

玉莲身为一个弱女子,就是再坚强,如何扛得住这往死里整的刑罚,没过几天,就松了口,吐出了那个名字,却是“空渡”。

原来,她到那时还担心情郎受到伤害,不愿吐露情郎姓名,她只对空渡有印象,这是个相貌不凡,却呆板木讷的小和尚,所以,她就想拿空渡来替自己的情郎顶缸。

很快,县衙的兵丁衙役们乌压压一片,围住了光露寺。

鸿光长老闻听此情况,慌忙出来与他们交涉,领头的是个姓铁的捕头,四十来岁,说话也像铁一样硬气,毕竟是官面上的人。

铁捕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老爷的玉扳指丢了,是你们庙里的和尚偷的,我们今天来,就是来拿贼。”

鸿光长老瞠目结舌,我庙中的和尚,去你家老爷家里,偷扳指?这怎么可能?“这位上差,怕不是弄错了罢,我们庙里的和尚统共也没几个,平时都在念经参禅,怎么可能跑到县老爷家里偷扳指呢?实在是匪夷所思。”鸿光道。

“不可能?你这个庙,我看也是个藏污纳垢的窝藏之所,我告诉你,现在是不禁佛了,你也识相点,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如若不然,老子就把你这破庙给烧了!”铁捕头喝道。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哪朝哪代都是如此。话说到这份上,不交人是不成的了,鸿光长老只好答应:“敢问上差,您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我这就叫他出来。”

“空渡,快点的!”铁捕头不耐烦。

空渡?鸿光长老好像听错了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上差,空渡这人我知道,非常老实,也不爱说话,您怕是……”

“啰嗦什么,再不交出来,老子可就动手了!”铁捕头打断了他的话,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刀来。鸿光长老连忙应是,叫人:“快去叫空渡来,快去。”

空渡被带走了,带到了段老爷为他准备好的一间小密室里,经过段老爷的严刑拷打,哪怕是烙铁弹琵琶,空渡只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短短三天,已经浑身鲜血淋漓,没了人样。看守的衙役们倒挺佩服他,赞他骨头硬,敢作敢当,不连累女人,是条汉子。

到了第五天,段老太爷失去了耐性,命令道:“这淫僧如此嘴硬,那就烧死他,看他叫不叫得出来!”

那时朝代风物与后来者不同,区区一县主官,掌管军政大权,手握全县百姓生死,杀个把与大局无关紧要的人根本无须经过皇帝批准。且那时人命最贱,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最适合形容那时的人情。

很快,衙门口贴出布告,三天后在县城南门南市口,架火刑烧死妖僧一名。布告一出,城里的百姓都沸腾了,奔走相告,一来,自从那位武帝皇爷归天之后,已经不禁佛了,多少年没见过杀和尚的事了,二来,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活活烧死,这可太有看头了。因此,全县的百姓都怀着激动与渴望的心情日夜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能够亲眼目睹人是怎么被活活烧死的。

三天后,晌午时分,县城南门,南市口,用柴火搭起了一座高台。南方在五行中属火,所以在南市口行火刑,如果是用刀砍头,是在西市口,西方属金,刀为金。

高台北方,坐北朝南搭了一座芦蓬,摆了上头摆了香案,下头是县老爷的座位。衙役们将空渡押到刑场,送上高台,捆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台下围观的百姓都伸头望去,指指点点。空渡看着这即将燃气大火的高台,俯瞰着台下芸芸众生,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家门破灭,被火焰吞噬的那天。佛说众生万相,果然不假。想到此处,空渡双眼望向西方,好像那茫茫云雾中,有一佛陀在向他微笑。

段老爷穿着锦袍玉带的官服,从轿子上下来,腆着肚子走进了会场,坐到了正中间的主位上。扫视了一圈嘈杂的人群,点点头,从年前几案上抽出一支签扔到地上,淡淡道:“行刑!”

行刑的衙役将桐油倒上,点燃火把,把木头搭建的高台点着,火苗瞬间腾起,冒着阵阵黑烟。“阿弥陀佛。”空渡口宣一声佛号,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烈火焚身的时刻来临。

就在此时,天空上突然飘过来一团白云,那云不像是平常的云,透着几分金红色,且是一团,远远地从高处落下,慢慢变大。起初还没有人在意,但那云瞬间就落到了空渡头顶上方,百姓们惊疑地看着,就见那云上有一座莲花台,莲台上坐着一个似男似女的菩萨,身穿白衣,手持净瓶,瓶中插了一根翠绿色的树枝。

“是观世音菩萨!”有人大叫,顿时整个会场的百姓、衙役、官兵都呼啦一声跪了下去,就连段老爷也战战兢兢地从椅子上爬下来跪到地上。

“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不停有百姓喃喃自语。

菩萨微笑着俯视众生,将瓶中柳枝拔出,轻轻一甩,空渡只觉原本炽热的火焰突然变得冷淡了起来。火苗仍然在舔着他的身体,只是感觉不到被火焰炙烤的痛苦。

“菩萨……”空渡惊道。

菩萨笑着点头,声震天地:“阿弥陀佛,空渡,你宁愿自己身受火刑,也不愿道出实情,伤害他人,正合我佛割肉饲鹰,着实不易。你与佛门有缘,本座今日特来渡你。空渡,你可愿入我佛门,皈依三宝,礼敬如来?”

空渡仰头答道:“回菩萨,贫僧愿意。”

“善哉,既如此,本座今日便为你脱去凡胎,你当行走世间,普渡黎民,教化众生,凡入我佛门者,不堕无边地狱。功成圆满之日,加身大乘正果。”

“谨遵菩萨法旨。”

菩萨说完,便见那火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把空渡淹没。不一会,火焰渐渐小了,只见木头搭建的高台早已烧成了灰烬,空渡赤身裸体站在灰烬之中,闭目合十,身上所受的诸般苦行留下的创伤,都已不见,浑身金光粲然,肉身上如同敷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空渡只觉周身上下无不轻盈,心情愉悦之极,向佛之心越加坚固,知道这是脱去肉体凡胎的缘故,心中欢喜,跪下道:“多谢菩萨。”

菩萨点头道:“火内栽莲,善哉,望你今后行走人间时能够普渡众生,弘扬佛法,心向雷音。”说完,驾祥云去了。

菩萨虽然走了,但百姓们都知道了,眼前这个光着身子的和尚已成了真真正正的活佛,一个个都磕头礼拜。段老太爷是个知机的人,忙凑上前来,把外衣脱掉给空渡披上,跪下磕头道:“小民不知大师是真佛,冒犯冲撞了您,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小民愿意为贵寺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空渡淡淡一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贫僧又怎会怪罪于你。段县令,贫僧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

这件菩萨显灵于大庭广众之下,度化活佛的事情,经过百姓们的渲染和添油加醋,很快就传遍了河水南北。活佛普渡也成为了百姓们顶礼膜拜的对象,一时之间,向佛之风骤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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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封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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