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峨眉山下 画中女子
且不说空渡禅师单人匹马一路向西而行,欲要到西天灵山我佛如来处求取真经,而这番取经之行早已惊动三界,他在地上行走,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默默盯着,就连那万古不磨的圣人,也不例外。
玉清天金鳌岛碧游宫,通天教主着一身阴阳相间的道袍,高坐云床,赵玄在下首侍立。通天教主道:“明诚,我观你之修行,已达太乙金仙大成之境,炼神返虚,结成金丹,也是指日可待。那金刚琢也已被你炼化,你行走三界,当可无庾。”
赵玄道:“老师的意思,是叫我离宫么?”
通天教主点点头:“取经人已然过了两界关。佛门欲以取经人使佛法东渐,无可非议,但那取经人却身怀法力,却是有违天数的了,我那二位师兄必不会坐视不理,当有一番较量。我运算天机,那取经一事尚有许多磨难,才得功成。你此次离宫,一则是看那根性深厚的,收几个徒弟,我观整个东胜神洲,峨眉山下有一女子,与你前师寇谦颇有渊源,可收为弟子,日后自有用她之处,另有青州栖霞山龙门镇,有一少年,名为白世准,此子携气运而生,也可收为弟子,但天数未定,不可强求。”
“二则是,为师观三界气运,五百年后当有大劫,那时人神佛仙皆被卷入其中,不可幸免,而我道门正可借此机缘得以光大,你当身入劫难,有望在大劫中修成道果。天机不可泄露,你自意会,离宫去吧,日后你天数如何,由你而行,为师也帮不得你。只不要说是我的弟子,以免徒遭厄运,待你修成道果之日,自有再见之时。”
赵玄听了这话,知道师徒缘分止于今日,教主所言,必有深意。他虽修行多年,之前所遇的师门长者,却都是想要算计他,拿他抵挡劫数,如通天教主这般替弟子考虑周全的,却是不曾遇到。他心中也敬佩老师为人,虽为圣,又不为圣。眼下就要离宫,心中实在有些感伤,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跪下来深深地磕了三个头,出离了碧游宫,驾云往峨眉山而去。
却说十几年前寇谦在金陵城下被东来佛祖擒走,因是有盘古幡气运守护,不能伤他,就把他压在灵山脚下。而寇谦入道之前的家中丫鬟齐蝉儿,那日也是从大战中逃走,她虽是观世音菩萨所收弟子,然而经此一役,她洞悉了佛门算计,明了前因后果,怎肯再回师门,是以一个人到了峨眉山隐居修行。
常言道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那齐蝉儿在山中修行,转眼就过去了十几年。这一日,眼见得峨眉山郁郁葱葱,青峰林立,又是一年盛夏,不由暗道:不如下山游历去也,若有机缘,能寻到少爷转世之身,也未可知。
当下就简单收拾了行装,驾土遁离了峨眉山,来到了山下的一座小镇。
这小镇坐落在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旁,名叫清河镇,镇子不大,但因紧挨着清河,而清河却又能通到河水,因此有许多的商人来往,所以人口繁多,很是热闹。
齐蝉儿如今也早已过了妙龄少女的年龄了,虽然修成了仙道,毕竟不为圣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也不必再变化,她在山中修行,日子清苦,无甚好衣衫,这时随意穿着,看上去仿佛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她如今修成地仙,到了炼气化神之境,倒也不觉得肚子饥饿,因此也是到处走走看看,熟悉民间风物。
这天有一个姓施的行走商人,从江南来,贩卖布匹。随行的还有他的独子施适,今年十八岁,因是不好读书,整日游手好闲,就被施员外带在身旁,学习经商,顺便在相熟的老板面前混个脸熟,将来好接他的班。
来到清河镇下榻,镇上本有一位何员外,却不巧因患病刚刚去世,主家忙着治办丧事,哪里顾得上招待他们,他们就打算住客栈。
镇子上人虽多,地方却不大,客栈总共也就那么两三家,跑了两家,都说客满,住不下了,只有最后一家“李记老店”了。这是一家看上去挺破旧的客栈,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破破烂烂,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施员外带着儿子和两个伙计进了客栈,迎面就有小二笑着招呼:“客爷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一面朝里让,一面顺嘴问道:“客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施员外跑了一天,累坏了,懒得跟他应付,没好气道:“你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当然住店!给准备两间上房,弄点热水泡泡脚。”
小二陪笑道:“瞧您说的,大爷,是这么个事,您要是打尖吃饭,小店什么都有,酒肉管够,就是想听小曲儿,也能给您找来,可要是住店嘛……”说到这里,面现难处,“客房已经满了,没有房了。那大通铺倒是还有两个位子,我看您这身打扮,大通铺不就委屈了您了吗?要不……您去别家瞅瞅?”
施员外气极反笑:“小二,我说有你这样的吗?客人还没进门,你就要往外撵啊?”施适在旁边帮腔:“就是,会不会做生意!欺负我们外乡人是吧?”
小二道:“哪能呢哪能呢,真的是没有房间了,不信,客爷您一会儿去瞅瞅?”
施员外进了大堂,找了个空的四方桌坐下了,跟着的伙计忙过来用布抽打他身上的灰尘。施员外伸着腿让伙计打打灰,行走在外,也不多礼,叫两个伙计都在桌上坐下了,又叫小二:“先别说那么多废话,先弄点吃的来。爷们几个走了一天了。”
小二没法子,伺候着点了几个凉的热的,拿了两壶黄酒,几个酒杯。不多时,饭菜陆续上桌,几个人狼吞虎咽一番,不必多说。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几个人吃完了饭,施员外看看天色已晚,去哪找客栈,整个镇子都跑遍了。况且他看到这家店的客人似乎并不多,疑心伙计不待见外乡人,叫道:“小二,你来,来带爷看看,是不是真的都住满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哄了我,我可是要找你掌柜的说道说道了。”
小二愁眉苦脸说:“客爷,小的就是个跑堂的,哪敢哄您呢?您既然愿意看,就随我来看看吧。”就带着施员外一间一间的转。
这座小客栈,共有三层院子。那时候民间还不许起楼,因此都是普通民房。头一层院子就是正堂,柜台、吃饭的大堂都在那里,到了第二层开始就是住宿的房间了,一排的青砖瓦房,足有十来间,每个房间门口都种着杨树,树叶在晚风中瑟瑟作响。
连着看了一排房间,眼见屋里都亮着灯,从窗户外也能看到,屋子里影影绰绰的,是有人住的样子,而且还有说话声。
到了第三层院子,也是如此。只是转到最后一个房间,施员外看到那房门上上了把锁头。便道:“你这小二,却来哄我,说话好似捆风,你看这不是一间,这没人住吧?”
小二苦笑着摇摇头:“没人住。”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不住人,这是杂物间,不住人的。”
施员外笑道:“你当我不懂门市,敢来诓我。我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杂物间放到这里的?那前头二院里不是有杂物间吗?快快把门打开,我就住这了!”
小二摇头道:“这个不行,这个不能住人,我们掌柜的临走前特意交代了,这个不让住人。”
施员外一听这话,觉得有门,就说:“什么掌柜不掌柜的,爷来住店,你还怕没银子怎么的?”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小二:“这点银子赏你了,把这个门,给爷开开,我今晚就住这了,明天一早就走,另换别家,你们掌柜的也不会知道。”
那小二得了银子,便道:“得,那我就斗胆做主,给您开开,但话先说到头里,夜里有什么事我可不负责,是你自己要住的。”他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太妥当,又加了一句:“我们夜里不伺候人。”说着打开了房门。
施员外笑道:“哪个要你来伺候。”踏步进了屋子,小二拿火折子点了屋内桌上的蜡烛,只见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个洗脸的盆架,墙上挂了一幅画,空荡荡的,倒也显得干净。
出门在外也不讲究那么多,施员外坐在床沿上,施适在屋里到处摸摸看看,小二自去前头打热水好让他们洗脸洗脚。施员外对两个伙计说:“今天也是没房了,你俩将就将就,去挤挤通铺吧,我们爷儿俩挤一张床。都累了一天了,不用跟着了,快去休息吧。”两个伙计点头应诺,自去前头挤通铺不提。
打了热水洗洗脚擦擦脸,爷儿俩奔波一天,乏透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抵足而眠。
睡到中夜,耳听得墙外头鼓打三更,正是子夜时分。一阵旋风从屋内腾起,那风不大,只是微微的,将那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吹的呼啦啦响。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到,那幅画画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吃那风一吹,画上的女子眼睛转了两转,看向了正呼呼大睡的施家父子,然后就从画上飘了下来,画面空荡荡的,已没了女子图形。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穿一身淡绿色的长裙,云鬓过肩,直垂到腰间,面容姣好,无有人间气象。
来到员外床前,俯下身子看了看员外,又到另一头看了看施适,见是个年轻少年,不由微露喜色,便将头俯下,对着施适的脸,也不见如何做势,只见几道淡淡的白色发光的气体从施适七窍钻出,到了女子口中。
吸了约摸盏茶功夫,那女子直起了腰,飘飘荡荡回到了画上。
却说那施适在床上睡觉,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座宫殿。宫殿金碧辉煌,有许多年轻貌美的仙子,看到他来,一个个都拥了上来,大包大揽,他也是个气血方刚的少年,少年慕艾,如何抵抗得住,眼见一个身穿淡绿色的长发女子最合心意,便拉着对方到了房间巫山上“说话”。第二日醒来,感到头昏脑涨,精神不振,忽觉身体中间偏下部有异,将手一摸,冰凉滑腻,才知是卸了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