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相逢不易别亦难
顾安之擦了两天的药，效果出奇的不错，这两天他除了看书做作业，就只剩下打瞌睡了，不过有顾殷在，他睡得并不安稳。
本来顾殷计划今天再带顾安之去一趟镇上，不过看着后者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她又不得不放弃，反正是他自己的事，她也懒得操心。
看着还剩下半截未清理的杨沟，顾安之一脸的忧愁，虽说他恢复得挺不错的，不过看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顾殷，他连提都不敢提这事，但看着剩下的这半截淤泥，他又心痒难耐，一直惦记着这事。
顾殷瞟了眼坑坑洼洼的沟渠，那天顾安之收拾了一天也才弄完一半，她也在一旁出力，帮了不少忙，累了个半死，但顾安之表示宁愿顾殷坐在那给他加油打气，也不想她过来帮他些倒忙。
“等过两天那群医生来了让他们帮下忙就好了，你不用总惦记”
“可是他们会帮忙吗，人家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来干苦力的，万一遇上下雨，不提前弄好，就全堵了”
“你倒是好心，处处为别人着想，他们一年收我们家那么多钱，又不是做义工，劳动劳动不挺好的吗”
“你呀，别总把人想得那么好，也许你会愿意帮别人，但不代表别人就愿意帮你，他们要是想弄，早就弄了”
“哼，你呀，也别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坏，之前只是我们没提，等下我跟奶奶说一声，他们肯定会愿意帮忙的”
顾安之摇了摇头，不愿与顾殷继续争辩，两人的意愿背道而驰，他倒也挺希望事情真如顾殷说的那般，这样，他也能放心许多。
看着远处的秀丽风景，一片乡村特有翠绿，可惜如今到处都是人烟，顾安之怀恋起了以前一个人奔跑在狂野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拥抱自然，亲吻着大地，大地母亲给予他热情的回馈，下嘴的地方刚好有一堆风化的狗屎，顾安之骂骂咧咧的爬起来，意犹未尽的摸干净了嘴。
想到于此顾安之突就笑出声来，顾殷坐在他旁边，歪过头好奇的看着他。
“笑什么？”
“没，我想，我们要还是都在小时候，那就好了”
看着一脸追忆的顾安之，顾殷也有些许惆怅。
“小时候我们幻想早日长大，尽早脱离大人们的掌控，可当我们真正长大的时候，又渴望回到小时候，人呐，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不，我从一开始就没期望过长大，我希望可以一直一直，都停留在那之前，直到永远”
顾安之低下头，长大于他到底又算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他握紧手中的笔，写下了一个答案，他知道，至少他现在知道，长大于他现在，只能是好好学习，他已经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去思考的了。
十月七号，顾安之的假期结束了，今天他将和顾殷一同，再次踏上去往学校的道路，一如既往的早起，顾安之今天很精神，每次这种时候他都很精神，反而是一到正常上课的时候，每天都是睡意朦胧，他也搞不懂到底是为什么。
还未等顾殷敲门，顾安之就收拾好了东西走下楼去，顾殷在她母亲的房间，而她奶奶正在厨房做着早餐，顾安之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了顾殷的声音。
“进来把”
顾安之推开门走到顾殷身边，房间里还是那股独特的香味，顾安之好奇到底是什么，却一直没能开口询问，顾殷蹲在床前，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妇人。
“妈妈，今天我又要去上学了，这一走肯定又得个把个月，你一定要听奶奶的话，每天乖乖吃饭，不要闹脾气，我也保证听你的话，好好念书学习，以后考上好学校，让你能早点醒来”
顾殷站起身，刚打算放下纱帘，却想起站在她身旁的顾安之。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啊？我吗。。。。我。。。我没什么想说的”
“那我们出去吧”
顾殷轻声的说着放下了纱帘，顾安之隔着轻纱最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妇人，转身跟着顾殷往门外走去。
这几天他很少进这个房间，除去不合时宜的时候，其他空闲时间他也没进去，不是顾殷不让，而是因为他自己。
那道门槛像是他的梦魇，门里面是比二狗还恐怖的东西，他每进去一次，他的内心就破碎一次，直到现在，他好像已经没有了感觉，今天，他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
吃过奶奶精心准备的早饭，一大碗青菜瘦肉粥，就着顾安之最喜欢的辣酱，他觉得这就是人间美味，不仅仅是味道，还有碗里煮粥人那满满的心意。
顾安之挥手与老人道别，老人强忍着不舍，强颜欢笑，顾安之看得心里难受，跑上去给了老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良久，松开时老人却已是泪流满面。
“奶奶我也要”
“好好”
顾殷也跑到老人身边，张开手和老人抱在一起。
“奶奶你别哭”
“我这哪是哭，我这是高兴，我高兴都来不及，哪会哭啊，这叫幸福的泪水”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让妈妈还有我们大家都幸福的”
“好好，我的小殷最棒了，奶奶相信我的乖孙”
顾安之站在一旁，他转过头悄悄摸了摸眼睛，回首时顾殷已经离开了老人的怀抱，轻轻的擦拭着老人的眼睛。
“安之啊，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小殷，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肉，谁也不能少了谁，知道了吗？”
“好的奶奶，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顾安之笑着回应着老人，顾殷牵着老人的手，老人转过头看着她。
“还有你，平时少欺负点安之，这两天我尽看见你欺负他”
“我哪有啊奶奶，你老是向着他，我哪敢欺负他啊，不信你问问，我到底有没有欺负他”
顾殷向顾安之投去一个“和善”的眼神，顾安之心知肚明，连忙笑着跟老人说道：
“没有没有，小殷对我可好了，怎么会欺负我呢，奶奶您多心了”
“哼，我还不知道吗，我谁也没向着，我虽然老，但是还不瞎，你老是这样护着她，我惯她还少吗，现在又多了个惯着她的，安之你以后放假就和小殷一起回来，这就是你的家，记住了吗？”
顾安之尴尬的笑了笑，家吗，他心中虽百感交集，但却不是时候，总之先把眼前给应付过去吧。
“好的奶奶，我知道了，以后和小殷一起回来看您”
“好好，路上注意多加小心，注意安全，这路不好走，你看你那手，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
老人不停的叮嘱着他们，末了还塞给顾安之几百块钱，顾安之这哪敢要，急忙推辞，老人一脸的不乐意，顾殷掐了掐他的腰，给他使了个眼色。
最后顾安之无奈，只好连声道谢的收下，这才刚开始，就又欠了个这么大的人情，顾安之啊顾安之，你这辈子也还不上了。
告别了老人，顾安之心中感慨，顾殷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就拿着这些钱去买几套练习题，保证让他不会有丝毫芥蒂，实在不行她还可以代劳。
顾安之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他把钱揣在最里面的兜里，贴胸放好，暖暖的，他想把这钱一直留着，就是不知道他这想法，到底能坚持多久。
坐上去往市里的客车，窗外还是一片朦胧，他们走的时候天就还没开亮，顾殷包里有个照明用的手电筒，是奶奶塞给她的，不过最后两人谁也没用上，天虽然不亮堂，但是还是能看清去路的。
“好快啊，假期就这么结束了”
顾殷坐在老位置，转过头看着抱着书包的顾安之，那天他也是这样抱着的，注意到顾殷的目光，顾安之歪着头看着她继续说道：
“怎么了？难道不快吗”
“快，不过还不够快，要真够快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在学校了”
“你这是车快，哪是时间啊，亏你还高材生”
顾安之递给顾殷一个鄙视的眼神，顾殷瞬间眉间一凌，顾安之赶紧陪笑。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这天这么热，活跃下气氛吗”
“哼，懒得理你，哈～”
顾殷打了个哈皮，伸了伸懒腰，上车得人逐渐多了起来，这附近就这一个汽车站，去往市里的途中还会经过不少地方，所以每天早上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更不要说假期结束的高峰期了。
看着靠在窗帘上的顾殷，这次的司机没有打开灯光，顾安之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受到一个模糊轮廓，顾殷的长发还是披在双肩，除了上学，她基本上都是把头发披散开来，也不知为何。
顾安之把头埋进书包里，闭上眼思考着，这七天发生的事情从他的脑子里一一划过，他想起了床上的那位“睡美人”，顾殷的母亲，他想起了二狗，还想起了二狗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的胸口堵的慌。
他习惯性的掏了掏兜，却发现兜里空无一物，他的小灵通已经被摔坏了，顾殷那天把她拾到的残骸交给了他，顾安之看着躺在顾殷手心四分五裂的小灵通沉默良久。
他尝试着努力拼凑了一番，惊喜的发现好像能拼好，结果按了半天开机键，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为此顾殷还专门贡献出了她自己的手机，让顾安之去好好专研一番，结果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反而顾殷差点还把自己的手机给搭了进去。
顾安之摸了摸兜里的电话卡，寻思着只能再去买一部了，无论如何，也得保持电话的畅通，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电话，到底何时才会再次打进来，如果因此而错过，那将会件十分糟糕的事情，这样想来，顾安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