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捶丸定基

第一百一十七章 捶丸定基

后园有一块很大的草地。

几个孩子就选在那里玩儿捶丸。

丸球用的是**磨成的小球,光滑乳白。

小姑娘们没有开始梳高髻,头顶挽了个小揪,下面散发打着几个散辫子。

雨师括对雨师妨说,“你能打中大筹吗?”

“嘁,这有何难,我叫你看看我们凉州姑娘的厉害,总比你们南魏姑娘病凄凄的厉害。”

雨师妨算是川琼的小姑姑,她比川琼大两岁,为人活泼要强。

平日里和江离公主玩得最好,入宫也是朝着大妃宫中去。

“你怎么把那个傻子也带出来了?”她低声问雨师括。

雨师括嘘一声,“小声点,别被宇文诀听见。”

“怕什么,整日都是说惯了的话,她自己都不晓得生气。”

“我说,你个当姑姑的,怎么一点都不疼爱晚辈。”

“要是你再帮着她说话,我下次再也不来和你打球了。”

“行行行,小姑姑,我错了,错了。”按辈分,他也得叫她声姑姑。

宇文诀远眺,这最远的洞都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了,姑娘们怕是打不中。

“叫下人把前面几个洞的彩旗挪到后面些。”

雨师理笑道,“诀哥怕自己打不中?”

雨师理是玉筝翁主的孩子,心机较深又不懂掩藏野心,陛下对他比对其他孩子疏远不少。

“咱们这一朋,里面还有女孩子,大筹也不能都叫咱们拿了。”宇文诀说。

雨师妨皱眉,“阿诀这话说差了,我们几个女孩从前一起玩儿,两百步子外的洞都进过,就是江离公主打中的那次,可惜她今天没有来,可我们几个也虽说打不了两百步外,一百多步也是可能的。”

“那就别移旗。”雨师括懒得和她斗嘴。

“会打吗?”宇文诀低头问川琼。

她摇摇头。

宇文诀说,“你们几个先打,我和川琼打单对,教教她。”

雨师括扫了兴,真麻烦,带着她就是个麻烦,就因为她,整日里都是他和雨师家的兄弟出去玩,宇文诀就待在宅子里也不走动,要不就是跟着她入宫面圣,过不几天他们就要回南魏,宇文诀还没有和他出去玩几次,上次去明光楼,见那酒楼中七国的美酒都有珍藏,只是不许人外带,他同他说了几次,宇文诀也不愿跟着去瞧瞧。

“等教会了她规则,我们今日也打完了。”雨师括抱怨说。

雨师妨手里提着鹰嘴,磕磕地面说,“那就我们几个打嘛,干什么非要叫上他,叫他还得叫那个哑巴。”

雨师理笑,“你要是敢和陛下这么说,非得掉一层皮。”

“你不说不就没人说了吗?”她看着他,满脸威胁。

下人已经除去了草地上的石块杂物,画好了几个基,纵不盈尺,横不盈尺,方方正正的基,孩子们将要立于基中打球。

“手不拭基线,脚不踩基线。”雨师理提醒。

“知道了,你还要说多少遍。”雨师妨气呼呼。

对于这么一个喜欢破坏规则得胜的人,雨师理玩赖都玩不过她,上次下棋,她也悔了五六次。

亏他还叫她个小姑姑。

宇文诀在一边另找了个空地,把手里的鹰嘴递给她,“一会儿就用这个击球,假如向南击球,则人不许立于西侧,球不得安放在基外,脚不许踏基,手亦不许拭基,基既画定,不许更换,更不许毁掉,假如基周围五尺内有人行走,则该人所在组全输。”

川琼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正要抬起鹰嘴棒,宇文诀又说,“场上设窝,叫“家”,也就是那边的小洞,窝边还插着小旗,你看见了吗?记住,捶丸时,以球入窝为胜,胜则得筹。”

川琼盯着他,不满地跺脚。

他明白了,“你知道规则是吗?”

她点头。

“所以,我刚才是说了一大段废话?”

川琼愣了一下,郑重地摇头,不是废话。

“那行,我们开始吧。”

川琼选了个离他很近的基,照着他的样子横身挥棒。

“手臂,不要弯曲。”

“双手握棒,两手力气应该差不多,不要一紧一松。”

川琼按着他的说法,一杆进去,中了二十步之外的一个家。

这边才打了两班,宇文诀带着川琼过来。

“怎么,教会了?”

“傻子怎么可能学得这么快。”雨师妨一边打,一边小声嘀咕。

“她会了。”宇文诀对他们几个说。

“今天的球是不是有点重,感觉打起来有点迟缓。”雨师理说。

“上一次你还说角球轻了,让我把制球的匠人罚一顿,每一次你的说辞最多。”

江离公主来了。

“三姐。”雨师理连忙把鹰嘴递给她一支。

“怎么,她也会打?”江离看着川琼。

川琼握着鹰嘴,一挥杆子,打出了角球,圆球在家附近滚了一圈,还是没有下去。

江离公主笑道,“不过三十步左右,你都打不中?”

宇文诀在她身边说,“先打近的,别总是想一步登天。”

川琼点点头。

又是一挥,进了十五步的那个洞。

江离和雨师妨打了个招呼,两个人组队和雨师括雨师理比赛。

剩下的宇文诀和川琼在一边慢悠悠地打。

江离不时地看一眼川琼,一个时辰过去了,她已经可以打中五十步的那个家。

她侧头,一挥手打飞了角球,那球向着两百步的家飞,却只是落到了一百步左右的家。

“这样也无趣,要不赌筹吧?”她对着众人说。

“行啊,阿诀过来,我们玩大的。”雨师括叫他。

“一朋单人玩,还是分组?”雨师妨说。

雨师理已经看出了江离的主意,她刚才听到雨师括说宇文诀多么多么有准头,要是分组,他肯定会和川琼一组,所以,她要玩的是一朋。

“一朋。”果不其然。

“赌钱也太俗了,我不玩。”雨师理说。

江离怎么可能玩金银呢,雨师理想。

“这样吧,我们堵人,就赌身边的侍女和小厮,一人指定另外一个人的赌注。”

雨师妨觉得不错,“那我要你身边的金巧。”

“可以啊,你把你的侍卫风畅压上。”

“没关系。”

“那我压跟着我来东胡的小厮,过来。”雨师括伸手叫一个人来。

“川琼,你就把她压上吧?”江离指着十月说。

川琼摇摇头,放下杆子就要走。

江离用鹰嘴拦住她的去路。

一只手推开了她的鹰嘴,是宇文诀,“她若是不想玩,三姐何必逼她玩。”

江离也不急,“那我可以和母亲说,这个叫十月的丫头,有人在内冢宰司看见过她。”

川琼定住脚步,缓缓转过身。

她后悔了,跟着宇文诀出来玩。

“玩不?”

川琼点了下头。

“你先回去,我来处理。”宇文诀告诉她。

川琼摇头。

几个人看气氛不对,都在打哈哈胡闹。

江离铁了心要和她玩。

雨师妨说,“既然要玩,那我们都用一样的器物吧,我看男子们用的角球和鹰嘴都比我们重。”

“无碍,让让你们。”雨师括说。

“公平嘛,就听她的,换一样的吧。”雨师理说。

不一会儿,小厮们拿来了一篓鹰嘴和一笼角球,一个一个将鹰嘴和角球奉上。

川琼低头看着角球。

“光看它也不会入家。”雨师括在一边说道。

江离第一个球就打中了中筹。

她笑着看川琼,满眼得意。

川琼手中提着鹰嘴,杆尾轻轻触碰角球,猛一用力,球只飞到了二十步的家。

“你就只能打到那里?”江离问。

几个人都停下动作,看着江离,“三姐……”

她那种嘲讽的语气,叫大家都浑身不舒服。

又是一杆,中了小筹,这一次是川琼。

“不错。”宇文诀夸赞。

只是小筹而已,江离默念。

十个家,川琼一次次进步,每一次都向前进一个家。

就在最后一个关头,她一杆打中二百步的那个家。

雨师括笑,“行啊你,比我们都厉害,才学这么一会儿就打成这样。”

江离放下鹰嘴,冷冷道,“不会说话,有些别的才能也是应该的。”又说,“把我的金巧拿走吧。”

川琼摇摇头,手中还握着鹰嘴。

“你不要?”

要了就是在身边安个眼线,川琼有些无奈,不要,江离的面子又过不去,她不知道怎么处理金巧。

“给我吧,我看那丫头漂亮,回去南魏的路上还能给我弹个小曲作兴。”雨师括也不是傻子,看明白了形式。

川琼松了口气。

大家又玩了一会儿,天色渐晚,一个个都离开了,约着隔几日再玩一场。

宇文诀走过来见她手中还拿着鹰嘴,“怎么,没玩够?”

他要把鹰嘴接过来,川琼躲了一下,把拿着鹰嘴的手背在身后。

“不给我?”他比她身姿伶俐,一个向前把鹰嘴棒拿过来,“我们吃晚膳去,不玩了。”

他忽然触到温热的湿润,天还没有黑透,他看得见那是什么,急忙拉住川琼的手掌,果然见上面划开了口子。

低头一看手中的鹰嘴棒,上面被敲裂一个印记,双手用力,皮肉陷入其中,再用些力气,那裂口能割破手心。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她。

川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宇文诀叫住雨师括。

“他叫我,你先走,我晚上不出去了,明日你再来找我。”雨师括对雨师理说。

“怎么了?”他问宇文诀。

“你把十五步的那个角球拿出来。”

“叫我去收球?下人干的事,叫我去干嘛?”雨师括不满。

嘴上说着,身子却往那里走。

伸着手碰到了那只球,“还不知道有没有老鼠藏着,**嘛做这种事情。”

刚说完,他立刻明白了宇文诀为何要他做这事。

他手上拿出的这个角球,比他们几个用的角球要重一些。

“给你。”

宇文诀掂量掂量,“鹰嘴做了手脚,角球也做了手脚,雨师家的孩子何时如此下作?”

雨师括捡起地上的鹰嘴棒看了一番,果然也发现了那个裂缝,见那里面沾了血,下意识看川琼,见她从虎口处便有了伤口。

“我给你出气!”雨师括怒发冲冠。

“够了,此事别张扬。”宇文诀拦住他。

“欺负她不能说话,居然这样!”雨师括气得脸红。

他拍拍川琼的头,“括哥给你做主,找江离公主的事去。”

川琼摇头。

“你怕她?”

又是摇头。

“那你要怎么样,你说啊。”雨师括急了。

“行了!”宇文诀气说。

川琼在他手上写下,“否。”

雨师括也看见了,“你是说不是江离干的?”

她点头。

“那会是谁呢?”宇文诀思考。

“会不会是雨师妨?她和江离玩得好,怕她吃了亏?”

宇文诀觉得也可能,“还有就是雨师理,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

“得了,我跟他玩了好几日,都没有发现他哪里不对劲。”

宇文诀道,“你看得穿他皮肉下的那颗心吗?”

“总之,真让人恼火,我都不知道雨师家的人也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家人,要是在咱们宫里,陛下一定不饶过他们。”雨师括想起了父亲雨师乘歌。

凉州皇宫中,雨师律听说今日六公主跟着雨师家的孩子打球,高兴得叫来了江离。

川琼不爱动,总是窝在一处玩东西,小时候把她放在沙堆里,她能玩一整天,她也不和别人说话,也不和别人一起玩。长大了,她又喜欢一个人做女红,一个人看书画画,就是下棋,也经常一个人对弈,很多时候他看着她孤独的背影,总不由自主地难过,她母亲从来不是这样的性子,是他不好,把他们的孩子养成了这样。

听江离说,川琼只打了几下,鹰嘴都握不住,雨师律笑道,“你是姐姐,她第一回打,没有什么经验,你下次要好好教教她。”

“是。”江离低着头,脸上阴沉。

“乘歌的两个孩子,果然都好,他们来了,川琼比以前笑得多了,胆子也大一些了,倒是一件好事。”

付康儿应和,“我看雨师括那个孩子不错,再过两年,川琼就十五了,也到了许人家的年纪。”

雨师律突然脸色不好,“她身子不好,我把她留在凉州看着还不放心,怎么能叫她嫁去南魏,舟车劳顿,就是个男子也受不住。”

付康儿便不再说了,却存了这个心思,让川琼嫁去南魏,她以后也不用再看着她那张和聂蘼芜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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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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