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小心
钟曦轻车熟路的跳进浴桶极为享受的洗了个澡,等他出来时,浓姐已经不在了。房内没有一丝旖旎,白玉正襟危坐,见他来,一记眼刀射了过去。
钟曦只穿了内衫,敞开的领口露着精致的锁骨,被黄麻子烫的伤疤也若隐若现。他抬腿搭在面前的矮凳上,伸出一指撩了撩额前软湿的黑发,勾唇邪笑,“怎么,不好女色?”
白玉压了压心底的火气,“直接点,怎么合作?”
钟曦仍旧保持那个姿势,转着眼珠打量他,忽的,他探身上前,直勾勾的盯着面色不改的男人,脱口问道,“梨绘是谁?”
白玉皱了皱眉,“许长文在哪儿?”
“你看不上钟妍,是因为那个叫梨绘的?”
“你不姓赵!”
“你还真看不上那丫头!”
两人语速极快,互不相让。白玉自觉受到愚弄,他推开钟曦,起身就走。钟曦紧追一步,抬腿踢在门框上。
“得,说正事。”他举手投降,“不过,既然合作,就得互通底细。为了让你放心,我先告诉你我的身份。”
钟曦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坐下聊?”
白玉信不过他,踢开他的腿就要走。钟曦躲的快,扣住他的手腕,勾住他的脖子,把人连拖带拽的弄了回去。
白玉被他折腾的没脾气,无奈地看了眼身上的八爪鱼,“你先松开。”
钟曦却四肢用力,黏的更紧,“你听好了,小爷本名钟曦,是鹤仁大君的亲侄儿。钟妍是我姐,一母同胞,亲姐。怎么样,够坦白吧。行了,现在轮到你了。”
白玉忍着脾气,把钟公子从身上掰下来,稍整衣衫,冷声道,“我的身份你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钟公子蹭的一拍大腿,“耍赖是吧?”
白玉看着他,“真心话。”
他的脸还真是真挚,真挚到钟曦想不到什么词能形容这张脸皮的厚度。
“得,”钟曦决定换一个方向,“那作为称霸一方的土匪老大,火器总懂吧?”
“不懂。”
“……”
吃亏了!说了这么多,钟曦既没有把钟妍塞给他,也没套出有关火器制作的丁点儿可能,他活了十七年,生平第一次吃了闷亏还无处发泄。
白玉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到现在为止,你都没说许长文,这不算是诚信合作的表现吧?”
吃亏还被动的感觉让钟曦更不爽。他绷紧嘴巴,把问候白玉祖宗八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脸上挂出一抹笑,“许长文是吧,他现在住明伦大街,对外的身份是茶商。不过……”
“不过什么?”
钟曦的笑变了质,他邪邪的看着他,“你住哪儿?”
“什么?”
“我有间别苑……”
“不劳费心。”
“不费心,只是方便你我交流,毕竟,杀人是个力气活。当然了,你放心,这个地方我爹和我姐都不知道。”
白玉叹道,“如果,钟公子没有合作的打算,那白某还是先行离开。”
钟曦知道他不会乖乖就范,决定小人一下,威胁他。
他搓着指尖,看似无意的说着,“白玉要杀许长文,给一个叫南……轻语的报仇,白玉的心上人,一个叫梨绘的还在西扈,而且……”
他慢慢绕到他面前,仰头挑衅,“我大概猜了猜,如果一个女人会因国家被灭而遭大难,那她的身份必然氏族嫡亲。于是乎,你的身份……!”他凑到他脸前,“你还想听吗?”
白玉没想到单凭沈辞的几句话就能让他推出自己的身份,但是,白玉坚信这个叫钟曦的富家公子不会做这种龌龊的事。
钟曦的眼睛定格在白玉高挺的鼻尖上,淘气瞬间窜出,他抬手勾了一下,“人心难测,而且,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人家沈公子想想吧。”
“什么意思?”
他抬手拽住他的衣领,换了副凶狠的模样,“我可能打不过你,但我绝对打得过那个叫沈辞的。”
白玉:“……”
马车在别苑门前停下,钟曦一路将白玉引到客舍,边走边说,“实不相瞒,因为某种原因,小爷我暗中打探过许长文。他身边护卫不少,看不见的暗卫更多。这对于一个茶商来说,忒不正常。”
白玉抓了重点:“某种原因?”
钟曦一怔,“哦,那个呀,告诉你也无妨。”他又走了两步,推开房门,“不过,告诉你也没用,还是不说了吧。”
白玉:“……”
鹤仁在仙源五大氏族内,是唯一一个不对另外四家设防的邦国。这些来自四海八荒的游商在很大程度上带动了鹤仁的内推实力。
换句话说,整个仙源大陆中邦国和百姓都是最有钱的氏族非鹤仁莫属。但是,这样开放的弊端在最初几年很明显,鹤仁到处都潜藏着其他氏族派来的奸细。
思来想去,前任大君钟无憾制定了“暗使”计划——筛选武功高强的氏族子弟暗中监视身份形迹可疑的外来游商。
钟曦便是其中之一,他的这层身份只有钟康知道。
他看着依旧怀疑的白玉,笑道,“你我目标一致,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你就安心住下吧。”
待把白玉安置妥当,钟曦才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钟斐。
小公子靠着车舆,脚尖戳地,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见等的人终于现身,他急忙上前,“哥,我找你呢?”
“好事儿?”
“本来是好事儿,”他压低了声音,“可我听说,妍姐姐要嫁给一个死人,真的假的?”
钟曦点点头,抬脚钻进车舆内,钟斐紧跟过去,“真的?!真的你怎么不着急呢?”
“着急有用吗?”钟曦靠着车壁,微垂着眼皮撇向他,“说说,你找哥什么好事儿?”
钟斐见他不急,自己急确实也没什么用,索性一拍大腿,调出刚刚的兴奋,“上等陈酿,就两壶。求爷爷告奶奶托关系屁用没有,那奈何天的老板一根筋,非得竞拍叫价,我可是花了三个月零用才抢到一壶,就等着和哥哥一醉方休呢。”
奈何天在朱雀大街天字一号,是整个京都最有名的酒楼,上至老夫下至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楼内五层,越往上雅间越少,装修越豪华,所来之人的身份越尊贵。最顶层的一处是这家酒楼东家的私所,谁要能被请到这里,谁名下的产业就能瞬息翻倍,赚的盆钵满溢。
钟斐手上没有私产,他做梦都想有朝一日能入的这东家的法眼,请自己上楼一坐,好圆了他空手套白狼的发家致富梦。
兄弟二人在酒楼前站定,钟斐大摇大摆的对柜台后的掌柜吴旷道,“三层,赵英。”
他也学着堂兄,给自己起了个诨名。
吴旷看着他,笑道,“三层,英雄门,这边请。”
钟斐抬脚就走,钟曦走到柜台前,冲吴旷道,“就两壶?老吴啊老吴,你这‘饥饿营销’还真有傻瓜上当。”
吴旷手肘撑在柜台上,饶有兴致看着他,张嘴却是冲伙计喊了一嗓,“永顺儿,带这位客人上楼。”
酒楼人多,到处都是乱哄哄的。钟曦看着窄小的坐榻,听着隔壁的划拳声,指腹轻触眉心,很是不耐烦。
钟斐不好意思的挠挠脑门,非常狗腿的替他铺平坐榻,“月底囊中羞涩,抢了壶好酒,剩下的钱也就够在奈何天定个三层包间了。哥,忍忍,体会下人间烟火啊。”
钟曦转身走出隔门,说道,“上五层,这顿我请。”
钟斐只到过四层,听闻哥哥要请自己上五层,眼睛顿时睁的透亮。他迈出一脚,还没来得及踏上四层的拐角,就被他哥捂住了嘴巴。
钟曦捂的这一下,既突然又大力,闷得钟斐眼白直翻。
隔间毫无顾忌的声音传来,钟曦的神情逐渐凝重。
“听说了吗?海盐行会要换会长了。”
“闹呢,现在会长可是大君的亲弟弟钟则钟大人,那是说换就能换的?”
“早晚的事,等着瞧吧,”那人压低了声音,“鹤仁要变天了。”
“难道接替会长的不是从氏族内选出的?谁呀?谁有这么大能耐?”
那人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魏井。”
海盐行会关乎鹤仁命脉,会长人选一直都是鹤仁大君亲自挑选的近亲心腹。听到这儿,钟斐不安的看了眼哥哥。
钟曦回到隔间,盘腿坐在窄榻上,凝神静想。魏井只是一个督知,居然敢挑战鹤仁命脉,他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势力!
“哥,杀了他?”钟斐上前一步,半跪在哥哥身旁。
钟曦摇摇头,“前些年,西南海礁被淹,是魏井提出的‘填海造陆’才使此处的百姓免遭大难。对大君来说,魏井不可替代。没有确切证据,不能动他。”
“那怎么办?”钟斐有些急,“难道非等他弄出什么动静,再动手?”
钟曦再次聚焦到魏井这个人身上,他实在想不出,一向老实的魏井这么做的底气到底来自哪儿。
突然,他身子一顿,看向钟斐,问道,“想要零花钱吗?”
钟斐猛点了头,“想!”
“帮哥办件事,事成之后,你的零花钱,哥全包了。”
钟斐激动的两眼放光,“啥事,哥,你说。”
目前,能对鹤仁氏族造成压力的只有金山人手中的火器底方,魏井这番举动,让钟曦很是怀疑他和金山人暗中达成了什么勾搭。
“监视金山人,你亲自做这件事。”
“行。”
“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懂。”
钟曦想了想,又道,“你手底下那个,就是那个把你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护卫现在在哪儿?”
突然被人揭了短,钟斐很不乐意,“一,鼻青脸肿是撞的不是打的。二,我已经能打过他了。三……”
钟斐曲起食指放在口中,不情不愿的一声口哨后,一个劲装俊朗少年出现在隔间内。
“花凌,我哥找你。”
花凌微颔首,对钟曦道,“公子吩咐。”
钟曦想起那日在许宅感受到的肃杀,遂对花凌到,“你去监视许长文,弄清他来鹤仁的原因。”
“是。”
“这几天,会有一个人要刺杀许长文,你可以根据当时的情况作出判断,我只要你保证那个人的安全。”
“是。”
“另外,许长文身边明的暗的高手很多,你小心。”
“是。”
花凌拉开隔间的门后,闪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