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游船
“我何曾替谁开脱了?”柳茗珂小脸涨红,道:“既然说不到一块去,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是最好的了,”叶从菲来回看看他们姐弟,低声劝解:“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为这个吵嘴不值当。”
柳祯无奈的摆摆手:“表姐莫要担心,他们顶嘴不过常态,倒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叶从蔚听见这话不由暗笑,原以为柳茗珂是个温婉的人,实际上表里不一,瞧着是个直肠子,脾气大概还挺执拗。
上辈子叶从蔚没有过来嫦袖院,半路被杜诀给截胡了,错过跟柳茗珂的交谈,并不清楚她性子如何。
这一世,决意离杜诀远远的,当然不会随他去,也不会去碰他给的礼物。
当晚,侯府招待柳家与杜家热热闹闹吃了饭,与中午不同,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那么多虚礼,大家更为放松。
饭后说笑一会儿,便各自回院子休息。
叶从蔚目送庆宁郡主和叶从芷离开,才动身回去。
庆宁郡主对她冷淡,不需要她每天去请安,家宴散了也无需相送,于双方而言,都省事了。
雨舟院里,司梅听见动静,探出头来:“居然这个时辰了,姑娘还要沐浴么?”
“要的,明日还得陪柳家姐弟去玩。”叶从蔚点头。
今天老太太高兴,吃完饭耽搁不少时间,往常这时候她都躺在矮榻上看书了。
司梅起身前去备水,笑道:“方才我已经把水温着了,再稍稍加热即可。”
叶从蔚进入里间,回头对司兰道:“你且下去休息,都跟了一天了。”
司兰没有拒绝,伸伸懒腰道:“柳家都是会骑马的,明天别闹着要去马场才好……”
下午的时候,叶朔与柳家兄弟一直在玩马儿的游戏,还真说不准。
“又不止我一个不会骑马,二姐和四姐也不会呢,怕什么。”叶从蔚坐在梳妆台前,着手卸下妆发。
她知道的,明日他们没有去马场,而是划船去了,还巧遇豫亲王的画舫,大白天的寻欢作乐……
司兰退下了,叶从蔚两手撑住脑袋,半闭起眼睛。
杜诀和豫亲王,谁也不能嫁,她必须尽早盘算好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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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早,叶从蔚收拾妥当,去老太太院里请安。
早饭还是在老太太院里摆的,叶敏娥母子与柳家人一起,热闹活络。
吃过饭是收礼环节,柳家给侯府几位姑娘都带了礼物。
庆宁郡主不欲他们破费,几番推脱,最后还是老太太开口,才答应收下。
柳家在扬州行商为主,家底丰厚,此番带来的多是珠宝玉石,看得叶敏娥两眼放光。
“阿弥陀佛,那些山匪竟然不见钱眼开?”二夫人直叹不可思议。
柳笠仲哈哈笑道:“青鲤峰临近天子脚下,他们必定是不敢太过放肆。”
“如此是最好了。”
这个话题很快揭过,小辈们开开心心分礼物。
君子佩玉,给公子们准备的是雕刻不同花纹的玉佩,或白或青,光泽莹润。
几个姑娘则是珠环钗钏,不外乎金银翡翠珍珠等装饰,既美观又庄重。
七个兄弟姐妹按照长幼顺序挑选,再仔细谢过柳家表舅。
叶从蔚挑的是一枚玉髓,透明无色、清澈如冰,她很喜欢。
正巧今天她穿的是天青色衣裳,此物相得益彰。
表舅母李氏见着了,笑道:“小姑娘这样未免太过素雅了些,不如再加一支发簪。”
她手里拿出一根银簪,顶端镶嵌一颗红艳艳的火珠,抬手替叶从蔚插上。
赤红的火珠不大不小,点缀在乌发之中,不过分亮眼,又添了一抹颜色。
叶从蔚一怔,连忙道:“我已收了玉髓,如何还能要表舅母的簪子……”
叶从蔚想要取下来,被李氏给挡住了,“怎么要不得?戴着多好看,它就是你的了。”
柳茗珂也道:“娘亲的眼光独到,五表姐莫要推辞才好。”
“不过一根簪子,有什么的。”李氏浅笑着拍拍叶从蔚的手背。
她亲切和蔼的眼神,隐隐还带着一丝怜惜,让叶从蔚说不出话来。
都道她挂在庆宁郡主名下,得了个嫡女的名头,是此生造化。
可有谁想过,侯府四个姑娘,就她没有娘疼,也无人替她谋划任何。
前世庆宁郡主要拿她顶替叶从芷,叶从蔚找不到商量的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爱慕自己的杜诀表哥了。
李氏同情她也好,喜欢她也罢,总归是好心。
叶从蔚笑着给她还礼:“那我便厚颜谢谢表舅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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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老太太说柳家难得入京一趟,让小辈们出去玩玩,见识这京城风景。
他们这样的人家,入闹市是不可能的,而且叶从蔚她们大哥三哥都有功课,秋闱即将开始。
只最小的老七叶朔跟着姐姐们玩,无人看护姑娘们。
思来想去,庆宁郡主给安排了湖面泛舟。
船上一应侯府的丫鬟婆子照料,行至水中也不怕小辈调皮跑远了去。
点翠湖还有个水上灯楼,夜幕降临极为耀眼,老太太特许他们看过灯楼再回来。
虽说不能上街,对于难得出府游玩的闺秀来说,依然令人雀跃。
出了侯府,三辆马车直奔点翠湖而来。
路过街道,柳茗珂悄悄掀起一点帘子偷看,“果然是繁华所在,非扬州所能比及的。”
京城遍地权贵,车马如云,街上多得是名贵车厢,行人司空见惯,不多瞧一眼。
“扬州可有什么京城没有的?”六姑娘叶从蕙好奇相问。
柳茗珂摇摇头:“便是有,我也不知。”
看她表情似有遗憾,叶从蔚笑道:“表妹一路走来,见识过诸多风景,比我们一干人强多了。”
“看多了风景有什么强不强的,要你代表我一干人等?”叶从菲不咸不淡地噎了她一句。
叶从蔚垂下眼帘:“四姐不稀罕看风景,权当我没说。”
马车很快抵达点翠湖,一行人上了船。
上下两层的古意画舫,离了岸边缓慢向前,这种船只速度虽缓,但稳稳当当不摇晃,即使晕船之人也能受得。
瓜果点心摆上来,又有嬷嬷捏着菜牌前来请示叶从芷,晚饭怎么安排。
侯府是庆宁郡主当家,她时常会带着叶从芷一旁观摩,此次不过做主招待一群小客人,自然不在话下。
点翠湖的鱼儿颇有名气,这里的水大约温一些,隆冬不结冰,鲜活一尾来。
这时节不冷不热,却也适合鱼宴。
考虑到叶朔和柳家兄弟年幼,专挑鲜嫩少刺的前来料理。
叶从芷让嬷嬷安排下去,叶从菲不由恭维一句:“二姐姐不愧是嫡长女,尽有大伯母风范。”
她着重咬字嫡长女,斜了叶从蔚一眼。
叶从菲是二房嫡出,她自认与叶从芷是一派的,不像那两个姨娘生的妹妹。
殊不知叶从芷心里是否认同了她,淡淡道:“不过一顿饭,没什么可说的。”
“于二姐而言,确实如此。”叶从菲掩嘴一笑。
叶从蔚坐一旁听着,并不开口搭腔,只当没有察觉叶从菲的视线。
说来无非是小姑娘的嫉妒心作祟,自小挂在庆宁郡主名下养着,母亲虽然不待见她,但衣食方面从无短缺。
叶从蔚所享有的规格当然比不上叶从芷,却跟叶从菲差不多,这使得二房嫡女分外不平。
瞧瞧叶从蕙,穿来穿去就那么几套衣裳首饰,这才是庶女该有的模样,她叶从蔚凭什么呢?今日还从表舅母那里多得了一根火珠银簪。
叶从菲倒不是眼皮子浅,眼红一根簪子,嫉恨这份特殊罢了。
“快看,那是谁家游船,竟比我们的还漂亮……”叶朔突然喊了起来。
柳家兄弟闻言,连忙蹦跶到栏杆处观望。
远远的,一艘画舫行来,同样上下两层,却比他们这个大得多。
并且装饰极为奢靡,那轻纱垂幔在日光下金光闪闪,多半是绣了金丝银线的。
来了……叶从蔚看着船只逐渐接近。
这里见识最多的就是杜诀了,很快认出来:“是豫亲王的船,我们避开他吧?”
叶从芷一愣,点点头道:“就听表哥的。”
想要避开,却有点来不及了,河道虽大,但两艘船离得挺近,交错前行。
画舫是观赏游船,走得慢,正面对上之时,传来公子哥嬉笑询问声,问是谁家小辈。
叶从芷抿着唇不言语,杜诀拱手代答。
巧得很,齐钰世子也在对面船上,勋郡王是庆宁郡主亲兄长,他是叶从芷亲表哥,昨日还去侯府吃酒来着。
有他在,那群公子哥当然给面子,不胡乱打扰这船上的姑娘。
叶从蔚眼尖,看见了正饮酒作乐的豫亲王。
他微微敞开了衣襟,露出些许肌理,并不是寻常文弱书生所见的那种白皙。
坐姿随意,手边是个抱着琵琶的单薄美人,光天化日之下,可畏是放浪形骸。
偏生豫亲王的模样俊美无涛,旁人瞧着,只叹风流。
叶从蔚眸子轻转暗藏打量,不想对面那人似有所觉,抬眼朝她望来。
她心头一跳,顿时不敢再看,佯装自然的别开目光。
这位将来可是要做帝王的主,绝不是表面这般无害,叶从蔚生怕多停留一眼,就泄露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