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

五.皇子

永昭帝名叫萧承启,从前是偏居一隅的藩王,十八年前与亲弟萧承潼起兵造反,夺了前朝大周齐家的江山,诛杀前朝皇帝齐之章与其后宫,改国号为大梁,亲弟萧承潼被封为宁亲王。

萧承启最开始做皇帝的十余年间,天下还算是风调雨顺百姓安泰,只是近三年萧承启身体日渐衰退,已无力治理朝堂,由其次子萧彻暂理朝政。

萧承启生有两个儿子,长子萧洛为萧承启与漠北公主所出,从小随母在漠北居住,只偶尔回京与萧承启小聚数月,萧承启十分宠爱这位皇子,萧洛刚到弱冠之龄便封为烈亲王,次子萧彻为中宫皇后所出,如今到了二十来岁也只是封了个建安王。

萧洛虽得萧承启宠爱,但因其母妃的身份,他始终为朝臣所忌,认为具有异族血统的皇子并不宜继承大统,而萧彻却是当朝皇后嫡出,血脉纯正,萧彻现已监国三年,但却一直没有被立为太子,因而坊间传闻如今虽由萧彻监国,但萧承启其实更中意他的长子萧洛,这太子之位最后八成要落在他的这位皇长子头上。

近几年朝堂上关于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之说争吵过数次,均没有结果,萧承启迟迟不立太子,再加上身体日渐衰弱,朝堂之中也有些暗潮汹涌,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只是这山雨还没来,萧承启便龙驭宾天了。

近一个月萧承启病情加重,面色青白双目无神,时时头晕目眩,头痛难忍,三日前在寝宫外的台阶上摔倒,一头撞在了石栏上,当即昏迷不醒。

之后几天萧承启时睡时醒,昏昏沉沉,最终无力回天撒手人寰。

弥留之际,将皇位传给了次子萧彻。

天子驾崩,斩衰三月,不应考,不祝寿,不嫁娶,举国哀痛。

新帝萧彻的登基大典将在七日后举行。

蓝鹤鲤与李霜澜现下正赶上国丧,整个京城闹哄哄的,蓝鹤鲤决定先住上一段日子,等国丧期过再行动,她俩的院子旁边也有一处院子,只不过院门时时紧闭无人出入,院内却似有人四处走动,声音很轻,十分神秘。

这日李霜澜在院中乘凉时闻见了隔壁传来的药味,药味很奇怪,又像是解毒,又像是治伤,杂七杂八混在一起,不知道到底要治什么。

“这药熬的好奇怪,到底是解毒还是治刀斧之伤?没有郎中好好调配么?”

“澜儿你嘀咕什么呢?”

蓝鹤鲤端着饭菜来到院中,“今晚天气不错,咱们在院里吃饭吧,姐姐特地给你做了毛血旺,快尝尝!”

“唔……这味道不对,不行我得去看看。”李霜澜起身出门,一边走一边说:

“姐姐,隔壁熬的药味道不对我去看看就回——”

“……药味?什么药味?我怎么没闻到,我就闻到了毛血旺的味道。”

蓝鹤鲤夹起一块毛肚放进嘴里。

“嗯——真好吃,澜儿你不吃就拉倒。”

李霜澜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敲了很久也没有反应,药味越来越浓,李霜澜不甘心被无视,继续敲门。

“请问有人么?我们姐妹刚刚搬来隔壁,想来拜访一下高邻。”

“高邻不要怕,我是个郎中,你家里可有病人?”

门里面渐渐有了脚步声,李霜澜等了许久,高邻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男子,他上下打量李霜澜,见李霜澜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便微微点头示意,将门再打开一些,迎李霜澜进院内。

院里一排小火炉上都熬着药,药味刺鼻,李霜澜走过去掀开药罐,拿着小勺子搅了搅。

“苦参放的太多了,想吊命也不是这么个吃法,病人呢?带我去看看。”

“……”

李霜澜三指并拢,搭在病人的手腕上,凝神把脉。

这病人姓王,在杭州经营一家镇远镖局,这一次他受人之托将一箱宝物由杭州送至京城,可是刚到了京城地界便遭遇了劫镖的暴徒,暴徒不仅武功高强,且善于使毒,暴徒训练有素招招夺命,下手狠辣毫不留情,即便王总镖头自诩自己的功夫还算不错但也抵挡的十分吃力,与镖师们力不能敌,死伤惨重。

幸而有王总镖头的好友封林,在关键时刻赶来,几番开合起落,伏击镇远镖局的杀手一个不留。

虽说暂时解除了危机,但封林一时不查,未注意到有个暴徒是在伏地装死,转身之间肩头上便中了一只毒镖,当即昏迷不醒。

“若不是封公子内力深厚,就凭这毒性恐怕早就……唉……”

镇远镖局死的死伤的伤,王总镖头不敢轻易活动,买下了一座小院安置镖局上下,别的刀剑之伤倒还好说,就是封林中的毒确实难解,此毒奇烈,中毒后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封林及时封住了经脉才不致剧毒走遍全身,只是太过消耗内力,封林封住经脉后就意识模糊,逐渐昏迷不醒,脸色发黑,四肢冰冷,全身上下只剩心口处还有一丝热气。

请了郎中来诊治也毫无起色,而封林即便内力深厚也无法坚持的太久,眼看着封林病情日渐恶化,王总镖头几乎焦头烂额。

李霜澜三指并拢搭在封林手腕上好半天,又翻了翻封林的眼皮,查看了他肩膀上的伤势,眉头紧皱。

“嗯……此毒果然难解……想完全解毒我还需做些准备,我得去找一套银针,还得买点药材。”

“李姑娘你的意思是封公子有救?此言当真?”

“我不敢保证有没有救,毕竟这回光返照针我也没有试过。”

“……回光返照针?”

“哦,是我爹爹一本医书上记载的一套针法,配以各种解毒药材可解剧毒,只是这本书没有保存的太好,封面坏掉了所以不知道这套针法叫什么名字,爹爹就给取名回光返照针了。”

“……”

蓝鹤鲤听闻也来帮忙,拿了李霜澜写的方子趁着天还没黑上街去找几味难找的药材,李霜澜则准备了一套银针,烧水煎药,搬来一个大木桶,桶下生火,桶里放满了干蟾皮、天葵子、断肠草等药材,让人把封林放入桶中,热水没胸。

这边蓝鹤鲤为了抓了最后一味药几乎找遍了半个京城,找到了夜幕降临之时,终于在城墙脚下的一家小药铺里买到,刚从小药铺里出来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辆巨大的马车由城外驶来,马车前后护卫众多,急匆匆的向皇宫方向驶去。

本来这个时辰城门已关,但是现下却城门大开迎车进门,想必这定是哪位皇亲国戚前来奔丧,我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于是蓝鹤鲤往路边躲了躲。

此时夜色已深,道路两旁的树木发出微风摇动时飒飒的声音,城门口附近已经没有人迹,这辆马车刚刚经过蓝鹤鲤身边时,黑暗中突然闪现点点银光,四面八方窜出来十余名杀手,齐齐奔向这辆马车。

“有刺客!保护王爷!”马车四周的护卫高声喊道,随即拔刀迎敌。

刺客与护卫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兵相接之声不断,并将路完全堵住,蓝鹤鲤陷在一堆护卫与刺客中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我这是什么命?还能遇到这种事?”

她怀里抱着几包好不容易抓来的药,躲着刀光剑影,前后左右四处查看有没有路可以溜走,暗自庆幸这些护卫没把她也当做刺客一刀砍了,瞄了半天看准了一个缝隙便加快了脚步开溜。

一名刺客攀上了马车,举着刀向马车中刺去。

只是他的刀还没刺出去,就挨了一记窝心脚。

车里的人一脚踹在这刺客的胸口,这一脚极有内力,刺客当场喷出一口血,身子直挺挺的向后飞去,正飞向蓝鹤鲤的方向。

蓝鹤鲤刚溜了几步就觉得脑后生风,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庞然大物朝自己砸过来。

“……我这又是什么命?是想砸死我么?”

“姑娘小心!”

不知是什么人对她喊了一句,蓝鹤鲤也没时间答应,当这个刺客就要砸到蓝鹤鲤脑门的时候她一抬腿,一脚就踢飞了这个向她飞过来的刺客,这刺客嗷的一声滚向路边,伏地挣扎了几下便气绝身亡。

但当她把腿放下来的时候,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高鼻深目英俊高大的年轻男子,他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岁,一身黑衣,浑身散发着华贵之气,只是脸上的表情由惊愕变成了尴尬,但尴尬过后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丝笑容。

“姑娘无恙就好,刚才真是好脚力,佩服佩服。”

此人见蓝鹤鲤无事,又见刺客已被击退,便向蓝鹤鲤抱了一拳,道了告辞,转身上了马车继续奔向了皇宫。

可是蓝鹤鲤站在原地有点愣神,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好英俊的男人,直到对方的马车走远,微凉的夜风吹了一会才吹醒她,她检查了自己怀里的几包药没有破损,于是加快了脚步回家去了,只不过她走着走着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那人的样子,蓝鹤鲤觉得他长得真是英俊极了,想了一会突然感觉脸上热热的,不禁抬手摸了摸脸。

“是我走的太快了么?怎么好像有点热。”

而那辆前往皇宫的马车里,刚刚遇袭的这位王爷双手握成拳抵在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中原的女孩子中竟然有这么特别的么?长得真好看,眼神还亮亮的,娘不是说中原的女孩子都娇娇弱弱一吹就倒么?嘶——怎么车里有点闷,还是掀开帘子透透气好一点。

回到小院后蓝鹤鲤看见李霜澜正扎起头发挽着袖子在施针,神情专注额头见汗,封林依旧被泡在桶里,头顶肩膀与胸背各处被扎满了针,针头粗细不一,深浅不同,浸泡封林的热水已经变成黑色,封林的脸色也渐渐好转,虽不红润,但黑气已退。

李霜澜右手持针稳稳地刺入肩中俞穴位,轻轻转动着银针,封林搭在木桶边上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紧接着封林皱着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同时他感觉一股甜腥之气涌入口中,难受的呕了几下后突然吐出来一大团黑色的淤血,吐完之后封林觉得神清气爽十分轻松,仿佛所有瘀滞都疏通了一般。

“哎呀这回光返照针果然精妙!李姑娘真是圣手!”

……回光返照针?

封林迷迷糊糊中只听到了这五个字。

不知道是哪位神医出手相救,这针法真是好特别。

大病初醒全身倦怠,封林眼皮渐渐沉了,不一会就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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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公主扶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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