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古代，你儿子就是另一个甘罗

()清河劳改场的前身，是靖海地区最大的农场，在五十年代末期，清河农场正式更名为清河劳改农场，成为西江省仅有的两个大型劳改场之一。

如今，整个劳改场，总体面积宽达五平方公里，拥有接近八千亩的土地。其中，农田面积占五千亩，劳改场监区面积超过两千五百亩。

整个劳改场，可以说已经自成一片小天地，里面有独立的学校、独立的市场、独立的医院、以及直属家属等等。因为目前清河劳改场所关押的犯人，已经超过了一万三千人，要管理这一万三千多的犯人，需要的人手可不少，所以才会形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梁苏记得，自从1994年年底国家监狱法正式出台后，清河劳改场就进行了一次意义非凡的重大改革，随后清河劳改农场就完全脱离靖海市，正式更名为西江省清河监狱，直属省级部门领导。

清河监狱改制之后，发展的步伐越来越快，到了梁苏大学毕业之后，整个清河农场地区，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崭新的城镇，人口达到数万，各种公共设施一应俱全，并且，清河农场的工作人员的待遇比起靖海市的平均水平起码要高出两到三倍。

造成这样的现象，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清河监狱改革之后，隶属监狱旗下的企业每年有大量创收；二是农场的田地承包出租所获利润丰厚。所以，清河监狱的工作人员才会有这么高的收入。

梁苏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在他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爸爸妈妈曾经想跑动一下关系将梁苏送进清河监狱工作，可惜那时候爸爸人微言轻，家里也没什么余钱，最后只有不了了之，为此爸爸还曾十分自责。

前尘往事里，自从国家开始实行公务员招考制度之后，清河监狱便一直是西江省考生报名的热门单位，由此可见，清河监狱在改制后是非常成功的。

不过，梁苏本人却不是很喜欢体制内这种受到严格束缚的单位，所以梁苏一直在外面打工，在2007年离开国新集团后，梁苏在南方闯荡了两年后，随即回到靖海自己做起小生意来。

一直到梁苏重生之前，他的公司已经开始走上正轨，只可惜，这个时候却传来爸爸患上严重肝硬化的噩耗，幸好，梁苏现在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不然他还真的不知该怎样向妈妈开口。

听爸爸讲着这几天在清河劳改场那边的见闻，梁苏突然插口道：“爸，要我说，这清河劳改场的领导都是一些笨蛋。”

梁苏语出惊人，将梁行舟夫妇吓了一跳，苏秀云摸了摸梁苏的额头，笑道：“儿子，你不是发烧说胡话？”

“不是说胡话，清河劳改场这些领导就是笨蛋。”梁苏撇撇嘴不屑道。

他已经决定，今晚要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扭转自己的爸爸妈妈心中的形象，不能让爸爸妈妈总把自己当成小孩管着。

妈妈笑道：“老梁，看看你儿子，可比你有领导范儿，看来我家梁苏以后读书出来至少也能做个领导，哈！”

梁苏的话，显然让爸爸好奇起来，他问道：“梁苏，你为什么这样说？说说你的理由。”

见爸爸竟没有像平时那般呵斥自己小孩子不懂事，梁苏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于是他再接再厉反问道：“爸，我问你，劳改场关押这些犯人，主要目的是什么？”

“你小子，居然考起我来，劳改场嘛，顾名思义，关押这些犯人自然是要让他们通过劳动改造自己，重新做人。”

梁苏接道：“是呀！既然是劳动改造，为什么一定要在户外劳动呢？这不是给那些犯人增加逃跑的机会吗？”

梁行舟笑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农场的地方那么广，人手也不足，自然不能面面俱到了。”

梁苏一拍大腿，说道：“所以我说农场的那些领导都是笨蛋，爸，要是我，我肯定会换一个思路。”

这时，妈妈突然插口道：“你们爷俩说事情到书房说去，别吵我看电视。”

梁苏扭头看时，原来这时电视上正开始播放八三年版的《射雕英雄传》，妈妈最喜欢看这部电视剧，所以时间一到，立即就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面去了。

父子两人相视一笑，梁行舟带头起身，往书房那边走去，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被儿子的话题吸引住了，甚至下意识的忽略了梁苏的年龄。

书房里，父子两人分别坐好。

“梁苏，说说看，怎么个换思路法？”

“爸，犯人在室外是劳动改造，在室内也是劳动改造，为什么不将劳动改造的地点全都放在室内呢？”梁苏接起刚才的话题。

梁行舟皱皱眉，诧异道：“室内改造？”

“嗯，爸，要是我是农场的领导，我就建立几个完全封闭的工厂，让这些犯人全都在工厂里上班，每个月，给这些犯人补贴一些工资，这样一来，犯人进行劳动改造还有钱拿，自然就乐意了，而农场也能够得到大批的廉价工人，同时又达到了对犯人实行劳动改造的目的，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梁行舟双眼一亮，忍不住开始认真思考梁苏这条建议的可行性来。

其实，这个做法，是前尘往事里1994年年底国家颁布监狱法后清河劳改场所进行的最重要改革，这一改革，同时也为日后清河劳改场飞速发展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梁苏现在向爸爸提出来，也只不过是将农场日后的这些做法复述一下而已，历史已经证明，这条道路对清河农场来说是一条康庄大道，所以梁苏也不会自作主张的去刻意修改它。

梁行舟考虑了一会，摇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做法，偏离了国家的政策指导，是行不通的。”

梁苏笑笑，说道：“爸，行不通行得通又不是你说了算，你只要提出建议就好，现在上面不就是要求你给意见吗？你想那么多干嘛！”

他这话，宛然一副老大人的模样，只是梁行舟此刻正思量着梁苏刚才的建议，因此听了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梁苏敢说这句话，是因为他知道林国志是一个有闯劲、也敢于创新的领导，爸爸要是真的能将这些建议向林国志提出来，多半能够成事。至于劳改场方面，这样的做法，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改制后除了一举解决犯人逃狱的问题，还能够得到一大笔收益，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劳改场方面没有这样做，一来是受到政策的影响，二来是思想上惯性的保守，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迟早会想到这一点，梁苏让爸爸现在向林国志提出来，就是要抢占这一点先机。

梁苏记得，几个月之后，就将是邓公南巡的日子，到时候，全国各地的风向就会开始慢慢转变，改革的步伐会由最初的保守转向大胆，速度也会加快许多，爸爸现在向林国志提出这个方案，正是恰到时候，到时在林国志眼中，爸爸也许就会变成一个相当有政治远见的人才。

梁苏最后的这句话，无疑让梁行舟十分心动，的确，自己只管向上面提出来就是，没必要管那么多，就算自己提出来，上面没有通过，那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督导组的工作没能取得进展，也怪不到自己头上，这样一来，无疑在无形中给自己多加了一层保护伞。

梁行舟越想越是心动，忍不住仔细打量了梁苏一眼，虽然不知道儿子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聪明，但儿子的建议，无疑让他找到了一条解决麻烦的道路。

见到爸爸开始有些意动，梁苏赶紧趁热打铁：“爸，告诉你一件事情，林市长的女儿现在也在我们班上，而且她跟我关系还蛮好的，前两天我听她说，林市长私下里还曾经提起过你呢，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噢！”

这话一出，梁行舟双眼精光猛地一闪，紧紧盯着梁苏追问道：“真的？林市长提起过我？”

梁苏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道：“千真万确，要不要我再去帮你问问林愿？”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不要在你同学面前乱说话。”梁行舟挥挥手否决梁苏的想法，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让梁苏乱来，“对了，我还没问你，梁苏，这些事情你都是从那里学来的？别告诉我，你们学校还会教这个？”

梁苏早知道爸爸会问出这句话，于是立即装作不忿的睁大眼睛，大声抗议道：“爸，你就不许你儿子是个天才么？难道你不知道，古代有个甘罗，人家十三岁都开始当丞相了，你别不相信，要换在古代，你儿子我就是另一个甘罗。”

梁行舟没好气地伸手敲敲梁苏脑门，笑骂道：“少胡吹大气，你就是当了丞相，也是我儿子，也得归我管。”

不过，让梁苏这一打岔，梁行舟倒也没有再追问梁苏的根底，这正合梁苏心意，他连忙一个马屁拍过去：“嘿，那是那是，谁让您是我老爸呢！天大地大，老爸最大。”

“梁苏，那你这个天才再说说看，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梁行舟没理会梁苏的马屁，继续问道。

“爸，农场不是还有大片的田地吗？开了工厂后，犯人就不能再耕作这些田地了，那到时这些田地就可以承包给别人，农场从中收取租金，这样做可要比现在让犯人去种田好多了。”

前尘往事里，农场对那五千亩土地就是这样处理的，这五千亩土地，曾经吸引了众多金主前来承包，不单有本省的商人，甚至连浙东省的商人也频频找上门来。

那些人承包了农场的土地后，就改为种植西瓜或者香蕉等周期性较短的水果，收益要比单纯的种水稻好上几十倍，若不是让爸爸提出这些建议的话，梁苏自己都想去承包下来呢，不过，现在要通过爸爸去提这些建议，为了避嫌，这个想法自然就泡汤了。

这个建议，无疑也让梁行舟眼前一亮，他不动声色的再追问：“噢，还有呢？”

“工厂方面，最好以电子产品加工为主，听说广东深圳东莞那边现在有很多电子加工厂……”

话题说到这个份上，梁苏干脆抛开顾虑，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些信息稍稍披露出来。

就这样，父子两人在书房里整整谈了两个小时，梁苏将前尘往事里，清河劳改场改制后的一系列措施都搬来详细的说了一遍，并且还加进了自己的一些意见，给爸爸描绘了一幅远大的蓝图。

梁行舟越是往下听，心中越是吃惊。

对于儿子的这番见识，梁行舟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而且梁行舟也了解自己的儿子，梁苏从小就这样，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你再怎么追问也不会得到答案，再说，有什么人能够教自己儿子这一番知识呢？甚至许多观点连梁行舟自己都没听过，或许，真的就像儿子所说的那样，他就是一个年少早慧的天才。

“也惟有天才才能解释了。”梁行舟暗暗感叹道，同时，他心中充满了惊喜和自豪，毕竟，能有这样出色的一个儿子，身为父亲，又怎能不欢喜？不自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