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娘(下)
张少聪向莫超使个眼色,谁料他压根没在意,而是毫不犹豫地嘲讽道:“掌中玩物,就算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李和娘的手藏到袖子里,显然是害怕了。“那又怎么样?”
她的一举一动,莫超都了如指掌。他讥笑道:“又怎么样呢?”
李和娘的眼睛很不自然地往别的地方瞟,刚刚她还敢正视莫超,现在变成了完全地掩饰。
钟处勤看好戏似的等他们说话。
“郭显,郭明达,他们做的事情,你不可能知道,不过李顺德就不一样了,我们只想知道他们是怎么陷害他的。其余的,我们一概不问。”莫超试探道。
张少聪则说:“你罪不至死,而他们则是犯下大错的人。你和他们不同。”
他只能软磨硬泡,审个女人还不需要那么多功夫。
莫超重申一遍:“我们只想听到李顺德因何而死。”
张少聪此时觉得莫超有些过火了。李顺德的死因他们已经了如指掌了,无需李和娘再讲一遍浪费他们的时间。莫超的做法有悖于常理了,按理说拷问她,郭氏做的那些恶事更符合眼下的情况。可是,现在莫超却选择了这个最微不足道的。
李和娘松口了,“李顺德是我大哥,他来长安是为了求郭家宽限几天,因为他们欠了不少债,就算把李家卖了也还不上欠的钱。”
莫超双手交叉,“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想听李家帮郭家做的那些事。”
张少聪没想明白,莫非当时审问李家的时候,他们隐瞒了真相,只以牺牲李顺德为目的。而李和娘亦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但随着郭、李二人都死,她也成了弃子。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李和娘佯装镇定。她还扭过头,不看莫超的眼睛。“李顺德来找我,就是为了点钱。可我一个子都没有。”
莫超说:“到这个时候,你还替他们说话。以为他们能保住你吗?你包庇的郭显,在案发的时候就把你卖了。”
张少聪补充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查你,正是有人放的风。”
“是谁?”李和娘按捺不住内心。
钟处勤说:“那天冷瞎子与我找金吾卫将军,碰巧遇上了门下侍郎郭显,是他劝他们查一查李家在京里的人,而且还特地把户籍调来了。这还真是省了好大的功夫。”
张少聪本来是想亲自查一查,却被临时派遣出去了。于是找冷半瞎子代自己做事,他果然不负所望,带回来一件有趣的事。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在刑部卷宗里提示。
李和娘好像动摇了,“长安真是片污浊的地方,每个人都利用我。”
莫超没空和她抒情,“李顺德在暗中帮郭显做什么?”
李和娘皱紧眉头,“铸造兵器,同时还有大量的铜钱。”
她虽然是个伶人,但比谁看得都明白。
钟处勤乍起,“郭家要谋反?”
“还有些藏匿在长安。”和娘说。
莫超扶额,“李家上下不过百人,铸造兵器也远远达不到供军队的量。况且李家被搜了几回,即便是真藏起来,也得有那个地方吧。”
“是啊,而且郭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铸兵刃?”张少聪想不明白。
李和娘坚持道:“可我真的在他们的谈话中听到了兵器。”她灌醉了郭显,却没想到无意中探听到了关于铸造兵器的事情。“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许诺,若我能引诱李顺德上钩,就让我离开长安,并给我一大笔钱安度余生。”
莫超点点头,“是吗?先前的陷害,加现在的兵器。可郭家完全没那个能力起兵谋反。郭家三代全是文官,唯一从武的郭宝义还是靠祖宗荫庇,那全然不是凭自己实力得来的。”
张少聪也说:“但郭明达熟悉的人中还有金部郎中吴元忠,户部侍郎卢遐。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他们的财神,要是他们从府库里弄出金银,再加上兵器,这就是谋反。”
莫超捏拳头,“可恶,小小郭家闹出大风浪,还让不让人好好过个节了。”
张少聪颇感无奈,他老是不合时宜地发牢骚。
钟处勤问:“我该立即禀告圣上。”
他须臾就变回原样,“我们还没证据,贸然弹劾太后娘家,就是戳老虎的鼻子眼儿。李氏,你知道郭明达因何而死吗?”
李和娘说:“郭明达之死,我丝毫不知,他奸污我,我恨不得让他立刻化成飞灰。但我敢肯定,不是郭显杀的。”
“哦?这么确定吗?难道你和郭显?”
李和娘躲开他的视线,“郭明达死的前一天,郭显和郭明达在一起。”
张少聪说:“派去的线人并没看到郭显,莫非是你记错了?”
李和娘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们经常出入教坊,那天也刚好来了。”
莫超质问到:“你看见他们了?”
“两个人整日和我们这些伶人在一起。郭明达强令人弹曲,还说自己不过一时失意。”
莫超问:“郭显也在那里?”
“他劝郭明达赶快回去,而且还说外面风头正紧,现在不宜出来玩。”李和娘说。
张少聪深思,“是吗?可没人看见郭明达出来啊。前门后门,难道这郭明达还能上天入地?”
莫超对钟处勤说:“老钟,你去找郭显来,我要当面问事。”
张少聪扶额,“郭显官居三品,比我们都高,而且他还是宰相,要是引他不快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钟处勤笑吟吟道:“下官乃是监察御史,有肃清朝仪之治。”
莫超还说:“等等,无需问他了,明日我们去回禀圣上。”
张少聪惊诧,“事情还没解决,真要如此吗?”
莫超笑道:“差不多快结束了,该了结了。”
张少聪拱手,“卑职遵命。”
莫超又说:“我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白纸黑字的证据,我们已经得到了。来找你就是走个过场,好戏还在后面呢,你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