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问心
白莫离怔了一下，随后很快便是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多谢林公子的挂念了，我早已无碍了。”
林仇之粗略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见肤如凝脂，神情自然，全身上下雪白无暇，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这让他一脸不解，道：“可是我分明看见你受伤了，而且当时我还。。。”
白莫离笑道：“不过是小小伤势而已，有和大碍？若是仅凭着那一下，便想着伤到我，那岂不是对不起我这千年修为了吗？”
林仇之暗暗心惊，没曾想在众人眼里不可小觑的招式，在趁人不备之下所造成的伤势，既然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
忽地，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不解道：“那你为何还要硬抗那一下？”
白莫离脸色一变，冷冷道：“既然想要对我出手，自然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若是不抗下这一击，又如何引出那背后的缩头乌龟。”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缩头乌龟没引来，反而是你等先来了，那老秃驴。。。”
林仇之一惊，脸色大变，连道：“你的意思是这一路上，我们的动向你皆是清楚的很？”
白莫离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道：“算是吧，这白岩洞本就是我的地方，里面的一举一动，我自然是清楚一些的。”
“你！”林仇之脸色沉了下来，想起了这一路上诸多差点丢了性命的险境，又想起和善的玄墨大师所丢的一臂，只觉得大师兄所说的当真是有些道理的，心中愤懑，道：“果真是作恶多端的妖怪，当真是我瞎了眼！”
白莫离怔了一下，没曾想这林仇之的态度说变就变，随后冷冷道：“林公子，我又如何作恶多端了？”
林仇之气道：“与如此多的凶恶异兽相伴，又坐视它呈威，若不是玄墨大师功力深厚，恐怕便不是断臂，而是被你那身后的异兽杀死了，难道这还不是作恶吗？”
“看来大师兄当真说的没错，千年妖兽可不会是何等闲之辈。”
白莫离沉默了片刻，那张冷脸瞬间不见踪影，捂嘴而笑。
林仇之皱了一下眉，道：“你笑什么？”
白莫离笑了几声后，葱玉般的手指，划过耳鬓边的一丝乱发，小心收拾起来。
“你不说，我都知道你的师门、大师兄所说与你听的是些什么。不就是什么妖孽作恶多端，为祸人间，身为正道之人，要秉承斩妖除魔之类的云云罢了。”
林仇之皱眉道：“师门所述本就如此，这有何好笑的？”
白莫离看着他淡淡道：“难道你也这般认为吗？本以为你与他们会有些不同，没曾想也是这般如此。若是我与你说，你师门所言的那些正义凛然的话语都是错的，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都不可信，你又会如何去想？”
林仇之很想去反驳，但在这一刻，听着白莫离的言语，让他想到了这几日一直自己所困惑的事情，登时整个人如电击一般，呆了一下。
这些话真的是对的吗？
我真的也是这般认为的吗？
忽地，身后传来寒语清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登时从呆愣的状态惊醒。
“别听她这妖孽的胡言乱语。”
林仇之扭头看去，只见寒语清吃力的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
白莫离淡淡道：“妖孽？”
还未等白莫离说下文，便见寒语清忽然身子一晃，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寒语清本就在之前与那些巨藤缠斗耗了许多气力，在这里，又是接连受到眼前这异兽的攻击，而那最后一下，对她体内的经脉还是有所损伤的。
若不是她根基深厚，实力亦是不错，否则早早便是昏了过去。如今她强撑着身子，想要去提醒林仇之，却是让她气血上涌，昏了过去。
林仇之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了她，神色中有些惊慌，乱了分寸，竟是连探查她的伤势都忘记了。
白莫离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抬起脚步，向林仇之与寒语清走来。
林仇之听见后方传来几声响动，连忙一脸戒备的扭过头去，喊道：“别过来，你想要如何？”
白莫离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觉得我会如何？”
林仇之神色一肃，道：“有我在，你休想伤她分毫。”
白莫离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怎么？就因为我是妖，就因为是我身后的噬心疼伤了她，便认为我会对他不利？”
林仇之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紧紧地盯着她。
白莫离冷冷道：“你们正道之人还当真是明辨是非啊！还不给你的师姐看看伤势，莫要重伤不知，让你给等死了。”
林仇之一愣，立马是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真是糊涂，既然忘记查看寒语清的伤势如何了？
片刻，林仇之见寒语清只是昏了过去，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忽地，只听白莫离冷冷道：“现在是不是还以为我要伤她？要不要与我动手啊？正好你不是来除妖的么？”
林仇之一脸尴尬，知道自己错过了白莫离的意思，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白莫离却是不看罢休，言语依旧带刺，道：“怎么？不听你那师门所言，除掉我这个作恶多端的妖兽了？”
“我。。。”林仇之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白莫离紧紧地看着他，淡淡道：“你师门说妖兽作恶多端，该除。你也说我作恶多端，害了那玄墨断臂。”
“那我且问你，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妖族作恶，你有何时见到我作恶多端了？”
林仇之冷哼道：“你还想着为那些妖孽分辨吗？古往今来，妖孽横行之事，可少？你活过千年难道不知道吗？”
“至于你。。。虽然我为真见过你祸害世人，但你这千年修为，又怎么可能没有害过人？而且青岩城失踪的鸡鸭牛羊不是你弄的么？玄墨大师的断手之伤，难道不是你让那对你言听计从的妖兽所使的吗？”
“如此种种，难道我师门所言有错吗？不该除吗？”
白莫离看着他，双手负于身后，沉声道：“有错，不该触，但可以除。”
林仇之怔了一下，听着她低沉的话语，不明所以。
而那白莫离却是继续道：“什么是为祸世间？杀人多么？还是祸害百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师父都是这般教你的吧，而你也是这般认为的吧。”
“但你可知道这个世间是万族共生，并不是独有人族？天生万物，却唯有你人族得天独厚，凭什么杀你人族之人，祸害你人族百姓，便是为祸世间了？”
林仇之望着她，听着这些离经叛道的言语，不知为何，却是在他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你可曾从我妖族的角度想过？若是你为妖族，见着妖族之人，被人族所害，可会有何想法？若是妖族与人族的角色互换，你可还会有为祸世间的想法？”
“说到底，只不过是你人族比我妖族强大罢了，而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为祸世间，纯属可笑，不过是你们人族扯着为天除害的幌子，排除异己罢了。”
林仇之怔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复杂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清明，道：“我不明白你的那些道理，我只知道，你们杀人做乱便是错的，便是邪魔歪道，而我们正道之人便该尽一己之力，斩妖除魔。”
白莫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随后笑道：“你倒是不错。但是我且问你，邪魔歪道，他便真的是邪魔歪道吗？正道之人，他便真的都是正义之士吗？”
林仇之对此不曾言语。
白莫离微微一笑，道：“怎么不信？那你我且问你，那些青岩城的百姓你如何看？还有那叫玄墨的和尚你又怎么看？”
林仇之身子一震，他仿佛又看到了当时在白岩洞外的场景。
还未等林仇之细想，便听那白莫离幽幽道：“还有对于你自己又该如何去看？”
林仇之身子又是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