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回归

()胥华玦睁眼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她仍旧在做梦,那只小猫咪蹲坐在她的床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大概还有根她看不见的尾巴一摆一摆,悠悠的在空气中晃荡,一如所有猫科动物们惯有的好奇。还有,天真?

她轻笑着满意的伸手去摸她的头,小猫也就很乖顺的低下头让她摸。

柔弱的身板挤着行军床不大的空余躺下来,脑袋搁在胥华玦的肩上,就像她们过去的一年里的每个晚上一样。呼吸轻柔的打在胥华玦的颈子侧面,让人很想把她捞进怀里,蹭着她的脑袋亲吻。

脆弱又美好的小生命。

“你不要我了吗?”云悕的声音在她耳朵边细细的吐出来,大概是太久没有这么安下心来好好睡一会儿,胥华玦的脑筋难得有些不清楚,她只是顺应着自己的心意轻笑出声:“笨蛋……怎么会不要你呢?”

女人睡意浓重的声音拖着慵懒的尾巴,若有似无的消失在唇齿间,勾得人心痒,她眼睛闭着也不知是否睡着,说出的话像是无意识的梦呓:“……你是……我的宝贝啊……”

云悕眼里不知道流转过些什么,似是明亮又倏尔黯淡,她蜷起身子在胥华玦的怀里又不安分的问道:“我可以催眠你吗?”

“哈哈哈……”胥华玦闭着眼睛笑:“你要催眠我做什么呢?”

“我想问你问题。”云悕很认真的回答。女人的手指分开探进云悕柔软的发间,轻柔的梳理着,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慰一只猫儿,哄它入眠,又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把神智从酣甜的睡梦中拉回来:“你想问什么,非要催眠我才能问?”

云悕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是在思考着很重要的问题,慎重考虑过后才赶在胥华玦睡着之前说:“我怕你骗我。”

脑袋上动作着的手指一僵,胥华玦干脆说道:“你也有害怕的事么?……你还是催眠我。”

“我大概……已经太习惯骗人了。”那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要光明磊落的胥家大小姐承认自己的弱点,承认自己心中最隐蔽黑暗的私心,也许只有在这种她即使醒来也不会记得的梦与现实的夹缝中了。她顿了好一会儿,云悕也没有答话,更没有真的催眠她,她才说道:“我也很怕啊。你怕我骗你,而我……怕你离开。”

“我答应过你。”云悕说。似乎是想起了那些执着的言语,胥华玦牵起嘴角:“是啊,你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言出必践,从不说谎。”

“不是。”云悕在她颈窝里摇摇头,发丝蹭得胥华玦有些痒,不由得避了避,那动作越显亲昵又带有撒娇的意味。云悕认认真真的解释:“我不会对你说谎。”言下之意,只是你而已。

“为什么呢?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主人?”听不清胥华玦晦暗下去的声色里想要表达或者隐藏些什么,但是云悕诚实的点头——全部都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主人,但是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主人呢?

胥华玦,因为我愿意。我愿意陪伴你,愿意为你付出,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唯你是从,只不过因为我愿意。

“我尝试去相信你,因为你的信誉非常好。但是有些事情,是不可以仅仅以信任来维系的,你明白吗?毫无理由的相信,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胥华玦的话让云悕侧了脸,帐篷外有夜间的灯光,她侧脸出来,就正好迎着那光,明媚了半边脸。光线投射入眸子里,好似射入千年不起波澜的深潭,清澈见底,又探不明深浅。

毫无理由的相信,是不可能的事?她蹙起眉,难道我相信你也是不可能的事?

她聪明的脑袋忽略了胥华玦低沉的情绪,那种应该被判定为沮丧,和些许永不应该出现在胥华玦身上的……可望而不可及。

惯常是由人来仰望她,也许胥华玦这辈子也不想承认,除了双生子华珏,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遥远得令她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掌控不了。独自游离在世界之外,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接触这个世界,却没有人能那么轻易的跨越那种可怖的距离,进入她的世界。

信任这种东西,惯来都是那么脆弱的,那么遥远的距离,那么莫测的心意,教人怎么去交付信任,又怎么去维持呢?

如果本身就不在一个平等的地位里,要怎么去谈信任?

沉沉浮浮的梦境里,胥华玦似乎想了很多很多,有些平日里深藏的,不愿碰触的心思,不知怎么着了魔般,自顾自的跑出来,也完全不管她自己乐意不乐意。潜意识一门心思的去钻研那些不愿深想的问题,而另一半的自己却连阻止都来不及——真是该死!

伊迪丝那家伙……光是说她不珍惜,可是她根本就不明白,就算同样是猫科动物,狮子,豹子和猫,终究都是不同的。那小小的,灵巧的,在古埃及中代表着月神的小动物是站在比她们都要高的位置上游戏人间。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流连,她输得起。

可是胥华玦再强大也就是这红尘中的君主,如果……她不知道她是否还输得起一次。

夜间温度颇低,彼此体温贴合的暖意比一个人的孤枕难眠不知舒服上多少,翻身的时候习惯性的就把身边单薄的身子揽进怀里,那小东西柔若无骨似的靠着她,温驯得让人心都化了。许是见胥华玦因干燥的天气在唇上裂了口子,云悕从那双手臂的禁锢中爬出来,看血珠子从失却保养的丰满唇瓣上沁出来,她凑上去伸出粉粉的小舌头在胥华玦嘴上掠过。

轻柔的触觉后留下的湿意让胥华玦本能的舔了舔嘴唇,正巧云悕的舌头再次经过,两相触碰,胥华玦茫然的睁开眼撞见那只叛逃的家养猫咪傻不拉几的撑着手臂在她上方,孩子气的吐露着一点舌尖在外面,眼睛看着她咕噜噜的转,不知道在想什么。胥华玦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按住她的后脑把人压下来,狠狠含住她捣乱的舌头并且顺势侵略了嘴。

顷刻间情势逆转,胥华玦支起身依靠着床头,云悕就趴在她胸口。女人丰满的身体与她贴合,薄薄的一层布料完全不能隔绝对方迅速上升的体温,她因着为难的姿势不知该怎么支撑自己的体重,胥华玦坏心眼的一打她手肘,她顿时整个人失去支撑栽倒进高耸的两座峰峦中。

万幸,没把口鼻一道埋进去。

胥华玦把她往上提了点儿让她安稳的伏在自己身上,胸口激烈起伏,一时想要起身抽她几鞭子——这小混蛋!不听她的话,随便乱跑,随便跟人跑把主人丢一边,做了坏事还有脸跑回来,想些什么也不跟人说,自顾自的胡作非为,没个王法!真是气死她了!

就因为她一个人,胥家得有多少损失,她耗费了多少心力。她胥华玦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为人操心过?

又想按着她的脑袋狠狠的亲一顿再说,好久没见到她了,原先瘦不露骨的身材摸着都硌手了,身量轻了不止一点,脸上还带着伤——这他妈的巴掌是谁打的?她都舍不得打!

又是恼恨自己干嘛闹别扭要把她外派?为什么不相信她?

她自知,交浅而言深者,愚也。她和云悕相识太短,对彼此的执念却太深,中间缺失的信任不是说补就补得上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回来了。

胥华玦懒得跟自己计较,也懒得跟自己找不痛快,奖惩赏罚都放一边,先让她,好好的抱抱她。

“喵。”耳边蓦然响起一声小小的猫叫,胥华玦吓一跳,连忙丢手细看,看到云悕的脸才长舒一口气:“呼……吓死我……”

“嗯?”云悕不解的歪着头,胥华玦自是不会说,她常担心云悕会变成一只猫这样的傻话,抬手抚抚云悕的头顶:“怎么觉得你变了?”

这孩子没这么活泼的?也没什么幽默感,她在心里不满的置评,无聊的小家伙。完全忘记她对这个无聊的小家伙的兴趣已经时逾一年,不减反增。

云悕把脑袋搭在她肩头上:“她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

“嗯?”这次轮到胥华玦吃惊了,她拨弄着小猫的脑袋要她回头来,却意外接收到不耐烦的白眼一枚——这是,造反了吗?压下讶异细问:“你在那边到底干了些什么?那个变态女人又干了些什么?”

小猫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自己眉间微蹙,鼻尖略皱,红唇轻抿,鲜有把一副娇憨可爱的姿态摆在胥华玦面前,胥华玦又惊又喜,是惊吓的惊——那个该死的罗曼诺夫把她的面瘫猫咪怎么了?这种疑似撒娇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她这越来越快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云悕叹了一口气,收敛了所有情绪,重新恢复一脸平淡:“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胥华玦和胥华珏是两个人。她以为你们是一个人。所以她一直以为,你聪明,冷静,狡猾,谨慎,并且很奇怪你的作风和小时候不符……”话末了,云悕掀起眼皮乜了胥华玦一眼,那种微妙的不满不须言明胥华玦都看得懂——你到底什么时候\怎么和这种家伙扯上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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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你是从(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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