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最难过的
“但最重要也是直接的原因或者底线是不管如何你都不能与其他男子降下孩童,因为以后皇位是要还给李家的,不然他们定然会与两王一起晋难!”
鹰雪梅的脸色难看了些,不过回答起来却是毫不犹豫:“那就让他们与两王晋难吧!”
顾铁房再次擦汗,他还能说什么?他都已经把利害关系说得这么明白了。
但上了贼船,为人为己只得继续出声:“先不往深处说,就说表象的。若不是北宫龙因治军严谨,而西怀又是三王里实力最弱的,我们如今应该还没有平定西怀;而辽东的战事,说到底也是因为因为苍风内部出了大问题,我们才得以见缝插针。”
“但我们身在其位,看事情不能看得如此简单和片面。我们之所以能平定西怀,收复辽东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地方豪族与百姓的配合。若是百姓不愿再纳粮、接受征召,我们的粮食和士卒怎么来?豪族更可怕,就算百姓愿意纳粮和征召,他们将本地封锁,我们一时也难以对他们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雪梅!如今你的每一个决定关系到的不仅是你一个人,还有鹰家、与鹰家关系密切的所有家族,甚至与我们都没有干系的小家族和万千百姓!”
顾铁房说着说着,身体从座位落下去,双膝跪地,老泪纵横:“皇上,请三思啊!”
鹰雪梅呆呆看着顾铁房,直到一刻钟之后,低沉回应道:“我明白了。”
“皇上找老臣深夜前来,还有其他的要事吗?”
“加派些人手去青丘州,朕对青丘总有些莫名的担心。”
“老臣明白。”
“还有将最近顾旭章送来的信送到朕这。”
“额——老夫自从那日便没有再与顾旭章有书信来往了。”
鹰雪梅又看了眼顾铁房,摇摇头:“无碍。”
“是,老夫回去便再写信给顾旭章。”
“不用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如何才能把关于风青哥哥的通缉令撤去而不至于引起廷臣的反感?或者引起的反应最小?”
说到这件事,鹰雪梅自己都不禁露出了苦笑,不过又很快轻轻撇嘴,在心中嘀咕道:“这都是风青哥哥你自作自受,谁教你吃干抹净不认人!”
“这——这其实很简单,当初找“罗大光”乃是为了配合樱和,如今樱和已经找到呼延琼梅,“罗大光”自然也被捉了,明日午时处死他就行了。”
“嗯?我也知道这个方法,可这么做不会引起廷臣的反对吗?”
“他们凭什么反对?皇上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好,我这就拟诏,顾爷爷你先回去吧。”
“是。”
......
月光清冷,地上大多陷入黑暗。
呲呲——
一条肚子鼓鼓囊囊的粉色大蛇从草丛中缓缓而出,游荡到院落中间的石桌旁盘成一圈。
石桌四方各有一个石凳,东西方的板凳上各有一名女子落座。
身穿粉红色长裙,配以呼延琼梅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蛋,不管是哪个男子见着都想抱一下吧。
若是能一亲芳泽,那更是美妙至极了。
她两手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小粉。
在她对面的女子身着灰色长裙,看着应是五十余岁,与呼延琼梅长相有几分相似,一双一直在呼延琼梅脸上的眼睛含着浓浓的担心和宠爱。
女子伸手,轻柔地将呼延琼梅额头上几根秀发拨到耳朵后面:“看来我的女儿长大了呢。”
呼延琼梅两颊渐渐冒出红霞,慢慢转过脑袋来。中年女子脸上的知性笑容立即慌乱,赶忙起身并从怀里拿出帕巾,紧抱呼延琼梅:“怎么了?是谁欺负了我的宝贝女儿?告诉母亲,母亲就算不能离开西京,也一定要让人去找他麻烦。”
“母亲——呜呜——”
呼延琼梅撕心裂肺地喊叫一声,搂紧左丘雨莲的腰,脑袋埋在左丘雨莲的腰间,无助大哭。
左丘雨莲听着女儿悲痛的哭声,只觉得被软禁这么久的悲伤迅速涌上来。明知不应该在这时候哭,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呜呜——琼梅——”
母女两人红着眼睛相对而睡,左丘雨莲轻轻刮擦呼延琼梅发红的眼角:“告诉母亲,是哪个小王八蛋让我的宝贝女儿这么伤心。”
左丘雨莲嘴上说得轻松,心中已不觉间紧张。女儿的性子她很明白,若是真遇到喜欢的男子,应当一直跟随着那个男子。
她希望女儿幸福快乐,可如今不仅她的性命,呼延家还有很多人的一切也都与呼延琼梅的婚事有干系。
此时呼延琼梅回来了,那么大有可能是那个男子出了什么事,再联想到司寇浩邈离开西京多时,不等呼延琼梅说话,自己将自己的话接上:“若是他还活着,一定希望你一直快快乐乐的,所以——”
“母亲,你说什么呢,他还没有死。”
“啊?!”
“我是自己跟司寇浩邈回来的。”
“为何?”
见呼延琼梅的眼眶发红间还有浓浓的仇恨,左丘雨莲眼睛睁大了些,声音虽低了,可其中的情绪却更多:“他——他把你——”
“嗯!”
“他——他怎么能这么做!他以前可是在我和你父亲面前答应过在你与他成婚之前,绝不会对你做什么啊!”
呼延琼梅抿起嘴唇:“我不想说他了!”
“好好,我们不说那个登徒子!”
看呼延琼梅的眼眶红色愈加明显,嘴唇都快被咬破了还在用力,左丘雨莲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心思急转想着转移呼延琼梅注意力的办法:“他知道吗?”
“呜呜——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一醒来便离开那里了。”
想起在光武最后的一夜一日,她就那般逃似的离开光武,连杨风青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辈子也不再有可能遇到了,呼延琼梅努力抑制哭泣,身体因太过伤心都抖索。
见女儿伤心难过到如此,左丘雨莲的眼眶也再次发红:“你怎么能这样呢?他找不到你该有多担心啊。”
“呜呜——我没脸见他。”
“你这傻孩子——唉——”
“他若找到我给他留下的字,就知道我回樱和了。”
“他没有追来吗?”
“没有,呜呜——”
虽然她留下了话,可杨风青真的没有追来,还是让她更加伤心。
还有那一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到现在她都想不通。
特别是她明明与杨风青睡一张床,为什么她被捉了,杨风青没有被捉?那会儿杨风青到底去了哪?到后来他有没有去寻找他们,她其实都不知道。
“可能他是遇到了什么分不开身的事了吧。”
“他说要去给他外祖母发丧。”
“死者为大,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可是他外祖母具体发丧的日子还不得而知啊,而且他为什么会让我被捉住呢?我和他睡着一张床的啊!”
听到这,左丘雨莲突然有了些怒气。她女儿与那个家伙睡一张床,她女儿给别人捉了,那个男子竟然什么事都没有。
“这——琼梅你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男子?”
呼延琼梅看左丘雨莲对杨风青有了怒气,伤心顿消,心中冒出了很多担忧:“不是,母亲你听我解释,他应该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出去做什么事了,都怪我太粘他了,就是睡觉都要抱着他。”
“你——唉——他叫什么?能入得了你的法眼,一定不会是寂寂无名的小子吧?”
“罗大光。”
左丘雨莲绣眉抬起,疑惑道:“嗯?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是不是——额——将你眼睛伤了的人不就是叫罗大光的男子吗?”
呼延琼梅红着脸点头道:“就是他。”
“咳咳——你——你不是去杀他吗?怎么会喜欢他?”
“因为他真的很厉害,而且很温柔。对了,他真名叫杨风青,也就是是父亲最崇敬的杨家老爷子杨顶天嫡孙。”
左丘雨莲:“......”
“等会儿,让我先捋一捋。我没记错的话,杨家比我们呼延家更惨一些,如今宗家已经没有人了。其嫡孙杨风青于五年前失踪,并于不久后由杨老爷子亲自宣告他已死。你确定他是杨风青?”
“母亲你怎么就不信我呢?你女儿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而且我还亲眼见着他和鹰雪梅紧抱,然后被鹰雪梅刺伤。说来要不是鹰雪梅将他刺伤,我还捉不住他呢。”
“额——我听说鹰雪梅已经成为光武的女皇了?”
“嗯,母亲你知道鹰雪梅和杨风青是青梅竹马吧?”
“我知道,这不就更不对劲了吗?若是他是杨风青,鹰雪梅又为何刺伤他呢?”
“这——我没问,他没跟我说。”
左丘雨莲右手扶额,她感觉自己的傻女儿被人给骗了。这么想来,最后阴差阳错的与司寇浩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倒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呼延琼梅见左丘雨莲的表情便知道母亲在想什么,蹿出被子:“母亲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跟随他左右的人都叫着他公子的。”
“有多少人跟随他?”
“三个人!”
左丘雨莲脑门上全是黑乌鸦,不知不觉间倒是没有了伤悲,苦笑道:“都过去了,不用再想了。”
“不是,母亲你听我说,在我捉到他之前,有千余死士为了让他全身而退都死了!”
“嗯?”
“他就是杨风青!他还没有死!对了,父亲他们在的天雄岛不是有一个叫北林的地方吗?那个地方就是被他率军攻下的。”
“额——你这话跳得太远,我总是反应不过来。他不是在光武吗?怎么又率军攻陷北林了?”
“唉——不说了,啊啊啊!还我的伤心难过!”
呼延琼梅双手掐住左丘雨莲的肩膀,用力摇晃。
“哈哈——”
当闹腾停歇之后,呼延琼梅和左丘雨莲各自闭目休息。
“母亲,我好不甘心,我那么努力才在他的心里有一席之地。”
“缘生情起,缘尽还无。若你与他还有缘,将来会再相遇的;若是你与他已缘尽,如今的一切感觉你以后会怀念的。”
“为什么?”
呼延琼梅睁开眼睛,侧过身子看着左丘雨莲。
“其实这世上最令人伤心难过的事不是生死离别,而是对自己变化的毫无察觉。当我们终于知道自己变了时,什么都回不去了。就如你现在——有时你定然会想着如果能将杨风青遗忘了该有多好,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回忆的折磨中,你终于熬过去了。某一日你恍然回首,发现自己竟然在此时此刻这么地深爱过一个人,可那时的你却对他没有了任何感觉,你便会觉得无比的悲伤。而那种悲伤,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呼延琼梅扎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迷茫:“母亲,你在说什么呢?”
“睡吧,明日清晨带你去寺庙里祈福,为我们爱的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