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戈家父子
十万大军看似很多,但与张望广辽的领土和数百万百姓以及数十万将士相比,还是很少的。
而且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军,还在临进张望之前休整了一天,张望军是一定有时间反应的。
为什么要分兵呢?不是自寻死路吗?
因为实际情况就是十万大军必须分成至少三军,而且三军的人数至少都在两万人以上。
为什么?
众所周知,四大势力所在的天雄岛西部多山地丘陵,亦即行军的道路注定了比较窄。这不是推测,杨风青已经得到确定的情报。
从南河进入张望的陆路,最宽的道路能八人同行,最窄的——没有最窄,只有更窄。
八人同行看似很多,但十万人呢?也就是需要近一万三千排,不算其中的骑兵和兵器需要占的空间,就算平均每个人行军时所需要占的空间是一米。
一万三千多排,也就是一万多米,也就是十万大军行军时,在最宽的道路都需要占据近三十里的路段。
如果走在更小的道路,如只能四人同行,大部分的情况就是这样,也就是大军前进时,都需要占据六十里长的道路。
如果前军遇到敌人,想要传信,最快的战马都需要近三个时辰时间。
三个时辰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这都是在一切情况理想的前提下,如果道路泥泞,带的粮草很多,骑兵又很多的话,占据的道路更长。
所以行军,必须根据道路的情况将大军合理分成多路大军。
此次进军张望,杨风青就是将十万大军分成了三路大军。
西路军由杨风青亲率两万将士,往张望的西部进发。从南河往张望的西部进发,第一个阻拦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党义山脉。
第二路为中军,由巩高爽率领的六万大军组成,前进的方向直指南河中部最重要的城池——游月城。
不过此时游月城里,至少聚集了二十万大军。
最后一路,是由袁安康率领两万人,从望月山脉的南郊往张望的东部前行。
每一路大军都是主力,每一路大军的目的都很明确——攻城之后,抢粮食和银子以及最重要的——找庞汇赢和杨月儿。
当然,这个任务是不可能与普通的士卒说的,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其他两路大军现在的情况如何,杨风青不知道,当夜幕降临时,他的西路军已经行军了五十里,在一片空地上建起营寨。
此时他的帐篷里,除了他,还有罗大光等三名将领,以及有事没事,就喜欢泡茶的裘梓彤。
四人的中间,摊开着一张地图。
束飞鸾指着其中,正不停说话:“这里就是全岛闻名遐迩的党义山脉,两万人要是进入党义山脉,将会失去粮草,所以我们只能避开党义山脉行进。这样一来,我们所需要行走的里程将会大大增加。末将大概算了下,从高坡镇到祥瑞城,有近两百里。”
两百里,好像也不是很远。
可你要是知道,从高坡镇到党义山脉,直线距离只有近四十里的话,那就会知道两百里是什么意思,而他们又绕了多远的路了。
“党义山脉?”
在天雄岛上厮杀这么久,党义山脉这个特别的山脉,杨风青自然听过。
呢喃了声,突然发觉没有人说话,抬眼看去,三人都在看着他,笑了笑:“没有什么,继续说。”
束飞鸾点点头,继续开口:“根据情报,张望将党义山脉以南的所有百姓和厢兵都收进党义山脉以北的重要据点祥瑞城里或附近。至于他们的牲畜和房屋,都已被烧毁。我们现在的粮草只能从南河送上来,末将建议行军速度慢一些,好让粮草能跟得上。”
“暂时先不用思考粮草的问题。”
杨风青毫不犹豫将束飞鸾的担忧消除了。
他的两万部下,除了三千骑兵,其他都是步兵。
步兵每个人身上除了兵器之外,还有足够十天食用的粮食。
至于骑兵,那的更多了,足够近二十天。
十天时间,杨风青露出了个睥睨的笑容。
十天足够他做太多的事了,如找到并攻下可以供给的城池,他就是这么的自信。
“是。”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三人一齐摇头,杨风青朝裘梓彤招手:“茶煮好了没有?喝一碗茶,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了好了。”
裘梓彤笑着端来茶壶,罗大光和二狗还正常,束飞鸾就不行了,匆忙起身:“小姐,末将来吧。”
“嘻嘻——不用,你没有看到罗叔叔和二叔叔都淡定地坐在那吗?快些坐下吧。”
说实话,每次听到裘梓彤喊他们为叔叔,然后喊龙浔为哥哥,罗大光和二狗就感觉身心剧痛。
还好,现在二狗感觉好多了,因为他成家了,被喊作叔叔也没啥问题了。
心疼的人,只剩罗大光了。
罗大光或许又想到成家的事了,能想象一个粗糙大汉,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吗?看看现在的罗大光吧。
......
光武,临河。
以前别人总说,勤能补拙,鹰雪梅是没有太多的认同感的。
因为很多事情,至少她接触过的绝大部分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很简单。
可有些事,小绿怎么就学不会,并且是很努力了都不会。
可是现在,她相信了勤能补拙。
而她也知道了一个事——小绿是她最好的姐妹,这一辈子都是。
夜深了,她还在书房里熬夜处理政务。
有人或许会疑惑,处理政务有这么困难吗?不就是打钩打岔,最多写个批语吗?
可你要知道,呈上来的奏折里的很多内容,事情是否真如奏折里面所说,情况是有待商榷的。
京城或附近的消息,鹰雪梅还能听到,甚至直接看到。
但是如在辽东发生的事情呢?当信传到她这时,早已不知道多久过去了。
所以她对奏折里面的内容,不仅是看,还要想。思考奏折里面所说的事情,是否符合逻辑,而在说的事后面,是否隐藏着什么目的。
毕竟,如果因为她的批阅而出了什么事,天下人不会觉得这是臣子的问题,而会觉得是她对不起皇位。
咚咚咚——
“皇上。”
鹰雪梅眼睛一皱,将笔慢慢放下:“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宫女,对了,鹰雪梅将她身边的宦官都给清除了。
这个宫女,是她在后宫找到的。
不是她不想去寻找小绿,或者退而求其次,从京城或更远的地方找侍女,只是她将宦官清退,已经让百官哗然了,如果做得更厉害一些,恐怕会出很多事。
这就又不得不说她此时,人尽皆知的情况了。
所以她只能在后宫里,凭着自己的眼力挑选人了。
“怎么了?”
“有人将这封信送来,说皇上看了一定会开心的。”
危怜雪将手上的信件拿起来,鹰雪梅眉头慢慢舒展开:“拿过来。”
看过里面所写的东西后,鹰雪梅的眉头完全舒展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叫送信的人进来!”
“是!”
......
对于杨风青的进攻,最关心其动向的人是谁?毫无疑问是龚猗和程飞捷,当然,还有到了祥瑞城才被人告知,南河军已经向张望进军的卫马。
卫马在祥瑞城待了没多久,连党义山脉都还没有去过一次,就准备潜伏回万里城。
至于庞汇赢,庞汇赢的性命有他性命的一分重要吗?
可事情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因为程飞捷,这个人掌控着此时南方战力最强一万人的将领,在来之前就收到了张怀的密信。
此时,程飞捷率数百人拦在祥瑞城的北城门,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密信,朝卫马一行人道:“卫大人,上面的印章你应该能看得清,还要回去吗?”
“本官何时说要回去了?本官只是初来祥瑞城,分不清东南西北,原本是想打算去党义山脉亲自监督部下们的情况,走错路了而已。”
程飞捷微微一笑:“卫大人你说是就是吧,现在你知道了这个方向是错的,那么就请回府睡觉,或者往城南或者城东去吧。”
卫马被程飞捷呛得圆脸通红,恨恨甩手,进入马车:“我们走!”
“大——大人,我们是去城南还是城东?”
“回府!”
卫马一声大喝,问话的侍卫长浑身哆嗦,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程飞捷,京城禁卫军的一员。
对了,这里要提前说下张望的军政制度。
政治,除了张怀没有称帝之外,其它都与一个帝国没有什么两样。
军队,他们实行的是禁卫军和厢兵相配合。
禁卫军,顾名思义,就是在京城里,守卫京城的大军。
一般帝国的禁卫军,与全国的大军相比都不会很多。
但要是用这个定律套在张望身上,那就大错特错了。
张望的禁卫军人数占了张望境内常备军队人数的一半,并且都是身强力壮的士兵。
张望常备大军人数有多少?五十万左右,也就是说万里城的禁卫军都有二十五万。
每过一段时间,京城就会派出样兵。很奇怪?什么是样兵?
样,榜样,样子,模范。
样兵就是用给地方对照的士兵,只要体格和样兵一样,就必须将士兵送进京城。
长此以往之下,禁卫军的战斗力爆炸,然后地方上的士兵——一言难尽。
公风华率领的士兵正好就是地方上的厢兵,所以尽管折损了那么多,万里城里才会还有官员幸灾乐祸。
如果是折损了十五万禁卫军,他们哪还敢幸灾乐祸,每个人都开始思考自己的后路了。
程飞捷只带来了一万禁卫军,但他一点也不畏惧南河的十万大军,更何况他接到了确定的消息——南河军兵分三路,往祥瑞城来的西路军还只有两万人。
得知消息时,他差些就率兵出城了,如果没有龚猗极力阻拦的话。
他看着卫马离去的马车,眼中的轻视慢慢的让他的嘴角掀起了嘲讽。
“你们守着,不管是谁都不能让其出北门。”
“是。”
程飞捷乘马离去,他没有往城主府去,而是往城南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祥瑞城的南城门。
城门上的人影比城北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走上城墙,只见龚猗静静望着城外的黑暗,从他身上散发的凝重让城墙上都是一阵的沉默。
程飞捷忍不住笑了下,往龚猗走去:“龚大人,南河的西路军就算日夜兼程过来,也至少还要两日了,不用如此紧张吧?”
“不是,我不是在看南河的方向,我是在看那片星辰。”
“啊?”
程飞捷顺着龚猗的目光看去,天边那片星辰好像比其它地方要密集一些,所以也要明亮一些,于是笑着道:“那片星辰确实蛮好看的,如果孩子们在这,一定会欢呼雀跃的。”
龚猗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话,转身下楼,留下不知什么情况的程飞捷。
......
月落阳起,今日于还活着的人,又是一个崭新的一天。
每一天,于整个天下来说,都会有很多人得到机遇从而走上人生巅峰,也有从人生巅峰跌落谷底的。
不过这都是从宏观看去,在微观,也就是个人的世界里,每个人在乎的都只有自己的身家性命而已。
特别是在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受到了威胁时,就更不会有心思去观察别的事了,所以呢,连着要做的事,也都慢慢的松懈了。
党义山脉的西北方,这一片一直是官府管控的区域,尽管交的银两多一些,但胜在安全和距离祥瑞城近,所以其实进出党义山脉的人,最多还是走这边。
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这进出口已经封闭近两个月了。
此时进出口外,建起了一个能容纳万人的大营。
这两个月,大营里士卒们和将领能看到的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抓到躲藏在山里的通缉犯,看不到很多做倒卖药材的商旅因为没有药物,银两一时短缺,致使很多地方发生了家族的兴衰更替,还有很多流血的事情。
一队有百余人的张望士卒,慢悠悠从大营走出,打着哈欠往党义山脉走去。
正好有一队人从党义山脉里走出,虽然每个人全身都是脏泥巴,但是他们睡眼惺忪的模样,不难想象他们顶着进去搜索通缉犯的名义,这一晚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
两队人见面,最前面的人相视一笑,互相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站在通道口两旁,监视士卒们活动的那些黑色军服男子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只会当做是正常的打招呼而已。
两方人擦肩而过,进去的士卒都拔出长刀。
虽然他们不相信自己运气那么背,会在面积这么大的党义山脉,而且还是他们人数最多的西北区见着通缉犯,但他们已经在里面死了上千个兄弟了,可不想自己成为明日别人来给收尸的那批人。
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了两里,队伍的速度迅速慢下来,最前面的那个男子转身,扬了扬手,笑道:“好了,兄弟们,都放松一些,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回去了。”
“好困,都来这待了近两个月了,好想进城去玩玩啊,好想我的翠翠。”
“去去去,那是我的翠翠。”
“哈哈哈——”
这队人的统领,也就是最前面那个男子,年纪看着应该才三十岁上下,不过心态超好,看着像一个二十岁上下的人。
“老大,真的不去找通缉犯了吗?找到他们,咱们兄弟的下辈子就吃喝不愁了啊。”
“去你的吧,也要你有那个命去享受才行啊。好了,都安静些,别让附近的兄弟和那些像鬼一样的姬野暗卫听到了。”
“是。”
一行人慢悠悠前行,进入了一片河谷,附近树子的树叶极为茂密,遮天蔽日的,没有一丝阳光照进来。
沿着河谷走了有两里,男子望见前方那个白色的崖壁,又露出笑容。
走到崖壁下,顺着岩石小路往上走,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一个被一颗十人合抱大树遮挡住了的洞口。
洞口能容纳两人同时进入,里面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男子嘴巴已经张开,看到了洞穴口有一排血迹,不由无奈的摇头:“老李做事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有部下磕碰伤到了,流血在这都不知道。要是被姬野暗卫的人看到,咱们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啊。”
之前他们进来时,对他点头那人就是老李。点头的意思,就是这个地方还是安全的,他们还能来这躲懒睡一觉。
往血迹蹲去,并说道:“留两个兄弟在外面偷偷守着,注意看时间,别过了点咱们还不出去,到时候会被姬野暗卫那群家伙教训的。”
“到时候?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百余人都是一哆嗦,同时转身看去。
十余名黑衣男子快步跑来,百余人里顿时有人吓哭了:“呜呜——不是我,我之前还说要去找通缉犯的,都是戈鹏翼不允许,强行带我过来的。”
人从众,这三个字很有意思,将人的习性说得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人求饶,或许他们还能坚持久一点,但是有人求饶了,就引起了连锁反应。
接着就有五十余人跪下,一个比一个哭得惨,叫得大声:“呜呜——我也是被逼的,如果我不过来,就会被戈鹏翼打。”
“他是我们的统领,他说的话我们不敢不听,都是他的错。”
“求求大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
姬野暗卫的领队也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下面没有上来:“难道还要本官上去请你们下来吗?都给本官滚下来!”
“是是是。”
靠近外面的那些士卒,赶紧就往下跑。
哪知,一声惨叫响起。
“啊!”
咚咚咚——
众人都往惨叫声看去,原来是最开始下去的那个士卒,被一个飞镖射中了大腿,从有两丈高的地方滚了下去。
两丈高啊,下面还全是岩石,滚下去还能有活命的道理?
“救命!啊!”
看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尸体,之前还有小大半站着的人,霎时又跪下了绝大部分,仅剩被叫做戈鹏翼的男子以及他身边两个男子还站着。
“萧雨华,你想针对我就直接冲我来,不要对我的部下做这些卑鄙的事!”
“哈哈——卑鄙?兄弟们,你们听到了吗?他带着部下不听从命令行事,躲在这休息,反过来还说本官卑鄙?哈哈哈——”
“哈哈哈——”
十几名姬野暗卫疯狂大笑,这令戈鹏翼脸色更加的难看。
可再难看也没有用,他确实做了萧雨华所说的事。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官想怎么样?你以为本官如你一样卑鄙?卫大人过两个时辰就会到这,本官将你交给卫大人,看卫大人如何处置你吧。”
萧雨华说得大义凛然,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但只要再听听,他一说完,就像死了爹娘,哭得悲痛欲绝的百余人,就知道他所说的话到底有多么的恐怖了。
“好,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将我一个人交给卫大人就可以了!”
“呵呵,别废话了,都给我下来,不然你们就都像他一样吧!”
可人群一动不动,下面那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刻警醒着他们,下去就是死。
戈鹏翼推开两个站在他身前的男子,两个男子低呼一声公子,赶紧又过去。
“如果我死了,不要为难我的部下。”
说完,戈鹏翼义无反顾当先走下石台。
但直到他走到下面,萧雨华都没有什么动静。
“怎么?你们还不舍得下来?”
上面的一百多人,像小鸭子第一次下水一样,真是悲壮。
当所有人都到了下面,萧雨华不住的点头:“用绳子将他们绑起来。”
“是。”
一刻钟后,百余人离开河谷,河谷里又只剩下流水声。
慢慢地,四周才想起鸟鸣和兽吼。
“呼——我都以为这次死定了,想不到——”
那个石洞里,响起了一声无比轻松的话语。
随着是一阵瘫坐于地的声音,谁都不知道,之前他们有多么的紧张。
山路实在难走,在夜晚只凭借着月光走,还增加了许多的危险。
经过好几日的赶路,庞汇赢一行人终于到达党义山脉的西北方。
今早他们在河谷里前行,意外的发现了这个地方,于是就进来了。
可一进来,他们就发现里面有人活动过的痕迹,都知道糟糕。才走到洞口,就看到了在远处,正往这走来的戈鹏翼一行人。
庞汇赢等人那会儿是什么心情,就算是他们自己都不能描述出来。
因为那会儿他们没有心思去体验那种要骂娘的感觉,要做的、能做的,只有赶紧躲进去,拿出兵器,再祈祷那些人不会进来。
虽然来得人只有百余人,而他们也有百余人,但是杀了他们,他们还能逃得掉吗?
祸不单行,退进去的时候,有人磕到了石壁,也就是之前戈鹏翼看到的血迹了。
唉——
庞汇赢那会儿整个心都是这一个字。
祈祷没有用,那些人上来了。
洞穴内的庞汇赢一行人,紧紧捏着兵器,已经准备好了拼杀,然后不再隐匿踪迹,一路往十六盘镇狂奔。
世事就是这么的神奇,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大将军,我们该怎么办?现在离开吗?”
这又是一个让人为难的事,出去吧,这青天白日的,不出两里,他们就会被抓了。
可要不出去,这里真就像火山口,只要爆发,他们也会身死当场。
很快,庞汇赢就做出了选择:“等到晚上再说,今日十个人守卫,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
“是。”
“叔叔——我好难受。”
杨月儿快虚脱的声音,在穴内响起。
“乖——再睡一觉,再睡一觉我们就能回去了。那村,赶紧再看看,月儿的病怎么还没有好。”
“是。”
......
之前戈鹏翼他们出发的大营,如今中间被清理出了一个大空地。
卫马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他能离开祥瑞城的唯一倚仗就是抓到庞汇赢,所以就算心情再不好,他也亲自来党义山脉监督搜查事宜了。
他还没正式询问事情到底为什么办得这么差呢,就接到了手下说有人渎职,这不正好吗?他正需要人立威呢!而且他正需要血光来冲冲晦气。
卫马坐在高台上,下方中间跪着两百多人,除了最前面的三人,其他人无不在痛哭流涕。
四周是上万人的士卒,看着这一幕,大多是不忍的。
“戈鹏翼、李棵,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呜呜——大人,求你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愿意带兄弟们进入党义山脉,一日没有抓到通缉犯,末将和兄弟们就一日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末将一个人的错,末将愿意以死谢罪,请大人不要为难他们。”
“呵呵——现在讲起兄弟情义了?先前为何没有好好办事?来人!”
“在!”
萧雨华笑得愈加的灿烂,凭此一功,不管是在家族里,还是在姬野暗卫里,他的身份应该都会更重一些。
“将——”
“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一个将领从远处奔来,卫马和萧雨华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
卫马是厌恶,萧雨华是害怕又出什么变故。
“怎么?本官没有治你御下无方之罪,你还自己凑上来了?”
来人名为步经纶,是这大营的统帅。
“不——不是,末将有一事要向大人说明。”
卫马看步经纶说完,却没有直接说出来,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朝步经纶不耐烦的招手。
他的权势很大,但张望里,还是有一些人比他更强势,或者平起平坐的。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可不想被人落井下石。
步经纶跑上高台,在卫马耳边低语了几声。
卫马脸色一亮,轻轻点头。
“你回去吧。”
“是。”
萧雨华看卫马眉间的喜色,感觉到了非常不妙,明知可能会被骂,可就让他这样看着大好的机会溜走,他又怎么甘心?
“大人,请让卑职将这两百人斩杀,以立军威!”
果不其然,卫马眉间的喜色顿消,阴郁的眼睛扫了他一下:“戈鹏翼等人罪应斩首,但念在初犯,并且没有让这件事产生更多的坏事,所以免去死罪。”
“呜呜——多谢大人!”
两百余人一齐哭喊感谢,戈鹏翼也喊了两声,眼睛里除了绝地逢生的喜悦,还有很多疑惑。
步经纶一定是在为他说话,可他不觉得自己的家族有什么可以帮到卫马的。
他是祥瑞城里戈家的嫡长子,这些年混着混着,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
按照他父亲的话说,那就是“你他娘的少给那些该死的大头兵顶罪就会死吗?你知道老子为了将你一次又一次从大牢里捞出来,花了多少银子吗?”
每一次戈鹏翼都答应得好好的,可一遇到事,就像这次一样,不管事情经过如何,将所有责任往身上担。
其实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了死的觉悟。
因为就如他所想的,他家真没有可以影响到姬野、万里城地方的关系。
开始——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一个时辰后,你们跟随以萧雨华为首五十名姬野暗卫进入党义山脉寻找通缉犯。限你们七日之内找到,如若不然——那就不仅是你们死那么简单了!”
“是是,我等一定尽心尽力,绝对能在七日之内找到通缉犯。”
李棵等人还没从活命的激动回神,只知道他们活下来了。
戈鹏翼想到的很多,可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在卫马面前如蝼蚁一样的戈家,稍稍反抗,就会被姬野暗卫折磨至死。
“是,我等定当尽全力。”
萧雨华阴沉不定的目光在戈鹏翼等人身上来回,几个呼吸后,又露出了笑容。
之前他本有机会在河谷里将戈鹏翼杀了,都怪他多事。
往后,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卫马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
人群散开,戈鹏翼起身后,转身要去扶起李棵:“老李,可以起来了。”
“你滚开!”
李棵狠狠拍开戈鹏翼的手,双手撑着身体起身,如看杀父夺妻仇人的目光,让戈鹏翼心猛地一颤。
看着远去的李棵,再往左右看。
除了两个从家族出来保护他的侍卫,不止李棵的手下,他的手下也没有一个人对他投去感激或欣喜的目光,全都是厌恶至极的目光。
先前面临身死都没有太大脸色变化的戈鹏翼,脸色如地震的地面,不断的起伏变化着。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这件事从头到尾,他的罪责都应该是最少的。
可是——
“少爷,老爷来了。”
戈鹏翼的心又是一颤,看来之前的一切,又是他的父亲为他摆平的。
只是——在张望这个程度上,他们一个小小的戈家到底能做什么啊?
在思考中,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父亲。
他五十岁,最近一次见面,还健步如飞的父亲,此时驮着背。光滑红润的脸庞,此时就算隔得甚远,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一切,他才恍悟——以前他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傻啊!
跑到他父亲身前,多年没有流泪的他,热泪滚烫:“父亲!”
“老爷。”
戈铁马朝两个侍卫摆手:“你们两个做得很好,这次连累你们了。”
“如果没有老爷的收留,我们早已死去,这又有什么?”
从出现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表情的两人,竟然都笑了。
戈铁马也笑了,唉——
“你们都先回去整理东西,我带这个傻孩子转转,在说些话。”
“是。”
戈鹏翼和戈铁马父子围着大营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除了他们两人,自然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戈鹏翼再出现时,两百余人的厌恶目光,他泰然处之,并且与那些眼睛对视,很快,那些眼睛都被羞愧填满,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此时他们才记起,第一个发现那个洞穴的人是李棵的部下,第一批进入那个洞穴的人,也是李棵的一队人马。
戈鹏翼是发现了李棵一队人做了这件事,李棵磕头求他放过李棵一马。再加上他们都是本地的厢兵,两边有很多人是相互熟识,甚至沾亲带故的,很多人都求他放过,于是事情也就成了这样。
看那些人都低下了脑袋,戈鹏翼扬起了脑袋。
可他还是太年轻了,他不知道,羞愧有时会让人良心发现,有时也会让人变得心狠手辣。
他,能活下去吗?
......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距戈鹏翼等人进入党义山脉,四日转瞬而逝。
戈鹏翼的事,没有时间去细细叙述了。
翻山越岭而来的杨风青和两万南河军,到了!
望着笙旗招展,人影密布的祥瑞城楼,束飞鸾脸色一苦:“皇上,守城的两人名为龚猗和程飞捷,程飞捷末将听过,禁卫军的一个五品将领。至于龚猗,末将真的从未听说过。”
看形而知行,虽然从未听说过龚猗,杨风青不仅没有轻视他,还很认真。
“没事,先筑营,大光,你率五千人防备城里的张望军出城偷袭。”
“是。”
杨风青等人吃过晚饭,登上望城台。
“皇上,密报上不是说张望只派了一万人过来吗?这怎么的也得有五万人吧?”
罗大光有些郁闷,他仔细回想自己这么多年征战的经历,以多打少的经历竟然屈指可数!
看向杨风青的背影,不知觉间再次多了几分崇敬。
如果是跟随别的将军,他的坟头草应该有一丈高了。
他能活到现在,官职还一直噌噌的往上涨,杨风青的功劳,比他自己对自己生命的贡献还大。
“五万人就五万人,难道你还不习惯以少打多吗?”
“不习惯,不想习惯,这感觉太郁闷了,我还是喜欢以多打少欺负别人。”
“哈哈哈——”
束飞鸾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原来做将领也能这么开心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杨风青的目光慢慢的定在祥瑞城的城楼前,嘴巴慢慢张开:“他们也在看我们呢。”
“啊?”
几人一齐往城楼那看去,几个手指头大小的人影,面朝他们这个方向,有个人还指指点点的。
“下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
......
“龚大人,他们才两万人,并且兴师动众赶路过来,之前他们建筑大营的时候,是绝佳的出击机会啊,为何不让我出城进攻?”
程飞捷手臂胡乱挥舞,可见他情绪之激动。
“因为出城进攻有可能会失败,但是守城,我们绝对不可能失败!”
“额!之前出城进攻的话,也一定不会失败的!”
龚猗摇了几下脑袋:“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知道对面来的领军之人是谁吗?”
“不就是在天策称帝的那个井底之蛙吗?叫什么神武大将军来着。”
“呵呵——井底之蛙?”
龚猗本来还有一点要解释的心思,被程飞捷的一句话说得说话的兴致全无。再看那边的杨风青等人已经下高台,于是转身往楼里走:“听本官的命令,违者斩!叫将士们分成两批,一批人守前半夜,一批人守后半夜。至于你的一万人,除非有本官的命令,绝不准动!”
程飞捷用力挠了几次脑袋,可他就算挠破了也没用,谁叫他是被派来协助龚猗的呢。
很是不快的应了声:“是!”
正要下楼,看见南河的大营,打开了大门,火把的海洋往祥瑞城冲来。
“龚大人,南河军来攻城了,南河军来攻城了啊!”
程飞捷兴奋的叫声,与他说的话真是太违和了。
他话里的情绪,就像是撞了大运,马上就要升官一样。
“本官知道!”
两万人一齐走动的声音那么大,在南河军有动静龚猗就知道了。
只是他,实在是不愿意和程飞捷多说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