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偏爱
太后病愈,普天同庆。
更让人惊讶的便是太后这个病能治好,不是太医院的功劳,而是一个民间大夫,还是个女子。
长身玉立的男子倚在门边,看着宫里的马车缓缓走进,咽下最后一口枣泥糕,站直了身子。
“白医师请下马车,小的就不进去叨扰了。”
眉眼和善带着三分巴结的小太监,看着白灵仙稳稳下了马车,赶忙凑上去打招呼。
“公公辛苦,这些拿回去喝些茶吧。”
单薄的三张银票,随意一瞥就是十两,太监也来不及多客气,立刻揣进了自己兜里。
“多谢白医师照顾。”
送走了宫中一行人,温琪才走到了白灵仙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松了口气。
“怎么从军营里跑回来了?你娘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不用担心。”
目光越过身高又拔高了好些的儿子,落在满眼担忧的丈夫身上,白灵仙微微一笑。
“谁担心你了,我今日休息,刚回家就看见宫中的车辇,好奇罢了。”
温琪别别扭扭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自己,温大爷几日不见,居然瘦了好多,胡茬也冒出来了。
“回来就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道尽了这几日生生分离的相思,温大爷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从娶到白灵仙那一日起,温大爷便只想守着自己的妻儿,今次这般分开还是头一回。
温老太爷看着行完礼的大儿媳,只是点了点头,一个武将也说不出什么温情脉脉的话。
一顿团圆饭结束,温琪陪着一道回了院子,关起门来才终于松了那口气,刚想问些什么,就看到自家娘亲一脸凝重。
“娘可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为难事?”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语中的让白灵仙来不及感慨便点了头,将厉太后待自己的亲热以及盘问家底的事都说了。
“夫人是觉得太后娘娘和岳丈有些什么?”
温大爷看着手中的香茗,琢磨着这其中的可能性。
一个是宫中御医,一个是当朝皇子妃,会有什么事能让一个御医落寞辞官归隐,听闻是因为女人,难不成这个女人就是如今的厉太后?!
父子连心,显然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温琪不禁打了个寒战,若真是如此艳色的八卦,那外祖父跟厉太后之间是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当今圣上知道了其中的二三事,问责下来,活着的人可就得受牵连了。
此时的淮王府鹣鲽轩内,宋湛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分享给了童清妍。
伸手戳了戳紧皱的眉头,半是好笑半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温家虽是你的外祖家,可白家的事你也不好插手太过,不论太后想做些什么,有我出手干预一二,保温家上下平安还是不难的,你也无需过多操心。”
宋湛的自信当然不是盲目的,可这前前后后的事儿多少透露着古怪,童清妍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在这个时代一直都是一人犯错整个家族均受牵连,大舅母的母家若真的有点什么把柄在太后手里,大舅母又习得一手医术,威胁着做些什么影响全族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父亲传信来说,长春府来信,档案房有人半夜进去翻阅,查的就是大舅母母家之事。”
审时度势方能长存于世,在白家的事上,童清妍从未想过要有所隐瞒,毕竟淮王府这棵大树,依靠起来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宋湛一点都不意外,俨然是早就知晓。
原以为宋湛会透露些内部消息给自己,门外突然响起了争执。
两人对视一眼,携手站起身走向屋外,看着院子里怒目相对的两人,宋湛一言不发的让到一旁。
“珍珠,何事?”
被童清妍一叫,珍珠立刻放下手中的扫帚,老老实实跪下行礼。
“回世子妃的话,曲嬷嬷带人来小厨房核对,硬说奴婢昧了东西,要带奴婢去王妃院,奴婢不肯便争执了起来。”
“好你个小蹄子,明明就是你擅自吃了主子们的份例,不承认还倒打一耙?!奴婢明明说的是别想仗着世子妃面皮薄好说话就敢死不承认,大不了咱们去王妃处。”
乌眼鸡似的两人再多说两句,大概真能扭打在一处。
童清妍额角有些突突,看曲嬷嬷这阵仗,哪里猜不到缘由呢,自己这个婆婆又闲出病来了。
“既然曲嬷嬷这般笃定,想来人证物证俱全,那便去趟王妃处,总得分辨出个结果来,否则这鹣鲽轩成了什么乌糟糟的地方,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一脚,传出去世子爷的脸往哪儿搁,倒是本世子妃的不是了,曲嬷嬷你说是吧?”
一番绵里藏针的言语,甚至搬出了世子爷的名头,曲嬷嬷的脸色也有几分僵,后宅里的这些事儿,扯上前头就不怎么好了。
早就清楚世子妃的口舌之功,但功课做全了的,自己也没必要怂。
想到这些,曲嬷嬷硬生生的扭转了头接着话回应。
“世子妃说的正是,若是不分辨清楚,王妃的颜面亦会受损。”
你会抬世子爷,我也会抬王妃,无论如何儿子也越不过老子娘去。
看明白了曲嬷嬷是绝对不会轻松对付完这件事,童清妍浑身的气场也开了,这种找上门的麻烦,哪家内宅能少呢,早晚得面对的,那就废话少说直接开干。
明显感觉身侧人的气场变化,宋湛眼眸里情绪转换间突然便开了口。
“既然事情出在鹣鲽轩,打扰母妃的过错本世子一并承担,走吧。”
院子里的人头更低了,若是正常爷们这种事哪里会高兴参与啊?!世子爷明摆着偏袒世子妃,深怕世子妃受委屈了。
眨了眨眼看向身侧的男人,内心里有股暖流,虽不知往后如何,但此刻这人能这么明摆着护短,已经很是难得了,真想亲一大口奖励一下。
脑子里这么想,行动上也这么做了,等到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便是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所有人都是低着头的才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怎么就突然不经大脑了呢。
脸颊上柔柔的触感太过于失真,宋湛错愕的看着一脸后怕的小女子。
这个平日里腼腆害羞躲避亲热的人,因为自己简单的几句话,突然大献殷勤至此,这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让自己诧异。
“咳——既然去见母妃,便换身衣服再去。”
“???”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令众人傻眼,然而台阶之上的两位主子已经进了门,屋门也匆匆关上了。
主子都发话要换衣物,做下人的自然也只能候着。
珍珠瞪了一眼揣着手的曲嬷嬷,后槽牙紧了紧。
老巫婆不安好心,主子一定会有办法惩戒于她。
被珍珠“寄予厚望”的主子本人,此刻被扑倒在床榻上,看着压在自己上方的男人一脸错愕。
这人抽的什么风,不过就是未经大脑的亲了下面颊,至于这么激动?
四目相对间,哪能不知道身下之人的疑惑。
至于?当然至于!这种主动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而言,无异于一种邀约,更何况两人名正言顺,还素了这么久,就等着小女人长大,如今也确实是长大了......
男人略显急躁的呼吸带着滚烫的温度,烫的童清妍脑子昏昏沉沉,都快忘了正事,努力让自己躲过无尽的湿吻,侧着脸喘着气,声音里带着丝魅惑人的暗哑。
“你...不是说换衣裳么,这是做什么......”
脖子处传来的触感,让声线变得更飘了,越说越没了力气,再这样下去,今天甭想出门了。
“你那么主动,本世子若不证明一下,岂不是显得很无用?”
得,还是自己的不对,不该招惹在先。
怂人就该有怂人的态度,大事面前及时认怂。
一连声的告饶外加各种“丧权辱国”的条例无差别同意后,才终于能起身了。
看了眼自己的妆发和衣裙,童清妍觉得额角更痛了,这下真得换衣服了,还只能自己换。
曲嬷嬷自两人拾掇好出门,眼神就若有似无的往世子妃嘴唇上飘,那鲜红欲滴的颜色以及微微肿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猜得出进屋耽搁那会儿子发生了什么。
要说这世子妃的长相,也没有多美艳动人,但是这狐媚世子爷的本事确实是可以,不然也不会让她得到了世子妃的位子,跟这样的狐媚子对上,胜算直接大打折扣,好在自己身后站着王妃呢。
王妃对这个世子妃的喜爱程度跟世子爷完全的南辕北辙,大抵这世间的婆母对儿媳都是一样的,自己的儿子越是喜欢,便越是反感。
等两人落座后,王妃才扫了眼曲嬷嬷以及珍珠,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后,曲嬷嬷立刻跪下开始说起前因后果来,顺畅程度让人赞叹。
这话稿子不在心里颠来倒去的盘上几日几夜,童清妍是绝对不信的。
人证有,鹣鲽轩小厨房的婆子,物证也有,但还算牵强,毕竟王府的人大概都清楚世子妃身边的婢女各自擅长什么,从珍珠房里搜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自制炊具也不稀奇。
物证尚且不论,单这个人证对珍珠而言确实不利。
鹣鲽轩上上下下也都出自王府,除去自己带来的童府婢女,其他人都无法信任。
现如今婆子迎合着曲嬷嬷,死咬着珍珠不放,珍珠除了叫冤枉,也拿不出什么能反驳两人的证据来。
吃下去的东西如何证明,还不全凭人家说了算,说你吃了就是吃了,除非能找到其他人吃了的证据。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处理这件事的人是什么心态,显而易见,王妃没打算小事化了。
婆子曲嬷嬷和珍珠三人掰扯了半天,听的人头都大了,结论也依旧是二比一。
宋湛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当真是来旁观的。
曲嬷嬷和王妃看宋湛的样子,心下也算稍安,只要男人不发话偏袒,就女人之间的争执,这一次童清妍和她的婢女就只能吃哑巴亏,还能掀起什么浪来。
珍珠看着上首的三位主子,大抵也猜到了命运的结局,喊委屈喊冤枉都喊的口渴了,索性闭嘴听候发落,大不了挨个罚,王妃也不能做的太过,毕竟世子爷还在这儿呢。
“你既然亲眼所见珍珠半夜偷了食材,为何不当场接发,而是要告知曲嬷嬷,何时这鹣鲽轩,哦不,这淮王府管事的主子成了曲嬷嬷了?”
终于开口的童清妍此刻也不想着自证清白,但就论事起之因。
你让我的人有苦无处诉,我自然也有本事让你吃瘪,而且这帽子扣的越大越好,最好能恶心你的主子一把。
显然这套路是对的,对于控制欲强的人尤其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挑衅她权利更容易点燃她的方式了。
童清妍话音才落,王妃手里的茶碗盖子就落下了,那一声脆响让婆子的腰颤了颤。
“回...回世子妃的话,老奴本来确实是想当场揭发,可...可毕竟珍珠姑娘是您跟前的红人,老奴便睁只眼闭只眼,可这曲嬷嬷每月领人盘账,这数目对不上,老奴实在是没法子才说了的呀,奴婢...奴婢......求世子妃饶命!”
至此,童清妍心中清楚,今日这笔糊涂账是吃定了,人家合起伙来硬要栽赃,恶心人的法子肯定不止一两个,掰扯不清的。
曲嬷嬷已经吹响了胜利的号角,最初想到这个法子,也不过是因为那几个婢女里面确实只有这个珍珠最容易下手。
陈嫣也没指望曲嬷嬷一通操作能把童清妍怎么着,能打压打压鹣鲽轩这几个主仆的气焰也是好的。
儿子房里的事,不好伸太长手,但任由两人蜜里调油,渐渐威胁自己的地位也是不能忍的,偶尔给一巴掌警醒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既然如此,那......”
“前年冬至,前院有个小厮昧了五个饺子的事,还有人记得吗?”
陈嫣刚开口准备结束这出戏,宋湛突然开口了,而且还是件久远的小事,小到陈嫣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