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少年的心
一个月之后。
夜幕降临，叶纵小院当中，杨柱和言风两人眼巴巴地看着石桌上的菜肴，垂涎欲滴。
“老大怎么还不回来啊。”言风苦着脸说道。
幽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急什么，再等等，应该快回来了。”
言风吐了吐舌头，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望着香气弥漫的菜肴发起了呆。
“幽幽姐，你劝劝老大。”杨柱小心地看了眼幽幽，低声问道。
幽幽身体微微一僵，苦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他决定要做的事，谁拦着都没用。”
“可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跨的。”言风下巴抵着桌子，小声嘀咕着。
“就是啊。”杨柱看着幽幽，说道：“连我都知道，修炼应该讲究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
幽幽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两人的头，笑着说道：“好啦，我会劝他的，你们放心。”
她虽这样说着，可眼中的忧郁却瞒不了言风和杨柱，两人对视一眼，又沉默了下来。
自从十天前叶纵的伤好后，他便开始整天待在后山，不知疲倦地疯狂修炼，经常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有几次他们看到叶纵回来的时候，甚至连站都站不稳，把他们都吓得心惊肉跳。
这么极端的修炼方式，在他们三人看来，完全是自己在折磨自己，自找苦吃。
但是他们都知道叶纵的性格，他决定要做的事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改变，他们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
后山，瀑布下。
“哗”的一声响起，但随即被瀑布的轰隆声掩盖住。
叶纵破水而出，双袖乱舞，颇为狼狈地游回了岸边，倒在草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他现在的模样可谓狼狈之极，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湿透的麻衣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水珠不断地顺着他的发梢、衣服向下滴，脸上还有几块红色的淤痕。
只是他的眼睛却亮如灯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熊熊燃烧着，喷薄欲出。
这已经是他第十天来到这里修炼，每次他是借着瀑布的冲击力，把体内的真气全部消耗完，然后冥想恢复真气，再消耗完，周而复始，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头痛欲裂，他才肯停歇下来。
这种修炼方式是极其疯狂的，虽然能在一定的程度上提升真气，但以叶纵现在的实力，还无法长时间地承受瀑布的冲击，这样做多多少少地会给他造成伤害，久而久之，这种伤害便会形成难以恢复的隐疾，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以后的修炼，甚至是生命。
这不是长久之道，但却是现在叶纵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莫子轩....幽幽姐.....”叶纵眼眸中的光芒暗淡下来，直直地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那晚在山洞中，莫子轩用“吞噬”之术替他疗完伤后，他便已经醒了，只是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情景实在是太让他震撼，以他如此果断、漠然的性格，都无法直接面对莫子轩，不得不再次闭上眼装作昏迷过去，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静，后来莫子轩在他身上又打又咬，他都恍若未觉。
那个夜晚，应该是十五年来最让叶纵震惊的夜晚，以至于到后来他发现幽幽是六脉武徒的时候，他的精神竟有片刻的恍惚，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犹如身在梦中，不能自拔。
可梦终有醒来的时刻，叶纵无法描述自己那时的心情，或许是惊讶，或许是麻木，不一而足，但最后当幽幽背着他回到山顶时，这一切都统统化为了莫名的失落。
原来我还需要幽幽姐来保护......
他猛然跃起，再一次冲向了水潭，微弱的白光在他周身流动，若隐若现，仿佛是在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都会熄灭。
.......
当叶纵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打开院子的大门时，发现幽幽几人正围坐在石桌旁。
“老大回来了！”原本懒洋洋趴在桌上的言风，精神一振，连忙说道。
幽幽连忙站起来走过去，却发现叶纵脸上有几块淤痕，她脚步微微一滞，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情绪，轻声说道：“你伤好才几天，别这么拼命修炼了，慢慢来。”
“没事的。”叶纵摇了摇头，却突然看到桌上的饭菜还没有动过，他皱起了眉头，对幽幽说道：“怎么还没吃饭，不是说过不用等我了吗！”
“反正我们也不饿，就等你一起回来吃了。”幽幽微笑着，又看向了言风和杨柱两人，说道：“是？”
“就是啊，可能是中午的时候吃得太饱了，我到现在都没什么胃口。”言风叹了口气说道，看都不去看那些饭菜一眼。
杨柱也是感同身受地点着头。
“我先去换件衣服。”叶纵看了他们一眼，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言风两人一直在偷偷咽着口水，不过他也并没有说破，只是默默地记在心里。
幽幽悄悄地对言风和杨柱竖了竖大拇指，俏皮地眨着眼睛。
等叶纵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的大门也正好被打开，赵少白和那个圆脸少年走了进来。
“过来噌口饭吃，嘿嘿。”那圆脸少年嘻嘻笑着，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而在他身边的赵少白，则是满脸无奈地看着众人。
“死胖子，你鼻子挺灵的，我们现在吃饭你都知道？”杨柱没好气地笑道。
被杨柱叫作死胖子，那圆脸少年也不以为意，反而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胸脯，说道：“那是，要不大家怎么会叫我万事通呢。”
“得了你。”言风从屋里拿出两张凳子放好，听见圆脸少年的话，不由出声打击道：“在北厢还有谁不知道你王富贵，是出了名的厚脸皮？”
叫王富贵的圆脸少年讪讪地笑了笑，却毫不客气地拉着赵少白坐了下去，一点也不显得生分。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这一个月里叶纵已经见惯不惯了，自从听幽幽讲起那晚的事之后，他对这两个平时几乎没有接触过的少年，心里也多出了一丝好感，至少并不排斥他们。
“听说秦浩然要找你的麻烦？”叶纵入座后，看了眼赵少白，平静地说道。
幽幽几人都是一愣，有些诧异地看向叶纵，他们都知道叶纵平时是从来不会问这些事的。
赵少白也有些惊讶，看了眼叶纵，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没放在心上。”
“听说秦浩然那小子，最近正在冲击五脉武徒，也难怪他那么嚣张。”言风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五脉武徒！
众人心中一凛，现在赵少白是四脉武徒，秦浩然纵然能胜过他，却也没有完胜的把握，可是如果秦浩然突破到了五脉武徒的境界，那赵少白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赵少白毕竟是北厢的人，和他结怨也是因为叶纵的事，叶纵怎么都没理由放任不管的，想到这，众人都不由看向了叶纵。
“我会替你摆平的。”叶纵脸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波动，像是在说一件无比轻松的小事。
他现在其实还真没把秦浩然等人放在眼里，早在一个月前他便突破到了五脉武徒，再经过这段时间的疯狂锤炼，他已经将修为彻底巩固，真气的运用也越发地自如，加上忘情心法的神奇和诡异，即使秦浩然突破到五脉武徒，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众人并不知道叶纵突破的事，还以为他是四脉武徒的境界，听他说地这么轻描淡写，都是愣住了，吃惊地看着他。
只有幽幽神情自若，她那晚探查过叶纵的体内，知道叶纵早已经突破了第五奇脉，所以并没有什么可以惊讶的。
“不用了，我也正想看看自己的实力，看看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赵少白却看了叶纵一眼，淡淡地说道。
“差距？”叶纵摇了摇头，忽然闪电般地探出了手，在空中划出了一片虚影，在赵少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叶纵的手指已经停在了离他眉心三寸的地方，“这就是差距。”
言风和杨柱两人都呆呆地看着那根手指，仿佛那根手指有什么地方吸引住了他们，连嘴里的饭掉下来都全然不知。
而王富贵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双眼放光地看着叶纵，满脸兴奋，叶纵能在赵少白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手指点在他的眉心，那就说明叶纵现在的实力，至少比赵少白高出一个级别！
这可是一个绝大的新闻啊！
赵少白看着那根手指，脸色变了变，又迅速恢复平静，缓缓说道：“我懂了。”
“我应该谢谢你，那晚替幽幽姐解围。”叶纵平静地收回了手，拿起竹筷，夹了点菜放到幽幽的碗里。
“举手之劳而已。”赵少白看了眼幽幽，发现她脸色微红，有些扭捏，但两只的漂亮大眼睛却眯成了月牙，开心地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女孩，完全看不出她是个实力恐怖的人，心中不由苦笑着，我那是替秦浩然解围。
叶纵看了他一眼，忽然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
深夜，小院中寂静无声。
叶纵盘膝坐在床上，一遍一遍地运行着真气，心中却有些焦躁，使他始终无法进入“无眼”的状态，这对修习“忘情道”四年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他并不是担心秦浩然的事，相反的，这件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之所以无法平静，还是因为莫子轩和幽幽的事，让他的心境出现了破绽。
这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如果他强行修炼下去，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变得疯疯癫癫。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叶纵缓缓地睁开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前方，眼神恍惚。
没有人知道叶纵这些年如此拼命地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当初选择修炼“忘情道”，都是为了那个曾经在破庙前给他馒头吃的小女孩。
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保护那个小女孩，反而还需要她来保护自己，这种巨大的落差，就像是他的信仰突然之间被人颠覆了一般，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失落之中。
但同时也更加激起了他对力量的强烈渴望，他想证明自己，证明他当初的誓言。
“幽幽姐，我可以保护你的，一定可以的。”
叶纵突然站了起来，推门而出。大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