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阮玉幽拿着糖人，久违的。

灵倾每看见一家买卖书籍的店铺，就会从屋檐上跳下来，走进去。

掌柜的抬头看见客人，是位衣着打扮光鲜的姑娘，立刻放下算盘，出来亲自招待。

“姑娘想要买什么，小人这的笔墨是这皇城有名的。”

“我不买那些，我想买书，男男女女之间的情爱，妖与人的纠葛，或是世间鬼怪夜谈，这些都可以。”灵倾将自己的要求尽数告知。

她说话不喜欢弯弯绕绕，尤其是听见这掌柜的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宰她一笔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想在此多留一分。

掌柜的是真心不想放过这位客人，但是她要的这些书，他这里是真没有，不过他还是向这位客人推荐了一个地方。

“姑娘，你要的书我这里没有，不如这样，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

在西街三里巷尽头有一面墙，翻过去是一家书铺，那的掌柜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太婆，我们行里的管她叫麻婆。

她的书铺没有牌匾，没有我这种行里人说指，寻常人是很难找得到的，麻婆规矩怪，只在夜半子时三刻开门做生意，卯时关门。

她那里的书籍都是各种妖鬼异相，应有尽有，姑娘若有意，去时要将面遮上，若有之外的客人，莫要随意搭话，莫问人鬼。”

“好，多谢。”灵倾走了。

正在她准备又上房顶的时候。

阮玉幽说话了：“阿修，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鬼怪话本铺子在哪，就不用去找了，前面有个茶楼，咱们去那吧。

二楼雅座人少，位子隔着也远，你听不到多少腌臜东西的。”

阮玉幽在和灵倾一起时，都会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其他东西。

伺候的下人都在后面远远的跟着，某些时候待在她身边，也是不错的选择。

茶楼二楼的雅座被阮玉幽尽数包下。

灵倾往下一看，就能看见底下说得龙飞凤舞的说书先生，下面的看客都在专心听着，这些绘声绘色的故事。

李嬷嬷带人将酒楼送来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站在一边，伺候太后用膳。

阮玉幽此刻，不需要她留在这儿伺候。

“行了，跟着走了半日了，跟着她们一起下去休息吧，这有永安王，无碍。”

“是。”永安王的能耐李嬷嬷也是知道多少的，有她在除非是同等级的大妖，其余的小妖精都是靠近不得的。

所以放心跟着她们一起下去休息。

灵倾听着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吃着东西，时不时就冒出一句两句夸赞，多半都是说这说书先生的。

这一个故事说完了，后面还有几个，先生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又说了其他的传闻。

“接下来的这个故事，相信大家都有耳闻，太后去往边关苦寒之地，接回了一只驻守边陲二十年的妖王，昨日陛下下旨册封为王，赐号永安，是为永安王。

据说这永安王修得的人形，是难得一见的貌美女子，只要有人看去一眼，立刻就会被勾住魂魄，对她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真身是一只极其名贵的猫儿，乍一看与那寻常猫儿无异，但只要仔细盯着它的眼睛，就会发现它的眼睛，有一只是黑色的人眼，让人汗毛直竖。

另一只蓝色眼瞳里竖起来的直线，宛如万丈深渊，一旦陷进去那便再也出不来了。所幸这永安王与人待久了，身上沾染了不少人的气息习性，对人也算和善。

但是万万不可去招惹，妖终究是妖，妖精杀人都是常有的事，不比定下契约的灵兽妖兽……”

阮玉幽的脸色很不好。

灵倾觉得那个说书先生说得很对，这太后是不是先前中了媚术没有解开，哪里有人愿意对一只妖怪这么掏心掏肺，同吃同寝，还封个王爷。

“我之前一直都是宇家在养着我，他们要的很简单，只是守住那道门。可突然冒出一个当朝太后，对我万般照顾，事事周全，说你没有目的，谁都不信。

不如这样，你把你的目的跟我说吧，要是我办得到一定帮你，大家都省功夫，不用你猜我我猜你。人心难测，我害怕，尤其是你这种人。

若是捅人一刀，不知道会捅多深，有多痛，又淋上什么。”

阮玉幽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她解释，思来想去只说得出一句：“阿修。”

灵倾歪着头，看着她，眼里的光亮晶晶的，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好久了，她才说：“我不是她已经很久了。”

十年前她就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全新的灵倾。

她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好奇以前的自己，在那一点点蛛丝马迹中，她发现从前的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生性凉淡薄寡，攻于心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她也消沉过，怀疑过，她对曾经的了解就到这了，事出有因，她不想知道是因为什么。

所以她选择有话直说的相处模式，这样谁都轻松。

直到淡忘那被自己惧怕的自己。

“阿倾。”阮玉幽叫了她现在的名字，“你有没有感受过那种，在黑暗和绝望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一句让人无比安心的话。”

灵倾睁大着眼睛，注视着她，看着太后站起来，走到她脚边，跪下。

牵着她的手，无比的虔诚。

“在我的那一段痛苦的回忆中，你出现在我的床前，一觉醒来，转头就看见你站在我的床前。

也是这样歪着头看着我，原本垂着没有精神的耳朵，一下子立起来，在身后烦躁不安甩着的尾巴，因为我而平静下来的时候。

一下子，我觉得活着真好，我能坚持下来真的是万幸，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无限美好。

你站在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手上、鞋子、衣袍、沾满鲜血。那时的你问我‘害怕吗？’那时候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你自己，还是这里。

我没有回答那个问题，我问你说：‘你怎么来了。’你也没有正面回答，带着我走了，去了醉青坊。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我自己，我想过很多种可能。

以后我在太后手中会怎么样，我想过几百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会有人来救我，更别提那个人是你。

我不想知道过程，我知道了结果，你找到我了。从那以后我知道，我只有你了，也只剩下你了，我坐上太后这个位置，是想与你在一起，无关其他。

我不害怕，这是我二十年后给你的答案，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妖怪，以杀戮为乐，或者食人心肝。

只要你愿意就留在我身边，活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天下人都随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