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最后一程

杨敬明天便要处斩了，说实话，如今除了思乐夫人也只有一人会来看看他了。

段奕因为段羽被送出了牢房关到了别处，所以这一段的牢房很安静。

杨姑姑提着食盒独自一人进了杨敬的牢门，幽暗潮湿的牢房中只有窗户口微微有光亮，但伴着寒风。

杨姑姑点了一只蜡烛，瞬间整个牢房亮堂了许多，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摆出了带来的饭菜，坐到了长凳上，穿着一身简朴贵重的衣服也不嫌弃那凳子有多久没擦，伴着灰尘就那么坐了下来。

姿态端庄，细眉下的眼睛看都没看角落中的杨敬一眼。

最后只是悠悠一句：“吃饭吧。”

杨敬睁开了双眼，幽暗灯光下只见他那眼底的血丝像是交错的蜘蛛网，红的可怕。

看到对侧的人，眼底似乎闪过了什么。

“你来了……”声音不大，却包涵着一些道不明的情感。

杨姑姑那双在宫中久经风霜的眼眸淡淡的看向了杨敬，淡然无异：“这个时候除了我，还有谁会来看你。”

他无奈苦笑。

也是，除了这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似乎也没人会来看他了。

杨敬撑起身子，有些吃力，牢里的日子可不好过，他旧伤未好，新伤又来了，浑身疼的厉害，加上冬日寒气重，他也是身子骨比较好，还扛的住。

他慢慢的挪动着步子，身上的锁链晃荡出了清脆的响声，却显得他更加凄凉。

杨姑姑低垂着眼眸，看不出任何悲喜之色。

对于杨敬的结局，其实她一早也有预料到会有今天，就如他们在宫墙那日说的话。

杨敬坐了下来，看着眼前丰盛的饭菜，一时间心底涌出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没有动筷子，只是看向了对面的杨姑姑。

“都是你做的……”

杨姑姑：“你应该有很久没吃过我坐的饭菜了吧，这次我做的多你就多吃点儿。”

是啊，似乎从他封将之后，就再也没吃过姐姐做过的饭菜了。

到了这生死时刻，杨敬才忽然感受到了有亲人的温暖，就算是一道最简单的菜，它也是最好的。

杨敬回想起以前自己做的事，这一刻却是后悔了，如果他当初没有因为一时怨恨去杀离安王，他至少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会连累妻儿，也不会有亲却认不了。

他后悔了。

可这一刻他却觉得千言万语都道不出他想说的。

最后红着眼也只道出一句：“姐，谢谢你……”

颤抖的语调，散乱长发下的湿眸。此刻的杨敬只觉得亏欠眼前之人太多。

到最后也是她来送他最后一程。

杨姑姑看着他：“其实，我早就不想认你这个弟弟了，可血脉亲情，彻底了断，却是到底有那么一丝不忍。”

只要活着，就有那么多牵绊住心的东西存在。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次，也算是履行了我那日与你说的话。”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杨敬猛的磕头一拜：“是我对不起你！”

这一声响彻了整个牢房。

他身子颤抖着，双手死死抓住了两侧的稻草。

杨姑姑坐着未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对面跪着的人，可袖子下的手已经死死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