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京都城的怪病
彼时的邱府门户紧闭，几个小厮正于门房处点头哈腰着送走了巡班的管家而坐在那里放松闲聊起来。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你个龟孙子，哪样的日子？这话要是叫上头听见不把你轰出去？！”
方才那出言不过脑子的小厮立刻吓得捂紧了嘴巴，慌忙四下看去，但见并无其他人影，才小心翼翼只从指头缝里传出微弱蚊蝇之声八卦道：“哥，你说卫家出事到底是不是跟咱们家老爷有关？”
“有你个头！”先前呵斥的小厮急了，瞪着眼睛上去照着他的脑袋便是一下子：“可别胡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没见着咱们二奶奶这两日脸色都不对了，你在胡说要是让二奶奶听见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二奶奶……要是二奶奶还好办喽。就怕卫府里那位三小姐，那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阎王婆，要是她寻上来，你我兄弟二人守在这门口可不成了第一个挨揍的？”
“倒也未必……究竟这是邱府，更是卫二小姐的婆家，老爷身后有太子身前更有表小姐挡着，想来三小姐应该也……”
小厮话未说完，便只听一阵擂鼓般撼天动地的凿门之声：“开门！”
“哎呦我滴娘哎！”两个小厮心里一慌登时起身却不想直接来了个“一拜天地”结结实实将脑袋怼在了一处。然而还不等两个人捂着脑袋相互抱怨，便听得门外催魂一般震耳欲聋的声音陡然又提高了八度：“开门！”
“这……这谁呀？”
“娘哎！是阎王奶奶！坏了，快去，快去告诉老爷！”
二人没了魂一般撒开丫子便朝内院屁滚尿流一样跑了进去。
再说门外的卫青，听着门内落荒而逃般越跑越远的脚步，登时火冒三丈吹炸了肺管一般。将烛龙枪往地上一戳，整个人凌空而起横眉立目一记飞踹-——
只听“哐啷啷”一声，犹如雷霆万钧。邱府的大门豁然大敞四开。少女二话不说将烛龙一挥，气势汹汹直奔府厅。
然而与此同时，卫青并不知道兴隆街上一场惊天浩劫也正正在暗流涌动……
——
熙熙攘攘的街头人声鼎沸，严老伯的风筝摊上自然也是热闹非常。等到几个小姑娘终于千挑万选拿着自己心仪的风筝，满心欢喜离开的时候，严伯这才看见那个不知何时便已站在摊位旁边的烟粉色倩影。
“薛姑娘？！”严伯微微一怔，继而警惕地朝四下瞧瞧望了又望，压低了声音道：“这时候过来，可是殿下有事吩咐？”
“殿下听闻近两日有人突然当街发疯咬人，可有这回事？”
“前日后街上一男子不知缘何突然青筋凸起，双目猩红宛若嗜血妖物，见人便咬且力大无穷，官府衙门所派兵士皆无一人能挡，最后是昭武校尉带兵前来以天网和玄铁链将其束缚才没有酿成更大的灾祸。只没想到这人刚被捉住，就……”
“就爆掉了。”
“对，”严伯惊讶的点了点头，问道：“薛姑娘既然知道细情，为何……还要再向老夫询问？”
“要问你的自然不是这些个市井人谁都知道的事，殿下想要知道，这事是不是她干的。”薛雅凝摆弄着手里的风筝，面无表情地说道。
薛雅凝话音刚落，严伯便跟着将拿着风筝的手一抖，脸上几乎是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继而笑道：“姑娘说笑了。”
“是么？”薛雅凝头也没抬，冷声哼道：“好自为之吧，若真的还有下次，来这风筝摊上的恐怕可就不是我了。”
“薛姑娘，你这是……”
然而还不等严伯把话说完，便听得远出忽而一片骚乱尖叫之声。二人循声望去，但见男女老少幼无不惊恐万状正朝着这边仓皇逃窜。一边跑一边惊声失色道：“了不得了！吃人啦！吃人啦！”
吃人？！
薛雅凝登时面色一沉，目光锐利如剑瞥了严伯一眼，挨肩并足不顾严伯惊慌失措地阻拦呼喊逆着人潮挤了过去。
等到越往前挤，人们的脸色越是如见了鬼怪般惊色骇然逃命样挤着簇拥着，更有男人依仗身强力壮将左右怀抱婴孩的妇人挤得东倒西歪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幸而薛雅凝眼疾手快将妇人一把搀住，那妇人连连道谢却仍不忘惊魂未定道：“姑娘快跑，前面有疯子咬人吃人的！”
薛雅凝伸手拍了拍妇人的肩膀，示意她快走，继而在妇人惶惑不解却又欲言又止的神情中毅然地继续往前走着。
直到人群散尽，薛雅凝才远远的于几乎是片刻便空无一人的街巷见着一个满头蓬乱银发，一身褴褛的“人”如同猛兽一般跪趴在一人的身上埋着脑袋来回得动着，那身下之人不知道是昏死过去还是怎得，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也没有任何响声。
这是……
就在薛雅凝疑惑之际，那“人”竟好似感受到了注视一般，对着薛雅凝一侧缓缓抬起头来。就是这缓缓地抬头，令薛雅凝几乎于瞬间停滞了呼吸一样骇然失色！只见那“人”的脸上头发上甚至衣服上都已经布满了血迹，长长的银发更是遮住五官辨不出长相，唯有发间隐隐一双猩红的眸子还有正咀嚼着的嘴令人一阵恶寒。
薛雅凝只觉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眉头一皱伸手便捂住了嘴。哪知道这样的动作似乎着实刺激到了那“人”，令其竟然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奔着薛雅凝就扑了过来。
薛雅凝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扭头就要跑。可没想到才刚转过身去，那“人”如同鹰爪一般的手便已要嵌进骨肉一样钳住了肩头令人挣脱不开。
可恶！
薛雅凝蛾眉紧蹙伸手便抓，却不料那“人”先一步便又抓住了她才到半空的另一只手腕。
原来还是个练家子！
生死一线，四下无人。薛雅凝再也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身手，只得受情势所迫与此人打斗起来。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只不消三两个回合，她自以为完全能应对的局面竟然越发变得招架不住，甚至随时便要败下阵来自身难全。
不好，难道自己这是要折在这了？
就在薛雅凝走神的刹那间，只听的那人大喝一声一双铁拳倒海移山直奔女子面门袭来。薛雅凝不做防备，亦被这风驰电掣般的迅猛出击所震惊，来不及闪躲仿佛定住一般呆呆地立在那里竟是瞠目结舌一动不动。
值此骇人心魄之际，只见一道鸦青色身影倏然横空而出，长剑如虹对着银发人的双臂砍了过去。银发人触电一般猛然将手臂缩回来，一记闪躲的刹那随着身体的转动带起呼呼的风旋，混着血的银发骤然飞散。
然而只是这惊鸿一瞥，就足以令林涵五雷轰顶，怛然失色：老将军！
“小心，别伤了他！”眼见身后兵士此时已然随后而至蜂拥而上，林涵因着担心会伤到卫宗年故而大声喊道。
“林校尉，病人现在正发狂，如果不尽快将其捉住恐怕还要伤及无辜！”
“人要捉，但是要活的，不能伤了他！”
“是！”
林涵的心中，此刻正是五味杂陈亦是疑惑不解：消失了两天足足令他们已经快要将整个京都城翻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半点踪迹的卫宗年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前日与卫老将军这般模样几乎是一般无二的那名男子在被抓之后自爆而亡，朝廷官府为了安抚民心已经对外宣称是染了怪病导致精神错乱所致，而自己也早已在事发之后便寻问过乔神医，就在他将发狂之人的形容举止样貌状态详细讲述之后，得到的却是乔治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气急败坏的嗟叹：“作孽，作孽！这是尸蛊毒啊！碧萝儿那毒妇到底要干什么啊？！”
中了这种毒的人，凶如猛兽神志皆无，之前西夷那位被废黜的太子服食此毒以一敌百，一时竟令人束手无策，幸而当时卫青力挽狂澜一招化解，才使得众人转危为安。眼下之情形，恐怕除了她也没有人拿的出两全之法了。
可是……
卫府如今连遭横祸，别说卫青昏迷不醒，即便是醒了就这样的情势，她又该如何能受得了……想到这，林涵愁肠百转一时间亦是心如刀绞惶惶没了主意。
然而就在这时，便听得一阵马蹄疾驰。少年寻声而望便见一人一骑已来之近前，马背上身材削瘦的男子一个翻身“咕噜”一下几乎是跌下马背。
林涵赶紧上前伸手去扶，却不想乔治一脸焦急之色，一边抚着“砰砰砰”想要跳出来的心脏，一边气喘吁吁将他的胳膊紧紧一抓道：“快，出事了，快去邱府，青姑娘要闯祸了！”
“邱府？！她去找邱简了？！”林涵大惊失色：“糟了！”
少年心急如焚，牵过缰绳便要翻身上马，可就在此时便听得一阵玄铁链擦过地面的清脆响声，以及卫宗年呼啸般狰狞的怒吼。
林涵才迈出的步子顿时迟疑了：不，他不能离开。这里的局势还需要他来主持，身为昭武校尉的担子和责任不允许他意气用事，更不允许他将这些兄弟兵士的命拿来赌注！可是……
就在少年两难决断之际，只听一道清澈如泉的女子之声毅然道：“邱府？我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