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何其有幸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娘拍我的后背,却是不舍得用力,温温柔柔。
我乖乖认错,并保证以后绝不再偷偷从家里逃走。
我娘并没有因为我的知错而神色好看多少,泪反而更多了,牵着我的手坐在一边,一个劲的落泪。
我爹也是愁眉不展,有一声没一声的叹气。
若是以往我肯这样认错,他们二老肯定十分高兴才是。
我渐渐察觉事情不对。
“爹娘,出什么事了?”
我娘抬头看了我,却是被汹涌的泪模糊了双眼。
我看我爹,他使劲拍了下桌子,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如月啊,宫里来话了。”
原来是皇上有意纳我为妃,让宰相来我家一趟,带了聘礼,说是半月后让我入宫。
皇上准备充分,礼仪面子全都安排完好,让我爹娘连个反驳的话都没法说。
我瘫坐在地上,眼前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白如星握紧了拳头。他压抑着怒气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那个老皇帝怎么说也有五十多岁了,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我妹妹才十六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绝对不能让她进宫。”
对啊,我才十六岁,正直大好年华,我还有很多未做的事情,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爹,我不愿。”我擦干了泪:“我就是死,我也不会进宫。”
我娘更是哭着跪在我爹跟前:“老爷啊,我就这如月一个女儿,就算是让她嫁给一个平平无奇的老百姓,起码我想她了还能见见她。也不愿让她进宫,生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我扶着我娘,才发现她的身体都在发抖。
我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能有什么法子,皇命难违,我若是拒绝,就是公然与朝廷作对。我是一个父亲,但我也是武林盟主,要为整个江湖着想。”
晚上我没吃饭,一个人坐在后院秋千上。
晚来的秋风瑟瑟,我被这股凉意沁了头,竟觉这不过立秋的天分外冷了。
我记得儿时许多玩伴为家中琐事发愁,计较柴米油盐,恨说自己爹爹又纳妾,家中多了不相识的弟弟妹妹。但我从未因这些事情忧心过,自小家中富有,爹娘恩爱,只有我娘一个妻子。大哥更是把我放在掌心里捧着,生怕我不高兴。
我一直以为我还是个孩子,需要爹疼娘爱,不需要操心世间任何事情。所以在我这个年纪有很多姑娘已经嫁人了,我却还在家里呆着。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早许配人家,而且对方还是个皇上。我发呆了很久,以至于萧长风在我身后,又是何时帮我披上大氅的我都一概不知。
“天凉了,怎么不回屋呆着。”萧长风说。
我呆呆看着他,“长风,你怎么来了。”
“那日你离开后,我就在你们后面跟着。”大约他看到了我红肿的眼睛,便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萧长风。”我心里发苦:“宫里来话了。”
我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萧长风,也不知为何,望着萧长风熟悉又陌生的脸,我就很想哭。
萧长风听后沉默了会儿,突然抬头看我:“那你愿意进宫吗?”
我摇头,自是不愿意。
萧长风仿佛松了口气:“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如月同不同意?”
现在只要可以不让我进宫什么办法都行,我点头:“你说?”
“江湖和朝廷对立统一,盟主不愿得罪朝廷而不能直接拒绝皇上,但又不想让如月进宫,办法只有一个。”萧长风说:“便让盟主大人派人回禀皇上,说如月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且已有婚约。如此,皇上自会顾及颜面,将你纳妃这事放下。”
我低头不语,这个方法我也有想过,只是这短时间内该上哪儿去找人呢。
“那,如月你有心上人吗?”
我低着头不敢看萧长风,违心的摇头。
“如月没有心上人,可有将如月放在心上人的人。”萧长风突然拉住我的手,:“不瞒如月,我其实很早便喜欢上你了,只是那时候年少,不懂情情爱爱,更因那时如月还是个孩子,我便一直未曾说出口。可自从上次你走后,我控制不住的想你,想你的一颦一笑。我才发觉原来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有增无减,”
我惊了,一时也忘记将自己的手伸回来,更忘记了如今正是亥时过去,府里巡逻的家仆越发多了,我俩这样十分容易被发现。
我以为我与萧长风之间,一直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而已。从未想过萧长风会喜欢我,为了我连夜从京城赶到槊城,给我说情话。告诉我,他喜欢我。
过了会儿,元奉之对我笑笑:“如月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明明是很普通,很老套的情话,平常姑娘可能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了,觉得这人太过敷衍,没什么真心实意。可我听着,在我耳里是那样动听,比我在槊城有名的西苑里听得的名曲儿还要好听。
我红了脸:“我也喜欢你,萧长风。”
萧长风便看着我,眼里都是笑意,
他的眼睛很美,映着满天星空,似乎有汪洋河水,会说话似的。
“都说女人美的眼睛会说话,可我怎么觉得你眼睛会说话呢。”
萧长风说:“那你可听过西湖女子。”
我摇头。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相传是守护万民的海女。模样倾国倾城,无法用言语形容。”
听萧长风这样夸奖其他女子,即便她只是个传说,我还是有些生气。
“那你也觉得她很漂亮吗?”
萧摇着头,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轻轻一吻:“在我心里什么都比不得你。”
明是夜里满天繁星,月亮在枝头上挂的老高,第二天晌午还是下了雨。
秋雨淅淅沥沥,不大不小的,砸在地上却是铿锵有力,很快便将院子里种植的月季花砸的东倒西歪。
我和顾长风跪在大堂之上,听着爹娘一声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