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宫宴(一)
我回她:“不可能,你们这儿什么东西都比不得我们中原的。”
我虽不寻死觅活了,也肯好好活着,但我与她们说话依旧话里带刺,素来没个好脸色。再说了,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苗疆是异域小国,地方不大,也没多少人,一直仰仗着我们中原而活。而我们中原地域宽广,兵马发达强壮,岂是苗疆这种地方可相提并论的,
知荷从不在意这些,无论我说的多么难听刺耳,她都会当做没听到,笑眯眯的赞同我说的话。
“既然姑娘不喜欢,那不如姑娘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下次我给你带来。”
她们苗疆压根就没有我喜欢的东西,更没我喜欢的人。我讨厌这里,甚至恨这,
“外面天不错,我想出去走走。”
知荷收起来一碟子点心,笑着回我:“外面天冷,姑娘身体又一直不服苗疆水土,身体虚弱着,姑娘还是在屋里呆着吧。”
我要什么她们都会给我,会满足一切让她们为难的条件,可唯有一点,勒长风不许知荷她俩放我出去。偶尔一次,也是我大病初愈,巫师建议出去透透气,勒长风才会允许。其他的时候我都被关在屋里,看着外面湛蓝的天。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等勒长风来,我告诉他。”我气气的。
“姑娘只要肯和我们王子好好说话,王子一定会允许姑娘的。”知荷为我整理我头上有些凌乱的发饰:“王子喜欢极了姑娘,姑娘理应待我们王子好些才是。”
我真想说她眼瞎了吧,上次勒长风在我高烧不退时浇我一盆凉水,还想着活活烧死我。哪里能看出勒长风喜欢我了,不想杀了我都是好的。他这样冷血冷情的人,留我也是折磨我。
“你先下去吧,我睡会儿。”
午后暖阳高照,苗疆这儿北边靠一座冰山,水流都是吃冰山上的,因此这里常年寒冷,土木稀少。我盖着厚厚的暖被,底下睡着的还是一张狐狸毯子,屋里也安置了暖炉,可我还是觉得很冷,冻的我身上发酸。我睡的不踏实,时不时醒来,像是在做梦一样,好像半梦半醒间这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我一觉醒来可以看到守着我的娘亲,入眼的都是我及笈时我爹亲手为我布置的闺房。
“娘……”我似乎看到我娘亲了。
还没等我伸出手,我便看清眼前人是戴着帽子的勒长风。
我顿时清醒了,警惕的从床上爬起来蹲在床角。
“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勒长风笑着看我:“就算我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早就清白不保了,还会留你到现在。”
我在苗疆将近半年了,勒长风除了有时候摸摸我的脸,或者搂着我,最过分的便是晚上死皮赖脸的不走,非要与我同睡外,其他过分的举动从未做过。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畜牲也会有心吗?会对我留有一分仁慈,不碰我,侮辱我,让我好生在这里呆着。
我不信他,总觉得这人别有所图。
“你别靠近我。”我说:“我已经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什么时候遵守约定让我去看看我的娘亲和大哥。”
勒长风答应我,只要我肯好好活着,他便让我每月去看我的娘和大哥,可以与她们说说话。而在苗疆,我从新的一天开始盼望最后一天的到来,每月的最后一天便成了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勒长风突然靠近我,嘴角挂着深深地笑意。我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只觉得很可怕,让我不自觉想躲他远远的。
“你笑什么?”
“我笑你好像除了这天,就没什么活下去的意思了。”他说。
我不想跟他说这么多:“一句话,见还是不见。”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自然会遵守约定。”勒长风说:“只不过这次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你才能见到你的娘和大哥。”
“什么要求?”
“陪我去见王上,以王子夫人身份去。”他扬眉:“并且要跟我装作恩恩爱爱,夫唱妇随。”
我惊呆了,看他这番高兴模样,一时又觉得可笑:“连你都说这是装的,你又何必整这些我俩心知肚明,恶心不已的东西。”
明明不喜欢我,为何偏偏是我。我心生悲凉,觉得勒长风又在玩弄我的感情。
勒长风笑笑:“装怎么了,最起码你在我身边,总比生离死别强的多。”
我也笑了:“我爱你如命时,你却伤害我,待我幡然悔悟,你却还在伤害我,勒长风,你有心吗?”
勒长风没有心,我知道。他六岁时亲眼看着自己亲生母亲被他的阿爹亲手杀死,而他躲在阴暗的衣柜里默默记下一切。他阿娘是中原宰相大人的妹妹,为了苗疆和中原和平前去和亲。而他的阿爹独爱如今苗疆的大夫人,为了不让大夫人怀孕期间心情不佳,所以给勒长风阿娘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活活掐死了她。这里是苗疆,他阿娘怎么死的,还不是王上一句话的事,王上告诉中原皇帝他阿娘是得了疾病死的,这事便不了了知。当时只有六岁的孩子亲眼目睹这一切,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他的爹父慈子爱,他的城府自小便深。
这是勒长风告诉我的,他说的时候语气很轻松,可眼里浓浓的是那怎么掩都掩藏不住的恨意。他说他阿娘死得冤,心情不佳一句话便结束了他阿娘生命。太冤枉了!他纵然再恨,也不得不认贼作父。后来他爹大约觉得他太碍眼,又将他丢在了中原。亏着有生前对他娘忠心耿耿的侍卫护送他,在槊城生活。而这位侍卫,便是我认识的萧伯伯。
这是他的过往,与我无关。我不知道勒长风为何要告诉我这一切,又为何要跟我解释他做这一切的苦衷。后来我问他怎么不说清楚为何要杀我爹爹,他不肯说。
罢了罢了,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理由,我问下去倒显得他很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