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怪哉此夜乱群魔,倏忽平明起枪声

五十三:怪哉此夜乱群魔,倏忽平明起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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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2日深夜,南京国府,幽长的过道里传来整齐的步伐声,惨白的廊灯投下重重叠叠的人影,铿锵坚定的脚步声散发出重重杀意,踏碎死一般沉寂的夜晚。

忽!

作战会议室大门拉开,一身戎装的领袖蒋目射寒光,极为少见地昂然举步而入。

“起立!”

哗!

一众高级将领轰然起立:“领袖!”

咚!蒋领袖手握拐杖,重重地拄在地板上。硕大的白炽灯打在整面后墙的淞沪地图上,散射的白光落在领袖锃光瓦亮的光脑壳上,闪耀出刺眼的光芒。众将领强忍着双目的酸胀刺痛,努力睁大眼睛,作激动忠心状。

领袖蒋望着一众虎目含泪的将领,满意地点点头,清清嗓子,长声道:“现在――我宣布!”

……

虹口,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孤影如松,一灯如豆。

摇晃的灯光照出长谷川清半边阴郁的脸。

“呐……”长谷川清抬头向外问道:“推演的,怎么样了?”

“哈伊!”参谋官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满脸地慌张和羞愧:“推演三次了,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支撑到松井大将的援军抵达。海军陆战队虽然精锐,但人数太少;刚刚征召入伍的侨民战斗力实在堪忧,支那人至少是我们的五倍,甚至是十倍……”

“撒,呐咯或多!(原来如此)”长谷川清慢慢站起来,摆摆手:“辛苦了,请去休息!”

参谋官急道:“形势如此危急,请司令官阁下立刻前往外海,调遣第三舰队来援!”

长谷川清将一副决死带绑上额头:“临阵脱逃,这是武士应该做的事吗?!我大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要为上海派遣军护航,第三舰队是护航的中坚力量。没有强大的反潜集群,先锋军那些卑鄙的小偷……”

忽明忽暗的灯光闪在长谷川清极度扭曲的脸上,紧握武士刀的右手发出指节掌骨摩擦爆响声。

“第一海军航空战队需要时刻监视北面先锋军的空军,牢牢掌握东海黄海的制空权,没有办法为我们提供空中支援……未来的二十四小时,将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刻!”

“嗡~~~”纹有盛菊标记的武士刀铿然出鞘,长谷川清抚摸着光彩流转的长刀,露出了缅怀的神色:“多么美好的人生啊,武士的命运,就是如同樱花一般,灿然盛开,纷纷而落,即开即败,即盛即衰,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奉献出自己最灿烂的生命!”

长谷川清一袭吴服,纯黑如墨,当下拔刀起舞,口中唱道:

“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

参谋官泪流满面,击节同唱:

“入灭随即当前,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不知不觉,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聚拢在司令部外,齐声和唱: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长谷川清掷剑于地,放声狂笑:“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哈哈哈!拿出最清冽的清酒,请出最温柔的泡姬,让皇军勇武的将士们尽情享受!――明日,我们背水而战!”

“哦!一各走!!!”

隔着森严的对峙线,公大纱厂、日租界和虹口日本海军司令部里一片狂欢的景象,到处是日本兵喝醉了大唱大跳声,白面敷粉形容似鬼的妓女的浪笑声,各种古怪呆板的曲调从日军营地响起,夹杂着凄厉如哭嚎般的笑声,仿佛上海的日军在进行着末日前最后的疯狂享受。

而另一侧的中国国府军,则壁垒森然,严阵以待。全防线寂寥无声,有如死亡一般寂静。在这沉沉夜幕之下,有无数双闪烁着复仇光芒的眼睛在紧盯着末日众生丑态的日军营地。蒋府的国旗飘扬在空中,只闻夜风激荡起的猎猎之声,明月当空,却被沉重的云雾遮住了光彩,映下一片肃杀之气。在这微寒的夏夜中,全军将士屏息凝神,静待后半夜的露水凝结在帽檐上,听候进攻的命令。

……

“小鬼子这是想干什么?!明明几天都是像模像样的,防御得牢固,巡视得勤快,纪律森严,动静有法,很有些精锐之师的味道。怎么忽然放大假了?”88师师长孙元良瞪大了眼睛,举着望远镜朝着日军驻地猛看,虽然除了映红了天空的霓虹灯光和充耳而来的靡靡之音,什么也没有发现。

“就算是放陷阱做诱饵,也没有这么明显的?折腾我们还是折腾他们自己?明天还指望士兵有力气打仗吗?奇了怪了!”98师师长夏楚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36师师长宋希濂眉头紧锁:“这就是日军的治军之法。我们中国,讲究‘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要求大将治军,森严无铸。而日本人则崇尚‘物衰’,痴迷于死亡之美。这支日军已经心存死志,不求生望了!无惧死亡,甚至是渴求死亡的对手,是最残酷的。就算是趁夜偷袭,恐怕我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享受最后美餐的饿狼,在被打扰时是最凶残的。”

正在此时,京沪警备司令司令张治中将军大步踏来。

“总司令!”各师将领们纷纷立正。

“不用理会日军的举动。我军计略已定,不会因为日军的变故改变计划。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天,就是决战!”

“是!”

……

天色微熙,朦胧的晨雾笼罩在申城四周,夏夜少见的薄雾拉起迷蒙的掩护,一群国府军士兵在依稀的雾气中时隐时现,沿着宝山路向北悄悄挺进。

“苟寒简!你脚步声轻一点!”88师262旅524团一营长杨瑞福亲自带队,竭力秉着粗气,低声呵斥道。

一连长苟寒简转过头来,伸出拳头,压低嗓门,双目喷火:“营长!不要叫我苟――寒――简!”

一营长杨瑞福一愣,轻笑道:“好,大苟,让你兄弟上前探探路。咱一路走得快,这雾来得蹊跷,不知道是不是快摸到小鬼子鼻子底下了。”

“舜民,富贵!你们去前面看看,能瞧见鬼子的街垒不?”

“好嘞!”两道矫健的身影翻出墙角,向前摸去。

“我也去!”一个瘦小的身形忽的蹿出,紧紧跟上。

“回来!”一营长杨瑞福正待阻止,被苟寒简一把拦住:“营长,就让他们去。吴响旺这小子和咱家老三是发小,一样是猎户出身,又机灵,准没错!”

前进的人群放缓了脚步,在越来越浓的雾气中,慢慢推进,生怕惊醒了狂欢了一夜的日军。大家全都瞪大了眼睛,试图在迷离的雾色中寻找敌人。

忽然,一声尖锐的枪声撕破了乳白色的浓雾,炸响在寂静的申城上空。脆弱的和平瞬间被打得粉碎,密如爆豆的枪声忽然腾起,子弹的流火曳光不断撕开薄雾,飞掠过并不宽阔的道路。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舜民、富贵、响旺――吱一声!”一连长苟寒简一边使劲拉动手中的枪栓,向子弹飞来的方向还击,一边大声喊道――都这时候了,还隐藏个啥,放开了打!

“面前就是鬼子,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鬼子!!!这些孙子和咱想到一块去了!都打着趁雾摸营的主意!”苟舜民大声回道。

于此同时,远处的八字桥方向也传来密集的枪击声,间或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妈妈的,鬼子闹腾了一夜,还这么精神,打!”一营长杨瑞福一挥手中的盒子炮,六挺捷克式轻机枪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如织的火网瞬间笼罩了整个街面,对面的枪声一下子减弱了下来。

“上!”国府军官兵们一跃而起,向前扑去。

忽然,几声尖啸声划破耳膜,从天而降。

“小心掷弹筒!”一营长杨瑞福嘶吼一声,将举枪射击的苟寒简扑倒在地。几名轻机枪手却被掷弹筒精准的打击,瞬间撕个粉碎,血雾立时染透了薄雾,朦朦胧胧中,满天的都是血雨火光四散飞溅。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士兵中弹的闷哼声,一营长杨瑞福大急:“是鬼子的精锐老兵!罩着雾都打这么准!快隐蔽,不要和鬼子对射!”

还没等士兵们找到掩体,对面传来阵阵钢铁机械的扎扎响动,紧接着就是轮轴碾在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石交击声。

“是鬼子的铁王八!娘的!鬼子真舍得花本钱!”苟寒简一手一个,将已经打红了眼不知道撤的两个弟弟拉下来,一低头,一串火鞭从头顶扫过,溅起一地碎石烂砖。一辆小鬼子招牌式的“九四”式超轻型坦克“豆战车”,撕破血雾,冲突而出,唯一一个机枪塔上,耸立着唯一武器,一挺7.7毫米机枪喷吐出嚣张的火舌,打得整条街道尘土飞扬,完全压制住了国府军的进攻路线。后阵的日军发出狼嚎一般的欢呼声,“板载”的呼喊声伴随着日军的冲锋响起。

“烂龟壳!嚣张个啥!就一挺破机枪!要不是……”苟寒简被豆战车的火力压地抬不起头来,透过满地乱蹦的碎石,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如织的弹雨中腾挪跳跃,手持一捆集束手榴弹,向被流弹打得火星乱迸的铁王八扑去。

“混小子,不要命了!”苟寒简呸了一声,合身扑出,就要把吴响旺这毛头小子拽回来。苟寒简三十好几了,老兵油子一个,没啥出息,一起出来当兵的几个兄弟同乡,几场内战下来,死的死,残的残,唯独苟寒简全胳膊全腿儿,啥都没少,打战不咋地,保命的本事倒是一流。

苟寒简贴地连滚,躲开豆战车的火鞭乱抽,灰头土脸地仰头一看,雾气已经渐渐散去,已经能看见不远处的鬼子狰狞扭曲的面庞了,耳旁的子弹呼啸声混杂着鬼子兵的嘶喊声,渐行渐近。苟寒简一咬牙,纵身跳起,一把抓住被火力死死压制在墙角的吴响旺后心,劈手夺过那捆集束手榴弹,在弹雨爆炸声中,对吴响旺大声吼道:“回去告诉我家那小崽子,以后他就叫苟日德!记得给他爹报仇!!!”

“啥?”吴响旺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苟寒简揪住后颈,一把扔了出去。等他跌落在掩体后,回头正看见苟寒简拉响了那捆集束手榴弹,狂吼着向日军的豆战车扑去。

“苟――寒――简!”营长杨瑞福厉声大吼。

只见苟寒简身形一顿,几股鲜血从后背飚出,触目惊心的弹孔炸裂开来。苟寒简身形摇了摇,转过头来,居然还笑了笑:“营长!不要叫我苟――寒――简!”

“哥!”“大苟!!”“连长!!!”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残存的雾霾一扫而空,国府军88师262旅524团一营的士兵们含泪高呼:“杀呀!”,向着冒出滚滚浓烟,瘫痪在道路中央的豆战车冲去,不远处正是同样在嘶吼着板载冲锋的日军海军陆战队。

八一三,淞沪会战,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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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红警之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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