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李义这两天得了一本《道德经》，他学习的兴趣正浓，看到颖颖回来，赶紧向她请教。
“颖颖，你来了，我正好有困惑，向你请教请教。”
李义带着虔诚的语气继续说道：“‘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唯夫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几句怎么理解？”
颖颖想了想，心事重重地对李义说：“圣人是不存占有之心的，而是尽力照顾别人，他自己也更为充足；他尽力给予别人，自己反而更丰富。自然的规律是让万事万物都得到好处，而不伤害它们。圣人的行为准则是，做什么事都不跟别人争夺。唯有不争的处事态度，天下才会没有人能与之抗衡。”
李义听后慢慢体悟，自言自语地说：“不争则天下无人能与之抗争。”
李义似有所悟地继续沉浸在了《道德经》中。
颖颖嘴里念叨这刚才李义提出疑问的句子，心里百感交集，有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在心头。唯夫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难道冥冥中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的心无处安放。
今天看到了廖志明，还得到了自己再次怀孕的好消息，一天中有这么多事情发生，颖颖想对李义分享今天的事，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李义如此专心致志的研究《道德经》，她也不好打扰，于是回到院子里陪着曈儿玩乐。
这一夜，颖颖的心里想了很多，对于廖志明要带她离开的消息她认为没必要让李义知道，避免他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反正她也不会离开，这里已经是她的家，这里有亲人，有一起患难与共的父老乡亲。她会在这里安之若素度过余生，陪着曈儿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幸福生活。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颖颖就独自离开府邸，来到了昨日和廖志明相约的地方。太阳正暖，天地间明晃晃的，集市上人来人往的百姓背着一身亮灿灿的光照，穿梭在大路上。
颖颖走过木桥，飞扬的尘土揉进一寸寸阳光中，世间一片赤黄，即将到来的春节显得格外热闹非凡。
在桥的尽头，廖志明早早已经等待多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廖志明对于颖颖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他相信和颖颖之间有着浓厚的情意，他记得和颖颖之间经历过的一切：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上元夜的初定终身；西安府的暗许承诺……时过境迁，时光只会将这份情打磨得更加坚不可摧，他信心满怀地认为颖颖一定会跟他离开，离开这个苦寒的荒凉之地，离开那个目不识丁的野蛮李土司。
他远远看见颖颖款款而来，他的心头撩起一份暖流，四年了，廖志明再次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因为心中有爱，生活才会风生水起，才会灿烂明媚。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廖志明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带走颖颖。
颖颖走到他的面前，依旧是一副盈盈笑脸，粉嫩的脸颊增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时光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历练后的阔达和坚韧，她不动声色就可以让廖志明的心温暖如春。
廖志明快步迎上去，两人近在咫尺，相顾而言。
“颖颖，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颖颖抿着下嘴唇，微微翘起眉梢，笑容可掬地说：“志明哥哥，不是说好的是午后再见吗，你怎么那么早就等下了？”
“我着急要见到你，实在等不到午后，早早到来，在这里回想了一下你我曾今一起经历过的时光。那些美好的时光就像温润的美玉，让我的内心平静又安宁，回想那些记忆，我才发现你就是我心里最灿烂的阳光，没有你，我的生活黯淡无光。”
颖颖有点难为情的低下头，她的心里思忖该如何回答自己不跟着廖志明离开的话。听到廖志明掏心掏肺的话语，她知道他对自己情意依旧，但她必须要让他明白，自己和他不可能回到过去，生活给了她太多磨难，也改变了她的心境，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最终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凌然地看着廖志明说：“志明哥哥，我不能跟你离开，这里有我的亲人，我的父老乡亲。”
廖志明不相信地睁大眼睛，脸色渐渐趋于暗淡，他伤心地苦笑一声，然后目不转睛望着颖颖许久，颖颖不忍心地低下头。廖志明突然抬起双手，紧紧攫住颖颖的肩头，愤怒地说：“颖颖，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甜蜜美好的情意，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情窦初开，一起牵手初吻，一起在西去之路上患难与共，你忘了在西安府我们在轩窗下互诉衷肠？在骊山上许下誓言？我们才是相爱的一对恋人，那个土司李少爷只是插足在我们中间的绊脚石，你不能忘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美好，经历过的苦难。”
颖颖的嘴唇微微发抖，她当然记得这一切，那时候她真的很爱廖志明，但时光和苦难会改变一切，现在的她已经离不开李义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心里的变化。
廖志明痴情脉脉地看着颖颖，他继续说道：“我俩才是情深意浓的爱人，当初你我都身不由己，你要理解我的苦楚，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带你离开，才让那个李义有机可乘。我也知道你的无奈，你背井离乡，无依无靠，为了生存，不得不委身于那个粗蛮的土司少爷。但是，颖颖，现在一起都好起来了，你可以离开他了，可以大胆面对自己心里的爱，所以的事都已经水到渠成，没有任何可以阻止我们了，你不能被曾经的困境蒙蔽终身，我们把曾经失去的好好补回来。”
颖颖泪眼汪汪看着廖志明，她当然记得这些，但是，她明白自己的心，她怜惜廖志明，心疼廖志明，但对他的那份爱已经变得久远，她无奈地摇摇头说：“志明哥哥，今日不同往日，我已经嫁为人妻，我已经为人母，我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怎么不可能，你本来就是我的爱人，我会对你的孩子视如己出，我会让你和孩子成为最幸福的人，你曾经那么爱我，难道你忘了？”说着他拿出颖颖写给他的诗词。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张纸被他反复看得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上面泪迹斑斑。
颖颖望着熟悉的字体，想着曾经的心境，看着熟悉的廖志明，她如何不记得西安府的一切，如何不记得廖志明反反复复救她于危难中，她感动，不忍心再次让廖志明伤心，但自己也真的无法改变本心去接受廖志明。
“我记得一切，但我真的不能离开，志明哥哥，我不值得你如此牵肠挂肚，忘了我，幸福生活下去。”
“这四年来，我一直在试图忘掉你，我结婚娶妻，但我始终爱不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容不下任何一个女子，我对你的这份情越来越浓，颖颖，不是我不想放手，真的是我们之间的情意太深，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诛心灼身的磨难，不要再这么残忍了，请善待我们的感情，善待彼此，好吗？”
颖颖看着一脸诚挚的廖志明，她的嘴唇颤抖，她的内心纠结，她没有想到廖志明如此不依不饶地要带自己走，可是，她不可能丢下李义离开，她伤心地转过头，远处的雪山在太阳底下闪着五彩的亮光，路上的行人带着满足的笑容经过。颖颖扶着旁边的桥墩，她下定最终的决心，字斟句酌地对廖志明说：“对不起，我真的不会离开。”
廖志明茫然地看着颖颖，脸色渐渐暗淡，眼里的泪水打转，不可思议地望着颖颖，眼神几近空洞，颖颖无助地低头，回避廖志明暗淡委屈的目光。
廖志明心如刀绞，想不通颖颖曾经对自己都能以身相许，为什么现在如此决绝？但他不能放弃，他相信颖颖是因为受了太多苦，才会对李义有无法挣脱的依赖感，只要带她离开，她会对他旧情复燃，会接受她的爱，所以他铁定了目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阴冷。
“颖颖，你必须要跟我走，大年初一，我会来宣读李义任命的圣旨，到时候他功成名就，已经有了很好的结果了，他不能再霸占我的爱人，你本是我的妻。我也知道你的父老乡亲在他和张宪大人的暗箱操作下，现在恢复了自由，如果你不跟我走，作为钦差大臣，我有使命向皇帝报告这里的情况，到时候我就不能保证李义、张宪和你的乡亲们的命运结局了。”
颖颖瞠目结舌地听着廖志明的话，难以置信他会拿出他们来威胁自己，她不相信地说：“志明，我是我，你可以恨我，但不能牵连我的亲人，我的乡亲。”
“我怎么可能恨你，我只会疼惜你一辈子，但他们的事我是无法保障，我没有那个义务去包庇帮助他们。”
“志明，我求求你，我的乡亲们才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李义和张宪大人都没有错，你不能落井下石。”
“我落井下石，是李义夺了我的爱，让我从此生活在黑暗中。”
颖颖已经泣不成声，她发现廖志明变了，已经走火入魔，她不知道怎么改变他的态度，她央求道：“看在我们当年的情分上，不要为难他们，好吗？”
“好，只要你跟我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