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震感
西行一路格外顺利,主要原因是贺一弦比较靠谱。人家的剑灵控制时分到位,只用黎夏点拨了那几句口诀,就将那黑色神兽再次召唤了出来,得到了玄戒。
此时那戒指正打着一束光地指着西边的某个方向,似乎很是迫不及待。
黎夏对着顾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看人家,你再看你。”
顾渊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唯独在这件事上腰杆总是挺不起来,自然也没法理直气壮跟人吵架。于是好好一张脸被憋屈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看的迟愿微微翘了嘴唇。
“今天挺晚了。”贺一弦停下脚步,“我们在这个镇子上落脚吧。”
“可是太阳才刚刚落山啊!”
“北疆气候可不比你们那里。”贺一弦认真道,“入了夜之后这风几乎能杀人,而且这边镇子本来就少,走好远才能遇见这么一个。万一前面没有了怎么办?”
“那就这样呗。”黎夏发挥随遇而安的精神,带头进了一家旅馆。
晚饭吃的很简单,四个人围着那小桌子坐了个圈,几乎是在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还差一个人。”黎夏打破沉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至少你可以推断出他的剑灵是白虎。”顾渊笑道。
“不一定。”黎夏挤兑他,“有可能是白猫。”
“……”
“不知道圣剑出世是什么样子的。”迟愿道,“也不知道我们究竟需要做些什么。”
贺一弦似乎是在睡梦中被他们的说话声拉了回来:“会死吗?”
“我猜会有反噬吧,毕竟圣剑力量太强了。”黎夏耸了耸肩,“不过没关系,我不怕。”
“我也不怕。”贺一弦冷笑了一声,“只是在考虑值不值得。”
“我可不想死。”顾渊似乎透过空气看见了别的什么东西,双眸熠熠生辉,“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我想告诉他们……”
“没说一定会死好不。”迟愿赶紧打断他越来越像遗言的危险发言,“再说了,你要是真的不怕死,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嘘。”黎夏突然道,“小声点,你们听没听见有人在说话?”
剩下三人环视了一下除了他们和小二之外空无一人的堂屋,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惊异神情。
“你终于冻坏了?”顾渊去探他的额头。
“你别闹,别出声!”黎夏躲开那只爪子拼命在记忆力寻觅这个召唤他的声音,最后才从很边缘的角落里扒翻出这位可能的主人。
“是溱溱。”他对焦急的剑友安抚性的压了一下手掌,“当时他给了我那个符咒,他似乎在通过它跟我说话。”
顾渊脸色一变:“都用上那玩意儿了,他出事了?”
“他让我去一个地方。”黎夏严肃道,“奇怪,为什么……”
“去哪里?”迟愿赶紧问道。
“这……岱城。”黎夏看了顾渊一眼,后者眼皮一跳。
“岱城逸兴楼。”
“我知道这里。”顾渊出声道,“是岱城一家挺有名的酒楼,里面酒煎鲤鱼挺好吃,颜色透亮,味道醇鲜。”
“……”黎夏被这家伙的不靠谱再次震惊了一把。
顾渊终于被三双眼睛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抖开了折扇掩着脸,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黎夏迟愿你们应该也挺熟,就在我们比武招保镖的地方啊。”
“我想兵分两路。”黎夏道,“白门这边也不宜再拖延下去了,溱溱看起来也像是有急事。”
“顾渊跟你去青州好了。”迟愿马上道,“他地形熟,而且比较适合去跟那种七八个心眼的家伙打交道。我跟着贺一弦去白门。”
“正好,这样剑灵彼此也能联系起来。”顾渊赞同道。
迟愿看着贺一弦茫然的脸,善解人意的补充一句:“我在路上给你解释。”
四个人迅速统一了意见,第二天便兵分两路了。
“所以溱溱就是个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贺一弦茫然道,“那长安剑为什么这么……着急?”
“大概是愿意相信他是好人吧。”迟愿微微一笑,“而且若不是他,我们召唤剑灵凝结信物也不会如此顺利,怎么都算欠了一个人情。”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这么多人这么多事都如此上心。”贺一弦低头道,“难道你们不会被那些卑劣污浊的事情中伤吗?”
“我们会。”迟愿叹了口气,“在我和黎夏第一次遇见顾渊的时候,就遇见过一个家伙道德绑架……当时的我脾气正好上来,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是后来这种事情逐渐见多了见惯了,也就不再那么愤怒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心脏会变冷。”迟愿想了想,“不过顾渊的说法是:‘人类只会被人类所伤害,这些没良心的臭虫根本不算数,也就不生气了。’”
“其实你们心里应该很苦。明知道黑暗,却愿意去拯救黑暗。”
“也许吧。”迟愿低声道,“不过我更希望,我能让更多人明白我在做什么。”
……
每个赶路的人,都希望九州大地只有地图那么大。
“你说那个溱溱究竟会有什么事情。”黎夏带着顾渊抄了近道御剑而行,“为什么不能传话说清楚,非得要让我们过去?”
“两种可能。”顾渊难得正经道,“第一,有什么东西想要当面给我们,或者是有什么话实在不方便隔空传音。第二,他受伤了或者是怎么样,身体能力不允许他再催动那个符咒了。”
黎夏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的压迫感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几乎要摆开剑阵做防御了——他经常感觉到的、那种压迫又焦虑的、似乎被人偷窥似的危机感,似乎就来自于顾渊。
然而这感觉终究只出现了一瞬间,随即便消失了。黎夏惊疑不定的微微落后了脚步,偷眼去看顾渊那张因为御剑飞行而显得格外专心致志的脸,到底也没觉得他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可是也许来自不怎么靠谱的第六感,他就是隐约觉得,这个人身上有别的故事。
顾渊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时御剑飞行几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等到日暮时分落下地时,他的后背已经全湿了。
“这条路还是挺快的。”他笑了笑,“明天晚上就可以到了。”
“顾渊。”黎夏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小时候从山上走丢过吗?”
“啊?”顾渊眉头又皱了起来,脸上又挂上了“你脑子被狗啃了的吗”的经典表情,“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不知道为什么……”黎夏似乎斟酌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出门以前就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