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风流云散
“山下风光旖旎绚丽，你们可不要被迷了心窍不归山啊！”孙义堂于神剑宗宗门外，对着前面这些个朝气蓬勃的小辈们说道，“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
“宗主，你看看这些个小子，在宗里一个个懒洋洋的，可现在，嘿！又他娘生龙活虎了。”一个身材微胖，脸色发红的富态老人，驭马与一袭青衫的李戊尹并驾齐驱，乐呵呵的笑道，“还是年轻好啊……”
“说到底都还是些孩子，看见新鲜事物谁不精神抖擞？记得年轻时第一次远游，是与几位江湖豪侠共赴祁连山，围剿贼寇，哈哈哈哈！能想象吗？大小近千人，就为了追杀三个玄丹境的‘高手'，等我们紧赶慢赶的到了剿贼地，那三个人早早被斩了头颅，尸身都快晾成肉干了！”又一位江湖气息浓郁的干瘦老人感叹道，“当时盘缠银钱没带够，返回时那叫一个凄惨啊！”
中年而立之年面貌的李戊尹，神色怡然，轻轻笑道：“都是些风华岁月啊！”
身后一众人马大致分为两波，以王平为首的内门三人并无交谈之声，只是默默骑马前行。
外门弟子由宗门最终裁定的九脉最强者张锋领头，欢颜笑语不断，就连队伍最后的苏凌云脸上有浅浅笑意。
“诶？罗肃，你那些内门弟子怎么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宗主让你平日放宽松一些，不用太过严苛，你看你把他们折腾的。”俨然一副富家翁模样的外门长老顾观海，对着江湖出身的内门第一长老罗肃说道，“时间还早，不必给他们这么大压力的……”
话还没说完，杀伐气息遮掩在江湖豪气之下的罗肃便开口打断道：“不早了，接下来两国之间的大动作会牵扯到所有山上山下之人，战争随时可以爆发，多出一分能力，就多一份保命的手段。”
李戊尹说道：“行了，别在孩子们面前提这个了……”
两人皆闭口不言。
“可知大皇子行至何处了？”
李戊尹转头向执管情报的顾观海问道。
顾观海缓缓说道：“亲自一一上门邀约各宗之后，大皇子随雨神宗一同出发返京，将会在长安城外五十里处的天门镇驻足，等到各宗各门集齐，在一同入长安城。”
罗肃一挑眉，轻蔑笑道：“雨神宗？就是那个女子修士成云的小宗门？大皇子还真是风流快活，一路怕是不会寂寞了。”
李戊尹微微摇头笑道：“余震看似放浪不羁，无教无法，实则胸有沟壑、腹有良谋，不容小觑，能掌控翻海卫，号令如此多翻海义士的人，绝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雪雁国在他手里，或许真的会成为雄霸一方的顶尖王朝。”
顾观海点头咂嘴道：“这小子的确不简单。”
罗肃无法反驳，表情不悦。
顾观海拍了拍罗肃的肩膀，说道：“罗老哥还是需要多多修炼眼力啊！”
罗肃冷哼一声，震开顾观海的手掌，策马疾行，撂下一句：“我先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店家客栈！”
顾观海哈哈笑道：“罗老哥这脾气还是不改当年啊！”
李戊尹也气笑道：“该让他改改了！”
顾观海喃喃道：“算算行程，大皇子应该到了双驼峰了，离此地也就不过百里之遥……”
李戊尹说道：“舟车劳顿，行了这么久的颠簸林山路，前面的路可以快马加鞭了，让众弟子准备准备，我们追上罗长老，找一家客栈旅店休整一番。”
长老令下，顿时所有人迅速规整，一鞭抽下，马蹄翻飞。
晃晃悠悠行了许久山道，苏凌云屁股都被颠的生疼，此刻终于可以畅快驰骋，风沙扑面激起几分男儿血性，不免感到兴奋不已。
转头看向一旁，佳人绝代骑乘快马，阳光照耀下，林雨儿周身宛如镀上一层金辉，神圣不可侵犯。
有一骑放慢速度，从队伍领头落到最后，来到苏凌云身旁。
“李先生！”苏凌云尊敬的喊道。
“苏小子你做得不错，两次问剑赵连城的事我有所耳闻，很是豪气啊。这些时日忙于宗门事务，以及和朝廷的方方面面，无法亲传身教，是我这个做师傅的失职了。”
李戊尹与苏凌云停下快马，由着马匹缓缓前行。前方队伍有顾观海带头疾行，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听说宗里的演武场你一次都没去过，平日里都是往深山老林里钻？”李先生温和的问道。
李先生还是那个李先生，总是叫人如浴春风，在他面前，半点世间繁忙的急切感都体会不到，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慢下来，不用着急上路，不用着急努力，不用着急长大。
苏凌云如实说道：“宗内演武场在我看来，没有林间野兽的凶狠与杀欲，血腥味淡了点……”
李戊尹点点头，说道：“同门间的比试太在重生死，难免少了些危机压顶的意味，但若是一味强调杀伐，只怕损伤心性，所以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去出剑，去对练，以求他日面临生死时，可临危不乱，至少也得有一战之力。同门间有分寸，也就有安全，在山野里，就算你在怎么灵活，也比不过天生就是属于密林的猛兽，且这些畜生没有相应的规矩震慑，弱肉强食，谁可以保证次次都能战胜，都能逃生？但凡有个万一，凶多吉少！我并不是全盘否定你行于山野以精技法的行径，只是想让你莫要离了人间烟火，失了人之心性，更是想让你在该惜命的年纪，晓得什么是留得青山在，什么是徐徐图之！”
苏凌云抿了抿嘴唇，以上李先生所说的，是苏凌云从未往深处想过的，以前每每与妖兽厮杀时，身上热血沸腾，有种难以言阴的渴望，现在想来，那是属于极度野蛮的嗜血。
按照师兄天塌了我都能给你顶回去的性子，他是乐意看到小师弟的战斗欲望，如果真的达到了丧失理智，只知杀伐的人形野兽，师兄也能轻松将自己打回原形。
想到这里，苏凌云脸上很是愤懑不平。
李戊尹说道：“这一路上若有何修行习剑时晦涩不通透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徒弟就在眼前，我总不能再做甩手掌柜了。”
苏凌云哈哈笑道：“只要李先生不要觉得我烦人就好！”
“哈哈哈，你这个小子，身上的无赖劲与你爷爷一模一样，行了，他们应该找到落脚点了，我们快马追上！”
李戊尹看着那个消瘦的少年，想起同为少年时，遇见另一位江湖莽夫般的少年，他劝自己多多强健体魄，自己劝他多多修学治平。
一心想当读书人的自己说，粗鲁形象要不得！
而他则贱兮兮的说，那我得多多向你请教，你可万万不能嫌我烦啊！
转眼间，少年仍是少年，少年却也不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