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槿蕊心生间隙嫌

第 23 章 槿蕊心生间隙嫌

()回到院中,抹翠对槿蕊是千恩万谢,槿蕊更明白了几分迟家的关系,玉清的娘早年病故,有个同母的亲哥哥,迟玉纯在姐妹中排行老二,平日占着母亲得宠,持宠而娇,又嫉妒玉清比她生得好,见面就找晦气,王氏育有一女一儿,业已成家,她平常只管家里的钱财人物等大事,与已无关的,便放任自流,玉清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怕她哥忧心,有事只闷闷受着。

提起亡母,玉清伤情的不能自已,倚在床头不语,只是一个劲落泪,槿蕊只得好声劝慰她:“她要你哭,你更要大声笑,要不就让她们遂了心,得了意,你娘亲在天上看了,也会伤心的,你高兴,她也会高兴的。”

抹翠忙声道:“喻小姐说得是,小姐要放宽心,保重身子,以后日子还长远着。”

“槿蕊,我娘,我娘她……”玉清欲言为又止,好生为难样。

槿蕊用手掩住她的嘴,笑道:“不用说了,玉清的母亲肯定是花容月貌,要不也生不出你和你哥的仙姿,你二姐不对,你娘已然仙去,无论生前如何,死者为大,不应该拿她说事,这样只会显得自己不尊重,为人刻薄,况且人有缺点是常事,不会读书不算大毛病。”

“迟小姐,快别哭,好好的一张脸,都哭皱了。”玉清哭得梨花带雨,蝉露秋枝,海棠也不免鼻子发酸,呜咽道:“您好歹还有疼你的哥哥,我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可也活得好好的,小姐说,天底下没人事事如意,总有这样那是的缺憾,没衣穿没饭吃的可怜人多得是,我比起有些人,已经算是有福了,遇到不顺心的处境,多想想往日高兴的事情就过去了,钻牛角尖吃亏的是自己,自己的亲人知道了也会伤心的。”

槿蕊欣慰地点点头,这几句话说得还不错,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海棠得令,抹了抹眼眶,清清嗓门继续道来:“我们小姐常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比如我贪嘴,脑子笨,常常说错话;拿我家小姐说,她爱贪懒,老爷夫人要她看的书翻都不翻,时常关紧房门,偷睡懒觉,或是偷看才子佳人小说,一边看,一边嗑瓜子,一边骂写得没劲,写得太老套,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可一旦打定主意较起真来又像变了个人似的,能伏在琴案前连坐三四个时辰不挪屁股,而且心眼极好,从来没有拿海棠当丫环待,有好吃东西都会分给我,就像上次你给的红玫酥,家里每人都尝过味了,她自己才吃了两口,她嘴巧,道理是能用箩筐装,连我家老爷都说她不过,老天爷派她来帮你,以后你多学学她的巧舌,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槿蕊无奈讪笑,为了安慰玉清,海棠把该说了不该说的,一骨脑全倒了出来,好在玉清听入了心,泪湿两方丝帕后,渐渐的,嘤嘤的哭声慢慢小了下去,拭干泪痕,“近朱者赤,近黑者黑,海棠也被□的能说惯道,经过方才我才知道,槿蕊竟有满腹的锦绣诗章。”

槿蕊心虚的摸摸鼻头,朝她狡黠吐舌嘿嘿笑道:“其实那些诗句都是我盗用的,但不是为了沽名吊誉,所以用得心安理得,你要是需要,改天给你写个十首八首,背熟了备用。”

“不……不用了。”玉清连连摇头,推辞道:“再说我也不敢的,要是碰到恰巧有看过的,当场被指出来,岂不丢脸。”

槿蕊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玉清虽不是文采斐然,书也是读过两三本,不至于应景联句也对不上,刚才是故意不对,她哥时常教诲要收敛,形势比人强,该让玉纯时便要相让,给她些面子,一来少生事端,二来女儿家太争强要胜不是好事,惹人厌,只是玉清没能明白透,而且本就性子软弱,遇事皆让,渐渐变成今天这般局面。

“准保不会,庆元朝独我晓得,你若是不信,先写几首予你,你哥必定是饱览群书之辈,给他瞧瞧便知。”槿蕊叫抹翠研磨,想了想,挑了王维、苏轼、刘长卿、欧阳修、杜甫、李商隐还有李白等千古名著,一边伏案疾书,一边说:“难保往后聚会筵席再遭她的刁难,背上两三首挫挫她的威风,恶人都是欺软的,怕硬的,一次两次她讨不到便宜,想必再也不会再寻你的麻烦。”

海棠将写好的诗一张张摊在桌面,用嘴吹干,说道:“迟小姐,既是我家小姐这么说,绝对错不离。”

槿蕊附声道:“玉清,放心用就是,要是被抓包,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主仆两人忙得不亦乐乎,玉清走近,信手拿起一首品读,立即被‘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所折服,喃喃默念几遍,瀑布的鬼斧神工,雄壮传神跃然纸上,又连续看了几首,要么气势磅礴、工整浑成,要么深幽隽永、韵致婉约,绝非俗品,心下不禁暗暗思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是盗用他人的,如何就只她知道,只是槿蕊说的信誓旦旦,不似逞强夸张之意,海棠虽口没遮拦,却是率性直言,便将信将迟的点头收下。

陪玉清吃过甜汤,闲话聊了会,见她开眉舒眼,槿蕊便回家去,轿子刚抬到巷子口,就听见海棠喊逸君少爷,掀开轿帘,看见逸君驾车来接她,辞谢轿夫跳上马车,三人并坐于车前,海棠一肚子的闷气无处撒,待迟家轿夫一走远,便讲起嚣张跋扈的迟玉纯,还手叉腰、捏着鼻尖声说话,如鹦鹉学舌,惹得逸君想笑不敢笑,不时陪着点头,待她说完,槿蕊才□嘴,问道:“二哥,你为什么特意来接我?”

逸君看了她一眼,温言道:“你怎么忘了,年年的今日都要到金水河放许愿灯。”

槿蕊挠挠额际,笑道:“最近事忙,倒还真忘了。”发现不见槿淳,转着朝车厢里探了探,空的,忙问:“哥呢?”

逸君答道:“来时路过河旁,见满河的荷花灯舍不得走,就留下赏景,说好在拱桥前碰头。”与槿蕊才说上两句话,海棠又叨咕起迟府之事,逸君甚觉无趣,也不好打断,趁她歇气的间隙,询问:“你们肚子饿不饿,车厢里备有点心。”

“我要吃。”经他一提,海棠方觉肚子还真有些饿,爬进车厢里用点心去了,逸君掏掏耳朵,对槿蕊唇语道:“总算清静了。”

槿蕊会意,无声回笑。

很快,找到了槿淳,逸君寻了块人较少的岸地,把马车拴好,取出花灯和笔墨,四人便开始各自的灯身题下愿望,逸君心怀广大,年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槿淳连写两个心想事成,槿蕊求平安团圆、幸福美满,以往海棠写得都是与吃穿有关,这次大笔一挥,歪歪扭扭写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八个超大的字眼。

他们的花灯与别家不同,普通的花灯只能顺水飘流,而他们的却能飞升上天,自然是槿蕊做的孔明灯,初次看灯时就想到了,她动口传授原理,由槿淳和逸君找材料、动手做,只是当众放太过招摇,恐惹不必要的事端,便做了小小的改进,把孔灯明置于荷叶之上,放入河里,随波荡漾,灯型在外观上与其它的并无太大不同,当热度慢慢增加,便从众多的花灯群里冉冉飘升,根本不知是谁家谁人所做,被当成祥瑞异景,传为佳话,年年引得不少百姓前来观看。

八只孔明灯相继升空,四周的百姓躁动起来,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一个接一个读出祈福语,最受欢迎当属海棠的,酣畅痛快被贴进老百姓,许多还追随着孔明灯飞远的方向跑了去,不少善男信女虔诚叩拜。

槿蕊心受触动,也对着皎皎明月下跪,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许下自己的心愿:请老天保佑全家平安,无病无灾,父母身体健康,愿两个哥哥都能得偿心愿,槿莲婚后生活幸福,最后祈求自己不要太早结婚,多玩几年……心中默念许多,再睁眼时,槿淳和海棠已不见了踪影,“咦,他们两人呢?”

“哥要吃混沌,海棠还能不跟着。”逸君弯身搀她起来,掸了掸裙裾,“饿了吗,我们也吃去。”

“不饿,不想吃,这里的风吹得好凉快。”槿蕊歪歪地靠上河沿的阑杆,极目远眺孔明灯消失的方向,好半晌没有吭声。

见她惹有所思,眉尖颦蹙,逸君轻声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还为刚才的事不痛快?”

玉清不禁令槿蕊联想到今后自己的婚姻道路,或早或晚,总归是要嫁人的,如果不幸选错人,非但日子过得坎坎绊绊,估计儿女也会迟玉清抑郁难欢,古代一夫一妻虽不是稀松平常事,却也非凤毛麟角,鹣鲽情深、红袖添香传为美谈的也不在少数,忽然想起云娘那日要她思虑的终生大事,心下一转,不如正好试他一试,且探探他的口风如何,悠悠地转过脸,“不是,我在想爹,忽然发现爹有难得的长处。”

“哦?”逸君颇为讶然,这些年来自觉已把她的脾气都摸透了,没想也有想差的时候,不由挑高眉毛,“是什么?”

槿蕊定定的望向逸君,嗓音轻柔似雾如烟,“易得无价宝,难求有情男,高床软枕、步摇绢锦都抵不上忠贞不二的好男子,爹对娘一心一意,是好男人,二哥觉得呢。”话本无意,因人生意,槿蕊心中有羞,不禁飞红了香腮。

槿蕊抛出这话,看逸君如何答话,他是聪明人,听得懂她话的玄机,如果有心意,肯定会借机表达不会纳妾之类,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只见他双目闪过异彩,眉宇饱蘸喜色,双唇蠕动就要吐语。

可是不知怎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眉间高高鼓起三道纹,好半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深深地望着她,槿蕊不免心中失落,顿时觉得丢了面子,又揣度是不是太过大胆主动,有失姑娘家的含蓄体统,他到底是封建思想的古人,当下犹如站在烧红的碳板上,赏月观灯的兴致消失怠尽,半刻半时也呆不下去,便借口饿了,找槿淳吃夜点。

回家路上坐闷在车厢里,半声不吭,逸君明白她心里不自在,眉头的皱纹从刚刚就没松开过,低垂眼皮沉默不语,只顾驾车,槿淳问了两声是不是闹别扭了,他们却都不言语,不解其由也就再没开口,等到家了再单独问逸君,气氛安静地连粗心大意的海棠都嗅出味道不对,闭紧聒噪的嘴,一会扭头看看槿蕊,一会透过竹帘子的缝望着逸君的脑瓜子,不停的绞着发辫,来时是热闹欢欣,回时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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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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