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湖山落幕 （2）
2
翌日，刑古准备先把李憨当做嫌疑人抓起来问个究竟，Lida又送来了一份新的录像观察结果，根据六楼的天眼监控器显示，在李憨假装锁门之后直到第二日早晨李憨又去假装开门，正是卢青崖死亡的时间段，连衣帽男子并不曾下过天台，那么他如何离开的已成一个谜。而一楼的监控录像则从来没有发现有任何穿戴着连衣帽的男子出入过。
听完报道，余嘉其对立在门口准备出发的刑古打了个手势，双脚在地上一踩，办公椅倒滑出去撞到雪白的墙壁，他站起来走到窗户旁，向外看着，良久不语。
刑古则抚摸着门楣，一动不动，他目光落在站得笔直的小丽身上，又追随着余嘉其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他的指示。少倾，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剧烈的的颤动扰乱了办公室里的空气，余嘉其转过身来对二人分配任务：“Lida，你再去检查一遍案发前三天的录像，特别是一楼和四楼以上的，可疑人物都要留心，不管带没带帽子……”
“又要加班？”Lida嘟着嘴卖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头儿，我昨晚翻了一整夜呐！都变成大熊猫了，您忍心嘛？”
余嘉其笑了笑，安慰道：“加油！破了这个案子给你休假！”他对着刑古又说：“小古，你我再去双丰楼一趟，重点查看最近有没有临时租房的。”
并没有。甚至连这一周内来租房的人都寥寥可数，刑古望着那些人名和登记信息，一一排除掉。他觉得不可置信，问包租婆：“哎，老板娘，你再想想，昨天晚上真没人找过你？”
老板娘脸一红，道：“隔壁老金来拉过我打麻将……”
“几点？”
“大概十点吧？”
“玩到几点？”
“嗯……应该是跨夜了——12点肯定有了。”
“这不就结了。”余嘉其心里说，随之脸上露出会心一笑。
六楼没有住人，不用细瞧了，监控录像也可佐证，五楼稀稀疏疏有几户人家，包括李憨一家在内，二人分别询问了当事人在昨晚的情况，了解到的都是些已知信息。苏台：“昨晚我们一家三口吃了饭陪着小朋友看‘光头强’。”
邻居甲：“一个人呐！心烦意乱，喝着小酒嚼着花生，还听见了李憨在楼梯里唱山歌——跟鬼叫。”
邻居乙：“没、没什么动静，大半夜都是楼下施、施工的声音，睡、睡不着！”
邻居丙说当晚不在家，只留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孩子是个小姑娘，上初中，写了一晚上的作业，叔叔问她时，她就瞪着一双无邪的大眼，忽闪忽闪的，但一句话也不回答，大人解释说：“小孩儿不会说话，天生的。”
二人扶着楼梯缓缓下挪，心态浊重，走完半程，刑古开口问道：“头儿，我们还要继续问吗？”余嘉其下意识地点点头，把包租婆call上来。
站在四层楼道的转角处，包租婆扯大嗓门喊道：“四楼的居民们都出来了，这个月的房租涨价了！”
话音落地，四楼住的满满当当的人全都从铁匣子里爬了出来，趿着拖鞋的，咬着牙刷的，撸着头发的，端着饭碗儿的，提着拖把的，捏着卷纸的，几乎所有当家的都一涌而出，瞬间快塞满了四层的走廊，这架势，看得两名警察一愣一愣地，刑古解释道：“我是警察，来向诸位了解一点儿消息，请大家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想赶我们走吗？”
人群里熙熙攘攘，炸开了锅，整得一弯麻，而余嘉其正面的那间房屋却锁头紧闭，一副沉默拒绝的模样。“这里住的是谁？”余嘉其开口问道。
“没人。”包租婆讲。
“没人？”余嘉其看了一眼一层不染的门把手，又看向灰尘老厚的门板，伸出手指，一划一道手印。于是他后退两步，挪出地方，命令道，“把门打开。”包租婆便去钥匙串里挑拣。
门推开的一瞬，一种封喉的冷却长久的尘埃扑面而至，刑古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大喷嚏，余嘉其跟在包租婆身后步入房间，看她熟练地打开灯源，门后边立即堵满了十几颗脑袋。
“瞅什么瞅？警察办案呢！你们快各回各窝去！”包租婆吼道。众人一哄而散，还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儿在门口晃头晃脑，捉迷藏一样。
整个房间里空空如也，各家具保持着上一个租客离开时的样子，一动不动，窗户没有合紧，外边儿风大，吹得它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余嘉其使劲儿推开窗户，一股劲风拂面，灌了个满嘴，沿喉咙而下，直逼肺叶。他努力探出头去，任风向改变着发型，向上而望，是一根突出的栏柱，向下俯视，被一株巨大的行道树挡住视线，一旁三庹开外的距离，一层一层的半环形护栏逐层下降，形成了一部竖直的楼梯。极目远眺，湖山西边的高岗之上一片碧空，正裹挟着紫电青霜，一直延展到东边的小南海，渐渐渗入了黑压压的乌云。云朵里好像住了两只蛟龙，不停地打滚、摔跤、前空翻、后空翻……云朵变幻无穷，黑色以急行军的速度奔袭而来，城郭为之颤抖。余嘉其默念道：这暴风雨啊，又要来了——
包租婆第一次被别人带着参观了自己的房子，刑古问她：“你确定房间里的物件儿一样不差吗？”
“不……我不确定，”包租婆支支吾吾，“好像浴室里的毛巾少了一条。”
玻璃窗在狂风中惊吓得颤抖，包租婆走过去小心地合上。余嘉其的对讲机里再次响起小丽的声音：“头儿，我们在一楼对面大楼的录像里发现可疑人物李如斯，另外他极有可能使用过四楼的39号房！录像不够准确，只拍到了背影和一些侧脸，我们还在想办法——”
余嘉其扭头瞥了一眼门牌上的号码——“439”，默念道，“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数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