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
一片死寂之中,教主缓缓站起身来走向两位特助。平时一动一响的饰品,此时却像贴在他身上的丝绸一样温顺,一声清响都不曾发出。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机看了看,就走到两位特助身边,一手一个搭上他们的脉门,看二人是否像他一样服了毒药。
好在两位特助脉象平和,除了有点饿得胃火上升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毛病。教主收回手,轻轻开口,用内劲将细如丝弦的声音送入他们耳中:“暂时不要开口,也不要动作,等你们身上的镣铐解开再说。”
唐特助和徐特助双眼含泪,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又怕动作大了惊扰敌人,点了两下就放轻了动作,可怜巴巴地望着教主。教主顿生一种为人父母的慈爱之情,抬起来铐着铐子的双手,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发,又许诺他们回家之后让文长老亲手做一桌孔府家宴替他们压惊。
两分钟时间过得很快,教主盯着时到了,就站起身来,手指插到那面被打成筛子的墙当中,无声无息地在上面抠下一大块来放到脚边。弄开墙壁之后,他又回到了二人身边,活动手腕,从手上轻轻摘下之前铐上的手铐。两位特助看得眼都直了,怎么看也看不出教主是怎么把紧箍在肉上的手铐卸下来的。
教主也顾不上解释,再度传音入密,吩咐屋里的杀手们替两位特助解下手铐。其中一人走到特助身边,在他们的手铐、脚镣当中的控制面板上轻按了几下,困住二人的镣铐便自动打开。唐绍和徐儒对里面的爆炸物还心有余悸,东西打开时紧紧抓着,生怕它们掉下来碰到地面,引发了爆炸。
教主就蹲在他们身边,从二人手中敛走了拿下来的镣铐,又从那群杀手手中下了枪分给两位特助背着,自己也拿了一支。都分好了,他就吩咐唐绍和徐儒去他刚打通的房间,找个角落呆一阵子;自己则等二人出了屋后,一枪轰开了禁闭室的大门,把刚从他们三人身上扒下来的镣铐对着门外扔了出去,枪弹再发,将手铐从半空炸开。
炸药的爆炸范围为一米,教主一口气把五副手铐都扔了出去,爆炸连环,威力范围增大了不少。教主闪身到了两位特助存身的房间,抢在爆炸波威胁到二人之前用身子护住了他们。
船身被炸得晃晃荡荡,三人存身的空屋大门也被炸得当场脱离门框,冲到了屋里。教主饶有真气护体,身上也被溅上了不少细小的铁屑木屑,银制挂饰被气流冲得互相撞击,连响不停。
过了许久,外面的爆炸声方才平静,教主站起身来,看了看两位特助身上有无损伤。徐儒被压在最下面,正是最安全的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损伤,倒是唐绍因为体积过大,也被冲过来的细小物件擦伤了几处,脸上留了几个血口子。教主看了伤势,倒不算太重,也不影响他行动,便叫徐儒扶着唐绍,自己打头,领二人往外就走。
他们出了房门,就看到一条残破得处处掀起的通道,染着黑色的灰和红色的血。先前看守他们的人都已倒在地上,也有大难不死,正在哀叫呻吟的。两位特助没见过真正杀戳的场景,都心惊胆战,教主也看出了这意思,又从怀里掏出一瓶提神药丸,给他们俩服下压惊。
“江湖上,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教主说。他看着两位特助依然白得发灰的脸,想了想,又好心安慰了一句:“若不杀他们,现在地上躺着的,就该是你们二人了。”
两位特助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教主怕他们吓出个好歹来,便哄着他们说话分神,问他们是怎样被人绑架的。徐特助便把早晨出来寻找教主,顺路买早餐时被人偷偷侵入车内,趁他打电话时用电棍电晕了绑起的事讲了出来。唐特助在他说完以后,也开口倾诉了自己正和徐儒通话时电话突然断掉,后来有人用徐儒的电话打给他,说是徐儒晕倒,请他过去看看,结果也一样中了招的悲惨经历,不过巧妙地隐去了早上他在威廉房中看到的那一幕。
两人边走边说,总算是渐渐忘记了刚刚见到死人那种令人作哎的痛苦感觉。走了一阵,又看了几次教主轻车熟路地和路上遇见的保安枪战,听着头上传来的警报声,他们那种杀了人的罪恶感彻底消失了。
他们能同情躺在血泊里的敌人,却不敢同情端着突击步枪向他们扫射的敌人,虽然这敌人也很快会躺在血泊里。两人身上各背了数支枪,都犹豫着要不要帮教主清扫前进道路。不过教主也没想过要他们帮忙,除了子弹不够时找他们换枪,其余时间只顾着清扫前方的敌人和头上的摄影机,根本就没空理他们。
两位特助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教主身后,犹如玩真人CS一般,也不知是梦是醒。又往上爬了两层,教主忽然身子一顿,一掌拍开了身边的房门,招呼两人到房里去。唐绍和徐儒也是自幼练武,进了魔教历经特训,更是耳目聪明,此时也听出前方响起许多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人多,恐怕那些人身上穿得都和飞虎队一样严谨,正在作战,他们仨绝无胜算。
他们不敢耽误,跟着教主就进了门。进了门之后,他们才知道教主不凡,他盛装之下穿的竟不是普通棉布内衣,而是一套黑色的紧身套装,直覆到手背,小臂上还有一片液晶控制面板,在上面一按,手臂上就升起一个小型激光发射器。
唐绍和徐儒目瞪口呆地看着教主举手向空中发射激光,将头顶上的天花板生生切了一块下来,再用手轻轻一托,撂到了地上。教主翻身自洞中跃上,探出半个身子,挂了张床单要接他们上来。见二人只顾呆呆看他,一动不动,便有些不耐地叫道:“快上来,一件衣服而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么?你们又不是没见他穿过。”
“他”指的是谁,两位特助心里还真有数,甚至教主为什么会穿“他”的衣服,两人都能猜得**不离十。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二人还能分出心来用目光交流八卦,并在交流了一通内心感想之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各运轻功,攥着床单带上了。
头上的洞其实够大,唐、徐二人的轻功也够好,只是身上背的零碎太多坠了身子,不得不一个一个地往上爬。这一来一去,便耽误了不少时间,徐儒的腿连在下面房中挂着,外头就有人一枪撞开了房门,丢了颗烟雾弹进来。
唐特助两膀一较力,拉着徐特助就蹬上了地板。教主把门拉开,带着他们又冲入了走廊。这条船上虽然黑道成员众多,但也不是装了一船特警队员,普通人连教主的面都见不到就能让他从背后一梭子射死。两位特助的眼界跟着蹭蹭地涨,从一开始见了血就恶心反胃,到后来杀的人多了,也能面不改色地从尸体上抓取各种掉落物品了。
虽然他们一路几乎是踏血而行,其实教主还是不愿多杀人的。他一直担心自己下手太狠,把那几个领头的吓跑,他就没处查此事主谋是何人了。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来头,背后有多少势力撑着,他们魔教从教主到未来的左右使都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说什么也得把这帮人都灭了才能雪他心头之恨。
也许他见过的那几个假面人真是绑架两位特助的幕后黑手,但若说只有这几个人对他们魔教暗中怀恨,打算使些手段除去他们,他却是说什么也不信。这些人胆敢动手绑了两位特助,肯定不是一时头脑发昏,而是蓄谋已久,甚至对他们魔教了解至深,知道教里这些首脑之中以唐、徐二人入教时间最短,武功最低。
不仅如此,这背后之人,定然还掌握了他和两位特助的行踪。徐儒和唐绍外型普通,行为低调,开的车都只是最便宜的日本货,等闲人想不到他们是他身边最重要的助手。而且魔教分坛在高级社区,从那里开车到酒店,一路都是在市区中走,没有半点偏僻道路,若非知根知底的人,是没法下手绑了徐儒,更不会以他为质,诱唐绍自投罗网的。
想到这里,教主又不禁想到唐徐二人被绑的日子,他只有那一天与威廉同宿,没和徐儒同乘一车,威谦也没跟着唐绍,这两位特助就出了事。若说动手的时机是对方随意选的,也实在过于巧合了。之后再以这两个特助做饵,诱他这个教主上钩,更不是外所能想出的——哪家的特助出了事,老板会亲身涉险救援的?必定是有暗桩布在他们周围,传递消息,设定杀局!
这些人背后,必定另有能人,层层布置,就是为了将他们魔教一举歼灭,免得他们侵占这些美国黑帮的利益。他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也有不少年,怎么不知道这些黑帮的手段?杀他这个教主只是第一步,将来清洗魔教才是重头戏。他们如果没有今日船上十倍百倍的力量,又怎么敢光明正大地把他诱到船上来杀死?
一想到这些,教主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噬血之意。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阳谋,只要赶在他们施出之前,将这些人都杀了不就是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日把这船人收拾利索了,他定要想法揪出那暗桩,再查清幕后黑手,一报今日受辱之仇。
问题是,这人会是谁呢?
教主暂时想不出,也没工夫想。他们已一层一层地上到了外舱,而迎接他们的,正是一队盛大的黑道份子。这帮人打扮得简直就不像黑社会打手,而像是雇佣兵一样。不仅枪弹电盾装备得完善,脸上还带了面具,毒药不能侵,子弹射不透。
教主自己内穿超级英雄套装,倒不怕对方攻击,只是背后的两位特助肯定经不起这样的扫射。他停下脚步,用自己高挑的身躯罩住了两位特助的要害,手在腰间一抹,将整面腰饰拆了下来,拿出蛊笛含在口中。
这群人找他们魔教敲诈的军火就在船上放着,之前吹笛诱蛊不久,教主他就在地毯上见到了几条白嫩嫩的幼蛊,眼下也不知有多少有了寄主的。就算都没有,现在这么多血食见在眼前,正是他饲蛊的大好时候!
教主心中相当自信,然而这份自信却不能感染别人。无论是外面围着的雇佣兵还是身后躲着的两位特助,都觉得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只待对方一开枪就要送命了。如此境遇之下,就连绑匪头领也认为他插翅难飞,站到二,亲身直面向他。
“轩辕先生,你真了不起,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我几十个手下,还带着你的两位特助跑到这里……不过,现在游戏结束了。鉴于你这么不合作的态度,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容忍你的无礼。这些人都是很好的枪手,他们一定不会让你感到太多痛苦的。希望你好好享受生命中最后的一刻,再见了。”
他们得意地笑着,就站在扶手边看着下方的情况,一群保镖背着手立在匪首们背后,排得整整齐齐,显出一片摄人威势。之前接教主上船的小干部居然也在他们身边,满面猥琐地笑着望向教主和两位特助。
教主望着上那几个人,轻叹了口气,难得地显出了一丝失落。他仰起头,右手拎着银衣片,低声自语道:“威廉要是来了……”
那声音并不含着什么悲辛怨望,却听得两位特助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自他们入教以来,就一直觉得教主无所不能,几乎赶得上东方不败了。可为了他们俩,教主竟然身陷险境,还到了希望别人来救他的地步。
生死关头,那个威廉怎么也不说来救他们呢?电影里可不是这么演的……牛bb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