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家事

三春想做就做,闹着要找女先生,延晖笑道:“现成的就有一个,还用找吗?”

三春摇头:“你是说邹丹?分别在即,我们两个话都说不完,她又稀罕洞生,没有空也没心情。”

延晖哄劝她:“那就到了西阳郡再说。”

三春想想暂时作罢,过几日两家人收拾好行装,三春和邹丹一辆马车,也不知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方远和延晖对弈消磨时光,方远笑道:“殿试时皇上就记住了你,这次解了芦州之危,皇上对你更是赏识,过不了几年定要升任你到国都来。”

延晖手执棋子道:“京官有什么好,天子脚下战战兢兢,本来去年就盼着象万年那般做个县令,落得逍遥自在,如今也算得偿所愿,最起码在西阳郡我说了算,将当地治理好,百姓安居乐业,我和三春再生几个儿女,我母亲要跟着大哥,高兴了接过去住阵子,岳父母膝下无子,只要他们愿意,过几年上了岁数就跟着我和三春,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

方远扬眉笑道:“就这样?延晖这辈子就这些抱负?”

延晖也笑:“不然呢?封王拜相官至公卿?我倒觉得没什么意思,金银再多所费不过几何,宅院再大睡觉不过七尺,做个不大不小的官,笑看庭前落花遥望云卷云舒,春日赏花夏日望月秋日收割冬日踏雪,岂不快哉?”

方远幼时即有凌云壮志,自然不太认同延晖想法,笑说道:“延晖胸有锦绣,又处事镇静淡然,且目光长远,假以时日定是朝廷栋梁之才,为何愿意偏安一隅,庸庸碌碌虚度时光。”

延晖一笑,指指棋盘:“该你了,如今得了邹丹指点,好像精进了。”

车过上青山出了芦州地界,在三岔路口停了下来,三春和邹丹在马车中又哭又笑一个时辰,延晖和方远耐心等着,眼看太阳西斜才不得不依依不舍洒泪而别。

延晖和三春一路到了宏源,见到万年素素盛盛一家,三春和素素说着话,奶娘陪着两个孩子玩耍,万年跟延晖进了书房,万年提醒延晖:“西阳郡也非太平之地,只因西阳郡有一个作威作福的王爷西阳王,乔世安虽有反心却是个讲道理的,这个西阳王只怕没道理可讲,又做地头蛇惯了的,前几任知州都是纵着他,只要不出大事就好。”

延晖心中一热,从在县学时,万年就事事为他着想,他都没想到的事,万年就早早给他打听好了,兄长一般殷殷叮嘱,可叹如今分开更远,也不知几年才能见上一次。

辞别了万年一家,小夫妻二人又到了太康,捎话给叶县令和叶夫人,叶夫人一听邹丹有了身孕,就命人收拾行李说是明日一早就到国都去探望,然后二人回到裴家庄,延庆的两个小儿子已过半岁,正是留着口水牙牙学语的时候,何氏和香兰一人抱着一个在门口迎接,两个小家伙看见洞生小手挥舞得更快,嘴里叫得更欢,洞生也不甘示弱,挣扎着从奶娘怀里扑向两个小哥哥。

何氏满脸都是热切的笑意,香兰有些淡淡的,自打年后魏大娘一家离去,她着实快意了一阵,夜里在延庆耳边一吹风,延庆就跟裴老娘说:“三儿是香兰生的,叫她姨娘她会难受,不如也叫娘。”

裴老娘说不行,延庆耐不住香兰哭诉,跟裴老娘软磨硬泡,裴老娘这几年清静惯了,嫌他们聒噪,也就应下了,香兰跟何氏说话就带了几分得意,何氏呢,本不愿意把香兰的儿子当自己儿子,可是看不惯香兰的张狂,觉得延庆偏心,跟延庆好一通闹,延庆索性住到了香兰房里。

香兰自以为得逞,可以夺回儿子,又能压何氏一头,没曾想囡囡去学堂叫回哥哥小虎,小虎如今十二岁了,个子拔高不少,斯文俊秀颇有其叔父之风,唤一家人到了堂屋,霸道十足说道:“魏大娘教的规矩,你们兴许忘了,我可都记得清楚。”

说着拿出一本册子,隽永的小字一列列写得整齐,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着念了几句:“既然父亲不能一碗水端平,祖母又贪图清静,日后家里大小事务我说了算。”

延庆拿着烟斗作势欲打,小虎挺起胸膛迎了过去,延庆瞧他斗志昂扬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没了气势,摆摆手道:“随便你个兔崽子,老子还落得清闲。”

香兰在旁不服气说道:“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小虎看向她:“甘罗十二为宰相,难道我还管不了这个小小的裴家吗?既然魏大娘走后,家里越来越乱,我是嫡长子当仁不让,日后庶母生的儿子,也是我的亲弟弟,待庶母当如长辈一般尊敬,只是在我母亲面前,庶母依然是小,要守着妾室的规矩,父亲也不该在庶母房里留宿。”

延庆脸一红,香兰愤愤不已却找不到话驳斥,何氏涨了气焰,挑衅看着香兰出言讥讽:“以为吹吹枕边风就能越过我去,我是个窝囊的,好在我有个争气的儿子。”

小虎看了看她笑说道:“母亲,当家主母要有当家主母的胸襟和气势。”

何氏嘟囔一句臭小子再不说话,裴老娘笑得眯住了眼睛,早知道这个香兰不是省油灯,可魏大娘执意要走,一年来手把手教,也没学会她那辖制人的本领,不过一个称呼,淑芬也不会在意,原想着遂了香兰的意,图个家宅安宁,谁知自家孙子长大了,已经可以执掌门庭了,瞧那眼神那气势,将来准跟延晖一样要做官。

过不了几日,一家人得知延晖升任知州,都高兴得睡不着觉,香兰则气得睡不着觉,老二夫妻也是向着何氏的,他这官越做越大,自己只怕这辈子都得被这家人压着,仔细想来都怪那个陶三春,要不是她,魏大娘也不会来,就凭裴家这几只瓢,还不是想摁那个摁那个,可惜啊,一开始低看了陶三春,本以为她鞭长莫及,管不了家里的事,可如今孩子也生了,四乡八邻都知道自己是裴延庆的二夫人,也只能受了。好在如今娘家族里没人敢低看,娘亲身着绫罗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指望延庆休妻是不可能了,只盼着再生几个儿子,中间有个出息的,长大做了官,跟着儿子享福去。

因延晖和三春回来,洞生又是头一次回家,桌上摆了丰盛的饭菜,裴老娘抱着洞生儿啊肉啊好不亲热,三春照例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看着香兰脸色有些灰败,也不象以前那样眼睛围着延庆,反倒过一会儿瞄一眼小虎,这是怎么回事?

囡囡打小与三春亲近,早趁着去拿礼物的当口,一五一十告诉了三春,三春一听笑起来,待延晖回来一说,延晖也笑:“好小子。”

几日后去了陶府,延晖如今见到岳父母方松一口气,总算没有辜负他们将三春嫁给自己的一片心意,大春夫妇和二春夫妇如今更不敢得罪延晖,一听说也赶了来,一家人共叙天伦,只是胡耀祖和黄万财于家产一事耿耿于怀,终归是意兴阑珊勉强应付,陶家二老只当看不到他们,笑呵呵逗着洞生。

傍晚时都坐马车走了,玉郎进来跟三春说:“小姨和延晖姨夫回来的正是时候,我算着日子备好了行装,早就想带着如烟私奔,心里又挂记外公外婆,正好小姨和延晖姨夫一个月后才到任,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差不多了我就回来。”

三春笑骂道:“臭小子,怎么这私奔在你嘴里跟砍瓜切菜那么容易,你就不顾及如烟名声?就算你爹娘不得已点头,她日后在胡家也抬不起头来,要知道俊朗媳妇可是知州之女,她嫁过去要跟人家做妯娌的。”

玉郎苦恼道:“就这么耗着也是辜负如烟,小姨那么聪明,帮我想个主意,这样,就今夜,明日一早想不好,我就带如烟走。”

三春皱了眉头,一巴掌拍过去:“臭小子敢威胁我。”

延晖在旁边笑道:“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确实要商量一个法子才好,说来玉郎也是为了你我,这几年打理生意尽心尽力,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三春不说话了,此去西阳郡也许一年半载不回来,瞧胡耀祖的嘴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怕不行,俊朗又娶了知州之女,他更是觉得自家高不可攀,大姐性子懦弱,家里的事都听他的,彷徨无计看向延晖:“我也没有法子,你是我的依靠,办法你想。”

延晖摇摇头:“三春也知道我向来不擅长这些家宅之事。”

三春逼迫道:“不行,如果有这么一桩案子让你审理,你当如何?”

延晖笑道:“各打五十大板,然后放他们过日子去。”

夫妻二人对坐到夜半,洞生早睡着了,玉郎也失望离去,犹是没有办法,延晖看着三春:“岳父母那么喜爱如烟,不如认了义女。”

三春连呸了几声:“那样就岔了辈分。”

过一会儿眼眸亮了起来:“延晖倒是提醒我了,叶夫人向来热心,我去求她去,她定然肯帮这个忙,认了义女不过出份嫁妆,银子我们给。”

延晖笑道道:“这不是照样岔着辈分吗?那样一来,如烟成了方远素素的妹子,跟我们......”

三春耷拉了头,夫妻二人细数认识的官宦,连邹相都想到了,竟没有合适的人家,眼看东方既白,三春喊来玉郎:“将家里大小事务交待了,带着如烟走。”

玉郎一一交待,当说到三日后有一位江州府回来夫人余同知回乡祭祖,特地绕道来访的时候,三春突然来了精神:“等等,余同知?是不是你外婆的远房侄子,八年前曾回来过,那是还是个知县,因母亲当年曾资助过赴考的盘缠,这些年偶有书信来往,每次回乡也要绕道前来。”

玉郎点点头,三春笑道:“天无绝人之路,玉郎不用交待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担保你和如烟这个月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家事已了,夫妻二人乐呵呵赴任去:)牛bb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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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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