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狭路(三)
玲珑殿外。
诺沁刚到就看到一群人在玲珑殿门口吵吵嚷嚷,仔细一看,堵在门口的人竟然是宁王,裴家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她走上去,站在裴桓宇身后无奈地看着他吵着要进去见诺沁。
“参见公主。”殿门口的侍卫行了个礼。
“参见什么参见!快让本王进去见诺沁公主,要不就让你们公主出来见我!”裴桓宇并没有感觉到诺沁就在他身后。
他见那几个侍卫都弯着腰不肯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对,他安静下来转过头,看到诺沁就站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他不禁退后几步,有些磕巴地说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玲珑殿本就是本公主的住处,也该是本公主问宁王为何来此吧?”诺沁笑着歪了歪头。
“诺沁,本王就是来问问你,你究竟是不是王嫂?”
诺沁在裴桓宇眼中看到了几分坚定和期待。
她笑道:“是与不是,如今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王知道王兄从前在长沙国做质子之时曾和公主......曾和公主情谊匪浅,如今我王兄王嫂都已经......”裴桓宇说的时候,诺沁看得出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难过和悲伤,“王兄死因不明,可是你突然来了,却有众臣传出闲话,说王兄是因为忘不了你所以才......所以才找了和你很像的女子,本王不许有人诋毁王兄和王嫂。”
诺沁知道裴桓宇心思单纯善良,没想到,偌大的兰珩王宫竟然还有一个人心中念着裴昱宸和舒和,自己竟然有些动容。
毕竟自古无情帝王家,树倒猢狲散。
“我不是你王嫂,但是我想,既然你王兄选择了她,必然是真心待她爱她,我不过是敌国公主,你王兄他能走出来,值得高兴。”
诺沁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又有谁真的走出来了呢?
若是走出来,明知道自己是聿王的人,他还会心甘情愿奉献一切吗?
若是走出来,他怎么会深入地宫,最后被惨死狱中呢?
每每想到是自己亲手杀了他,诺沁都心如刀绞。
如今说走出来,又是在骗谁呢?
“可是王兄他死了!他死在秦州!死在你手里!”裴桓宇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说着,他眼眶红的像只兔子,“若不是为了你,王兄怎么会......王兄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在你们秦州肮脏黑暗不见天日的大狱里!”
“你说够了没有!”这是诺沁第一次对裴桓宇发火,她不是气他,而是气自己,如果自己能早点想起来,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你王兄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兰珩和秦州,他是为了天下......”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也红了眼眶。
“宁王殿下请回吧,诺沁要休息了。”
说完,诺沁就转身走入玲珑殿内。
“我一定会查出王兄的死因!”裴桓宇在她身后坚定地说道。
她脚步顿了顿,微微侧了侧脸,没有说话,然后径直走进里面。
若是你王兄还在,他一定不会想让你卷这场纷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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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诺沁一个人站在窗前出神,那些不真实的画面总是出现在她脑海中,恢弘的金雨城在大漠中拔地而起,父王龙行虎步,不怒自威,自己骑着马在宫中横冲直撞,与裴昱宸的第一次见面......
若是能回到过去,这一切会不会改变呢?
“诺沁公主,王上来了。”
宫女进来通报。
诺沁皱了皱眉头说道:“请他进来。”
裴聿祯披了件锦鼠披风,玉冠束发,眉眼之中却不像从前那般冷酷,样子倒是温和了不少,眨眼一看,竟然真的和裴昱宸有些相像。
玲珑殿中,两人对视无话。
还是裴聿祯先打破了这沉默。
“夜深了,公主怎么还未休息?”
“王上既知夜已深,便不该深夜打扰本公主。”诺沁看到裴聿祯便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好好相处,也无法与他好好相处。
“孤过来看看,公主住的是否习惯。”
“不习惯。”诺沁冷笑道,“不如王上早点放诺沁回秦州。”
“孤记得在登基大典上是公主亲口说了愿意留在兰珩,可不是孤强留公主。”
“既然如此,王上请回吧,我与王上,无话可说。”诺沁转过身背对着裴聿祯。
“孤知道你就是舒和,今日太后带走了唐念娇,你自己小心。”
“不用王上提醒,唐念娇若是动本公主分毫,就算秦州元气大伤,也一定拼尽全力踏破万花城。”诺沁转过来看着裴聿祯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一事,裴昱宸躺在紫云殿中许多日,为何还不下葬,王上是要等到自己兄长的遗体发臭发烂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不会再坐起来了吗?!”
“先王死因未明......”
“那好那本公主告诉你,裴昱宸,是我杀的,我亲手杀的,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他可以下葬了吗?”
裴聿祯哑口无言,他怔住,“诺沁,你可知道,王兄若是你杀的,兰珩和秦州交战在所难免......”
“裴聿祯,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模样吧,兰珩和秦州交战,吞并秦州,拓展疆土,难道不是你心中所想吗?称霸天下,难道不是你的宏图大愿吗?”诺沁咄咄逼人,“如果你当真心怀百姓,那去秦州的人就不会是裴昱宸,他也就不会躺在那里了,如今你成了兰珩君上,你如愿了,恭喜。”
裴聿祯不知如何反驳。
“我知道你留我在兰珩根本不是想两国交战,对舒家令符你还没死心吧!还有,想必文太后告诉你了,锦荣手上有聚灵旗吧!你们母子一个野心勃勃,一个残忍恶毒,文家真是好样的。”诺沁冷笑。
“够了!”裴聿祯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知道当年文家为了让自己继位想要谋害父王,可是文家已经被流放,此案牵连甚广,母妃被囚禁在大观寺近十年,舅父被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躺在紫云殿里被众人敬仰颂歌,还有人声讨文家。
“诺沁,你不要挑战孤。王兄固然是明君,但是你不要忘记,带兵踏平金雨城让长沙灭国的罪魁祸首是他;害文家差点灭门,我舅父被杀,母妃被囚禁近十年的罪魁祸首也是他。你口口声声说母妃恶毒,你看看你现在和咄咄逼人冲撞君上的样子,和我母妃有什么区别!”
“你......”
他说得对,裴聿祯的错在什么地方呢?
自己有什么资格拿他撒气呢?
“来人!诺沁公主顶撞君上,把她拖进刑狱司!”
裴聿祯狠狠皱了皱眉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玲珑殿。
诺沁早该想到,依着裴聿祯的性子,一定会给自己点颜色看看,可是心中憋着的东西太多,不吐不快,话到嘴边,已经顾不得说得怎样,不说怎么样了。
“是!”殿外候着的侍卫立刻进来准备押着诺沁去刑狱司。
诺沁甩开了他们。
“放开,本公主自己会走!”
经过时,她看了裴聿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