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宫宴之上
女童摇晃着起身,转头目光对上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他见过最美的眼睛,可年仅十岁却有这样如同幽井般的眼神,那里头带着一缕化不开的阴沉。
女童扬起手在他的脸上落下一掌,哽声道:“你怎么这么没用,没有母妃你连命都不要了吗,你的命是贤妃给的,你就如此作贱它!”
“我如何挣,在这宫中没有母妃庇佑的皇子多如过江之鲫,又有几个能安然无恙。”他自嘲一笑。
“自古成王败寇,你难道不想为母妃报仇吗,将那些欺凌你的人踩在脚下。”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他不知如何令自己信服,这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从前随母妃去见谢贵妃时不是没有见过傅鸾歌,那时候的她分明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天真女童不谙世事,可如今站在面前的她,已经完全没了过去的影子,无时无刻不透着几分落寞。
女童不再看他,转身沿着宫墙渐渐离去,直至身影消失在眼前…
傅鸿安回过神,嘴边泛起一丝笑意,一别五年故人重逢,当真有趣。
“庄篗。”
“主子有何吩咐?”
…
天边翻起白肚,檀香端着汤药走进屋内,只见妆镜前的女子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身段玲珑有致一头乌发倾泻而下生生带了几分媚态。
“进来吧。”傅鸾歌欣赏着镜中的倾城绝色的女子,满意一笑,“昨夜宫中追捕刺客之事如何了?”
“昨夜宫中的刺客已经被杜副将下令就地斩杀了。”檀香将药碗放在她面前,轻声道,“这是昨日邓太医为您开的药方,说是昨日宫宴劳累可以自补气血的。”
“噢?死了?”傅鸾歌将药一饮而尽,用绣帕拭去嘴边残余的药渍问道。
“您不知道,那刺客竟然是骊歌将军,倒是可惜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就如此名归西天。”檀香叹息道。
傅鸾歌微微挑眉,目光清冷,心中却了然到,昨夜之人入殿无声无响武功绝不低,就算受了伤当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捕,只怕杜副将是杀错了人为他人做嫁衣。
“众矢之的不得圣心,能得如此下场已经万幸。”
“昨夜我荣盛宫中闯入士兵竟无人阻挠通报么?”
檀香闻言一怔,低声道:“昨夜并未有宫女进来通报,若非奴婢拦着只怕公主的清白名声就要被污了去。”
“去唤她们来吧。”
“是。”
此刻的院中跪了一众的宫女太监,她们低着头心下各有思量。
“噢?这些就是昨夜当值的?”
为首的小太监抬起头,面上带着谄笑:“回公主,是的。”
“那你们昨夜这荣盛宫中发生何事?”傅鸾歌站在阶梯之上,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一头乌发已经挽成精致的发髻,一身玄清色的罗裙带了几分阴傑,面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那太监刚想开口,身侧跪着的一个青衣宫女抢先道:“昨夜宫中进了刺客,杜副将带人进殿搜捕。”
跟在傅鸾歌身后的檀香心中不由得浮现几分怒意,分明知道放男子闯入女子闺房是毁了清白之事,他们却明知故犯。
杜鹃则低着头不去看傅鸾歌,她七年前入荣盛宫服侍,她眼瞧着傅鸾歌一步步成为如今惊艳绝伦的昭明公主,一个没有母妃的公主能做到如此又岂是等闲之辈,这些人当真愚笨。
“那昨夜是谁将那些羽林军放进荣盛宫中?”
这些宫女太监若到了此时还不明白她想要兴师问罪便也是无脑了。
“公主不是奴婢们要放,是那些官兵个个凶神恶煞拦不住啊!”方才的青衣宫女连忙辩解到。
只见一个个宫女都匍匐在地推卸着责任,一开始说话的太监自知事情不对,那脸上的谄笑变得苍白许多。
“你们俩叫什么?”傅鸾歌一手抚弄着怀中的猫,一边将目光落在方才开口的二人身上。
“奴,奴才叫宝来是这荣盛宫的掌事公公。”
“奴婢是荣盛宫的领事宫女叫喜枝。”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几分心虚,这七年前昭明公主入住荣盛宫起便很少与下人接触,又七年来极少踏出殿外,他们是两年前方来荣盛宫中服侍的,看着性子清冷与世无争的傅鸾歌就怕哪日这个主子失了圣心,心中便有了几分另外打算,对这宫中琐事也并未太过上心。
“宝来,喜枝,倒是两个好名字。”傅鸾歌轻笑一声,转头对着一旁的侍卫敛眸示意道,“可惜了…”
“可惜这么好的名字该易主了。”
此话一出不少宫女太监面色突变,皆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带了几分惧意。
只见一个高大的侍卫拔刀上前,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可另外半张面容却生得极好,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神带着几分桀骜。
“鸾儿这是在做什么?”傅泊生从外踏入院内,看到地上跪着的一众宫女太监不由得皱眉。
那侍卫见状退至傅鸾歌身后并未言语。
傅鸾歌还未开口,跪在地上的喜枝见状立即扑上前拉住傅泊生的衣摆,一张小脸上尽是惊恐。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还不想死啊!”喜枝红着双眼紧紧攥着他的衣摆恳求到。
宝来更是愣在原地,随即大呼道:“公主不能杀奴才,奴才是皇后娘娘赐给您的,您杀了奴才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好好好,太子哥哥瞧瞧,这小小的太监都能威胁本公主了。”说罢她不由得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太子哥哥可还要替喜枝求情?”
傅泊生抬脚就踢在喜枝的胸口上,这一脚不轻不重正好让她松了手跌落在地:“自然不会。”
喜枝忍痛从地上爬起,听见此话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公主奴婢错了,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奴婢这一次!”
宝来似乎是记起蒋后觉得有了靠山,料定傅鸾歌不敢动手,神色倒不似喜枝那般惊惧,眼看着傅鸾歌一步步慢慢地向她走来,脸上的笑意越发惹眼带着极致的温柔,她在宝来的面前停住脚步,伸出一只手轻抚这他的脸。
“告诉我,你是母后的人吗?”
“回公主,皇后娘娘……”宝来还未将话说完,只觉得颈部被一阵锋利的凉意划过,瞬间横倒在地,众人还未看清她何时已经抽出了侍卫腰间的佩剑。
喜枝见身旁的宝来被一剑封喉,那血溅落在她的身上,身子已经是止不住开始颤抖,她的目光落在身前一手抱着猫一手握着剑的女子,目光里只剩下惊骇。
“公主,求求您放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傅泊生握住傅鸾歌的手,从她的手中将剑夺下:“鸾儿,这太监是蒋皇后的人你杀了他不是平白令那女人对你更怨几分。”
“无碍。”
七年来她隐忍蛰伏,为的就是在这宫中活下来,为了今日的自己挣一个前程,那蒋后无疑便是这康庄大道上的绊脚石。
“来人。”她轻唤一声。
方才的那侍卫大步上前跪在她的跟前:“请公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