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满月晚宴,贵妃缺席
被议论的王昭仪刚坐步撵回到自己的云锦殿,就发起了牢骚。
“三公主三公主,满嘴的三公主,一个奶娃娃不会说不会笑,有那么值得上心吗?以前陛下最疼的可是我的芊琬,宁贵妃这个贱人,抢了本宫的恩宠不说,还生下女儿来和芊琬争宠,如今她都骨肉分离了竟还不知道收敛!”王昭仪气急,一路往内室走一路将沿途的细软全扔到了地上。
宫女馨儿看昭仪虽气急,但并没有失控到闹出更大动静,便知昭仪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娘娘您扔也扔了骂也骂了,消消气,为别人气坏身子可不值。”
“馨儿,你说,这个贱人家世不如本宫和德妃,生的也是女儿,凭什么她得尽了陛下的恩宠?凭什么她的位份一升再升压到本宫和德妃头上?凭什么?”
“娘娘您息怒,俗话说登高必跌重,您等着看她从高位跌下那一天吧!”
昭仪把一晚上憋的火气卸了出来,心头不那样堵了,可想想还是不服气。“她怎么会跌下来啊?她多得意啊!有陛下的恩宠,又生下女儿晋了位份,怎么会跌下来?”
“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知道你读的书多,这会儿就别显摆了!什么风必摧之?这风从哪来啊?德妃今晚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一副窝囊相!皇后一向端着贤良淑德的架子,贵妃又对她恭恭敬敬的,她才不会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去收拾宁氏!”
“娘娘忘了是谁把小公主送走的吗?”
王昭仪恍然大悟道:“太后?是啊!太后这次倒是坚信司天监的预言,把宁氏的小女儿送离长安,但这次也让她老人家与陛下之间有了隔阂,估计短时间内她不会再弹压宁氏了。”
王昭仪又气馁地锤着榻上的软枕。
“太后做的已经够了,其他的就要靠咱们,贵妃性子一向软弱,咱们再推波助澜一下,她自己就不攻自破。”馨儿含有深意的一笑。
王昭仪这才想起来晚宴前交代给馨儿的事,“对了,都给气糊涂了,你今晚可探听到宁氏的消息?”
“奴婢听从娘娘的吩咐,等陛下从云霞殿离开之后,便偷偷前去找到了奴婢的同乡,就是那个负责给贵妃煲汤的小云。小云说,自从送走了小公主,贵妃娘娘便一直茶饭不思,整日守在三公主的身边以泪洗面,不仅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连精神也日渐萎靡。小云还说太医给开的药贵妃也是吐出来的比喝下去的多,太医现在只能开了几幅药膳,给贵妃慢慢调养。”
王昭仪双眼微眯,“本宫原以为她只是产后身子虚,听你这么说她还真是垮了。”
次日清晨,刚吃过早饭的大小姐宁清宵,独自坐在自家花园中的石凳上等待着。在饮完了第二杯茶水之后,丫鬟阿柯才提着一个竹篮踏入园中。
“小姐,找到了。”阿柯将竹篮放在石桌上,掀开了竹篮上盖着的白布。
“啊?”清宵满含期待地凑过去,却在望了一眼篮中的小猫后,露出失望之情。
篮中的白色小奶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调整姿势继续睡去。
“怎么找了只白色的?那先生不是只养黑猫吗?送了那么多还是没有他中意的,这可怎么好?”清宵说。
阿柯凑近了一些,说:“奴这几天去专门打听了关于魏先生:他祖籍不详,于五年前来到长安,买下了一座生意惨淡的酒楼,悉心经营之后才有了今天的兴旺茶楼。大家都知道魏先生消息及其灵通,对于魏先生的出身却没有人清楚。只知这位魏先生,没有家室无儿无女,自从到了长安就过着安逸闲适的生活,若说有什么爱好,也就是常去西市看看那里贩卖的宠物,却不像咱们城东的达官贵人那样爱养鹞鹰,每次去只问老板有没有不一样的猫儿。”
清宵对阿柯带回来的消息十分满意,这位魏先生的做派确实异于他人,自然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
“西市的王掌柜说,魏先生前两年看中的都是黑猫,于是每次都事先选了黑猫来让魏先生挑选,但魏先生近半年都是失望而归,没有再能入魏先生眼的黑猫了。”阿柯说。
“所以你就选了只白的?”清宵不敢置信地问。
“奴猜想,魏先生选不出来黑猫,可能是最好的黑猫已经在他那了。其实魏先生并没有说过只喜欢黑猫,那是不是王老板和我们一样,看魏先生那里都是黑猫便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只喜欢黑猫。”
听完阿柯的话,清宵陷入了沉思,“你说的也有可能。”
“奴还向几个卖鹞鹰的老板打听,问他们客人一般会挑选什么样的鹞鹰,得到的答案是相同的,他们都喜欢与众不同的。所以奴推测,魏先生喜欢的猫也一定是和别的猫不一样的。”
“那这只白猫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呢?”清宵对这只白猫实在没有兴趣。
阿柯把小猫从篮子里抱了出来,小猫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打量着惊醒自己美梦的二人。
“啊!”清宵惊讶地叫出了声,“它的眼睛,怎么会?怎么一个琥珀色一个是蓝色的?太怪异了。”惊讶地说。
“王老板说,这只猫是番邦的商人带来的,本来有四只,但因为水土不服,其余三只都死了,只剩下这一只。”
“这样啊!”清宵思索了片刻,终于赌一把:“就它了!我们现在就去茶楼。”说罢,便带着阿柯提着竹篮风风火火地赶往兴旺茶楼。
兴旺茶楼一般午后才开始迎客,此时刚过巳时,前厅的伙计还在懒洋洋地打扫,刚擦完一张桌子的小伍,余光瞥见两位姑娘进门,赶忙迎上去想要阻拦,走近一看是最近的老顾客,便殷勤地招呼道:“姑娘今日怎来得这么早,咱这儿还没开火烧水呢,您要不先去街上逛逛,等过了午时再来?”
清宵客气地说:“我今日有事专程来找魏先生,不知先生可在家?”
小伍知道这姑娘每天都会来,也会带一只猫送与先生,只不过先生从未同意私下见她,今天应该也是一样的,反正总管也没说不让她进,就让她去碰碰壁吧!
“在呢,在呢,姑娘请随小的来,先生在后院。”
小伍便带着清宵和阿柯穿过前厅,来到后院门口,跟守门的兄弟交代了一句,就自顾自地回前厅干活去了。
阿柯将竹篮交给门口的小厮,便和清宵一起在门口等待。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厮才出来道:“先生请姑娘进去叙话。”
小厮引着二人穿过鹅卵石铺的小径走进了一个小花园,花园中间是一个小竹亭,透过桃树的花枝隐约可见魏先生正坐在竹椅上品茶。
清宵和阿珂顺着小径往亭子走去,沿途又看到了更多的猫,不仅数量比那日看到的多,毛色也不仅仅是那天看到的黑色,还有黄的,灰的以及黄白相间的,果然魏先生喜欢的不只是黑猫。
清宵进入亭中,与魏先生施了礼,便坐在一张竹椅上,小厮端上茶点之后就和阿柯一起退出了亭外。
“今日所送的白猫先生可中意?”清宵自信满满地问。
“姑娘有心了。”魏先生挺了挺身子,清宵才看到魏先生用来盖腿的白毛毯上卧着那只小白猫。
“今日,先生可愿为我解惑?”
“当日你所问之事,老朽的确不知。”魏先生依然悠哉地眯着双眼。
“可是……”清宵马上急了。
“但经过多日的大厅,老朽可以为姑娘解惑了。”
听到魏先生这么讲,清宵才松了一口气,“先生请讲。”
“七月二十二的夜里,宁妃娘娘的确诞下了两位公。第二日,陛下刚下了朝便来看望宁妃,没想到太后、皇后及三品之上的几位妃子都在云霞殿的前殿坐着。”
“原来,司天监当晚在云霞殿吃了闭门羹后,不敢深夜去打扰陛下,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去拜见太后,向太后禀报了一件极要紧的事:在宁妃娘娘初有孕时,司天监预言宁妃娘娘这胎乃是双生之象,并且是有定国安邦的大吉之象。之后太医的诊断也是双生胎,所以不仅陛下,整个皇宫人人都对宁妃的胎儿格外关注。然而宁妃生产时的天象并不如事先料想的吉利,司天监带来的是个很糟的消息。”魏先生喝了口茶润嗓子,清宵只能耐心地等着。
“娘娘生产过程十分艰难,二位公主一个生于七月二十二亥时八刻,另一个生于七月二十三子时一刻。一早一晚的差别导致了姐妹俩完全不同的星象……”
清宵娥眉紧蹙,忍不住打断道:“可是,双生胎生于不同的时辰也是有的,听说还有相差近一个时辰的,她俩差的也不远,有什么要紧?”
魏先生耐心地解释道:“对于姑娘而言可能真没什么要紧的,但对于皇室来说,是很在意时辰和星象的。”
魏先生见清宵不再发问,便继续往下讲:“这两位公主在诞生之前就承载着‘定国安邦’的预言,所以她们的出生时刻极为重要!三公主生于七月二十二的亥时,对应的是南方朱雀的柳宿;而小公主生于七月二十三的子时,对应的是南方朱雀的星宿。柳宿主吉而星宿主凶,微小的时间差不仅让这对同胞姐妹承载着不同的命运,而且两星的差异会让姐妹俩相生相克,吉星若是能够压制凶星自然是好,就怕两星相耗,两星俱伤。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倒闹不出多大的乱子,但降生在皇室,两位公主的命相怕是轻则影响宫廷,重则波及社稷。所以为了社稷的安定,皇室的祥和,太后断不能让小公主留在宫中。”
“公主又非皇子,怎么会危及到社稷,司天监也太危言耸听了吧!”清宵实在觉得这样的说法实在太荒唐。
“信则有,不信则无。司天监一直深受历朝历代天子信任,陛下再舍不得,迫于社稷和太后的压力,也只能送小公主离宫。”
“送去了哪里?”清宵心急如焚。
“老朽操劳了这几日也才得来这些消息,小公主的去向老朽无从得知。但从之前的诏书可见,宫里在极力掩盖这位小公主的存在,若想打听到小公主的下落只怕难于登天!”
“怎么可能掩盖掉?司天监的进言还有太医的诊断,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啊!”清宵开始急了。
“清宵姑娘!司天监的言论也好,太医的诊断也好,只有你们中书府知道。你来找老朽之前,老朽也只知道娘娘诞下三公主,被封为贵妃,仅此而已!”
被直接道破了身份,清宵一下子愣住了。“你……”
“不好意思,老朽做事自有规矩,替人打探消息自然要先弄清楚是为谁打探。”魏先生看了一眼默然的清宵,叹了口气说:“你的疑惑老夫为你解了,那些超出老夫能力之外的,就帮不了你了。”
果然,自己的底细被摸得透彻,该问的已经问完,留在这里只会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