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惨死重生

第一章 惨死重生

南安国大雪已经纷纷扬扬下了七日,天地皆被盖上一层纯白,城楼上被悬挂着的前皇后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今圣上魏宪拥着皇贵妃绯月立在城楼下,俊逸的面容上满是温柔笑意。“绯烟,月儿怀孕了,朕会立月儿为皇后,赐她一世荣华。”

绯烟干裂的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咽了回去,身下终于流出了一滩鲜艳的血迹,染红了城楼。

绯月染满殷红色丹蔻的指尖覆上了唇,惊呼出声。“陛下,姐姐她……”

魏宪眉梢微挑,面色没有丝毫波动。“不是正好么?也省的朕动手脚了,来人!”

一直静守在魏宪身后的御前太监曹华礼恭敬上前,手中的铜盆早已准备妥当。“陛下。”

“去,将血全数接回来,可不要浪费了。”

“是。”

曹华礼俯身上前,将铜盆放在绯烟裙摆下,滴滴血迹落入铜盆中,却因天气太过寒冷,凝结成冰霜。

南安国故皇后绯烟,生来血可解百毒,皇帝魏宪爱慕有加,以后位相邀入宫,却不想魏宪两年后对绯烟庶妹绯月一见钟情,封为贵妃。

绯烟妒恨,竟给绯月下了世间奇毒,太医断言,绯月活不过半年,唯有绯烟胎中毒血可解。

而胎中血,顾名思义便是绯烟怀上孩儿后被打落胎儿所流下的鲜血,此血阴毒异常,可破百毒。

铜盆中已经积聚了一小半鲜血,魏宪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冷冷瞥了眼绯烟的脸。“这血积聚的也太慢了些,来人,给朕用木棍抽打她的腹部,不要浪费时间。”

曹华礼面上有些不忍,却也不敢违背魏宪的话,小心翼翼将铜盆放到身后的桌案上,执起早就备好的木棍,抬起手,狠狠抽向了暮烟的腹部。

“唔!”

噬心的痛楚从腹部散开,绯烟空洞茫然的眼终于聚拢了些许光亮,抬起眼帘看向身下的魏宪,唇瓣微动。“为什么,不信我。”

细若蚊呐的声音还未落到耳畔便已被寒风拂散,只是魏宪多年习武,自然能听得真切。

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魏宪拥着绯月的手臂紧了紧,满目嘲讽。“朕这些年很是后悔,若是早些知晓你是个蛇蝎妇人,便该在你入宫的那日杀了你。”

蛇蝎妇人么?干裂的唇中往外渗出着血珠,缓缓滚落到唇瓣下,原就惨白可怖的脸,此刻看着更是如同鬼魅。

她或许真的错了。

背弃一切,甚至双手染满血腥,换来的不过是如此结局。

她这一世,可真是个笑话。

寒风拂过,绯月身子微微一颤,魏宪心疼看去,却见绯月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殷红,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猩甜。

这便是绯烟给绯月下的毒,胭脂醉,服下此毒后半年便会不治而亡,且每日都会被毒折磨着,生不如死。

魏宪眼中顿时浮现出浓郁的阴鸷,滔天的怒意让他恨不得将眼前的绯烟挫骨扬灰!“曹华礼,继续给朕打!”

曹华礼咬牙,手中木棍再次挥舞着往绯烟腹部打去,一旁的小侍卫连忙将桌案上的铜盆又端了过去,如此打了数十下,铜盆里已经聚了满满一盆鲜血。

“很好。”魏宪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温柔的为怀中的绯月紧了紧衣衫。“月儿,咱们回去吧。”

绯月摇头,杏眸中潋滟一片。“陛下,您忘了么?太医还说,要姐姐的肝入药,如此月儿腹中的孩儿才会长寿安康。”

魏宪眸光一闪。“倒是朕疏忽了,还好月儿记得真切。”

嫌恶的目光再度落到了绯烟身上,松开拥着绯月的手,踏着积雪上前两步,微凉的指尖执起绯烟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绯烟的下巴捏碎。“贱人,你该庆幸自己还有些用,朕才会留你到今日,否则,你早就该下地狱了。”

绯烟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魏宪摆弄,那双往日里被魏宪夸赞如星辰般耀眼的眸子里再无半点光亮,如同一汪死水,再无波澜。

“曹华礼,将朕贴身的匕首拿来。”

“是。”快步将桌案上备好的匕首递到魏宪手中,曹华礼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看。

魏宪拔开匕首,精致的纹路让魏宪爱不释手,指腹温柔的在剑刃上抚摸着,如同轻抚着爱人脸颊时一般温柔。“这匕首,是你送与朕的,说是上面有多少条纹路,便爱朕多深,看来烟儿对朕的爱意确实是不浅啊。”

绯烟依旧低垂着头,嘴角却咧开了一抹笑意,这话如今听来,可真是恶心又好笑。

干涩到极点的唇中已经分泌不出唾液,绯烟贝齿轻咬上唇,猩咸的血液瞬间在唇中蔓延开。

舌尖微动,绯烟突然抬起头,朝着魏宪脸上吐出了一大口血。

魏宪一时没有防备,狼狈的往后退了两步,抬起袖袍不停的擦拭着脸。“你这个贱人,朕要杀了你,朕一定要杀了你!”

绯烟闻言却是癫狂的笑了起来,笑到满脸泪痕也不愿停下。

她的孩儿死了,绯氏一族全都被灭了门,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瞎了眼,竟将绯月这个心机叵测的女人带回府中收养,求着父亲赐了绯月庶女身份,更错把鱼目当珍珠,爱上了魏宪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因果报应,因果报应啊。

“噗!”

那把精致的匕首终究还是刺入了胸口,连根没入。

绯烟意识开始涣散起来,面前的魏宪与绯月她都已看不真切,唯独胸前的痛楚却清晰到让她绝望。

胸口被匕首撕裂开,属于她的肝脏给魏宪一刀刀割开,落入铜盆中。

天际的雪还在下着,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任何污垢都可以被掩埋,连带着她的爱恨,一同消散在世间,不留痕迹。

野史记:南安国十六年,冬。

故皇后绯烟死于城楼外,因心肠歹毒,不得葬于妃陵,悬挂至尸骸干枯。

然,贵妃心善,下令取草席裹尸,丢于乱葬岗。

半年后,贵妃生一子,却满身青斑,双头怪物,落地而死。

贵妃大戚,夜间突暴毙于宫中,死相惨烈。

冷,如同每一寸血脉都被冻住了一般,呼吸都有些费力。

刺骨冷冽的雨水从天际砸落在脸上,绯烟下意识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腰间却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噬心的痛楚险些让绯烟昏厥过去。

“老三,这女人怎么说也是相府小姐,丢在这里等死也太可惜了,不如……”

“闭嘴,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此事若是办不好,你我都得死,赶紧把她埋了!”

“呸,你就是怕死,妈的。”

“……”

刺耳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回响着,绯烟细长的睫毛颤了颤,想要睁开眼,却浑身无力。

这是哪里?她不是已经死在了魏宪手里么?这两个男人又是谁。

大汉将绯烟的身子丢入了挖好的洞穴中,拎起铁锹不停往洞口里掩入泥土。

“哎,这大小姐还真是可怜。”

“富贵人家的事情岂是你我而能能议论的,埋完了赶紧走,别惹得一身腥。”

她被人埋了?刺痛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什么东西,绯烟牟的睁开眼,满目骇然。

十六岁那年,深秋,她出府游玩,却在半路遇到了两个大汉,被人打晕后活生生埋入了地下,便是在这一日,她被偶然路过的魏宪救起,自此对魏宪一见钟情。

可这一切早已过去多年,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头顶的两个大汉终于骂骂咧咧离去,绯烟想要撑着爬起身,却被背上的泥土给压的难以动弹。

她没有死,她还没有死!

哪怕地底一片黑暗,她却能感受到胸口的心跳,细嫩的手指不停挖着身上的污泥,大概是因为下雨天,泥土已经全部被浸湿,毫不费力就可以挖出一大块。

绯烟眼中没有丝毫慌乱,甚至闪烁着癫狂的喜悦,她此刻还没有遇到魏宪,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老天爷终究是怜悯她的,居然让她重生在了十六岁这年。

不远处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绯烟手指上已是鲜血淋漓,却丝毫不愿停下。

她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终于挖开了最后一块污泥,点点光亮让绯烟双目一阵刺痛,哪怕眼眶中已经聚满了水珠,绯烟仍旧不愿闭上眼,她怕,她怕自己一闭上眼,最后这点希望也没了。

费尽全力将手从污泥中伸出,那辆疾行而来的马车意料之中的停了下来。

木拧眉,恭敬朝着身后的马车道:“主子,前面地下冒出来一只手。”

车内一片寂静,良久,一只白玉般的手指掀开了车帘,淡漠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去看看。”

“是。”

木一跃下马,俯身扒开污泥,地下已经成泥人的绯烟被木一把拽了上来。

木打量了绯烟一眼,惊讶开口:“主子,居然是个女人。”这倒是奇了怪了,青天白日的,谁将一个女子给埋到了大路中央?还好他眼力极好,否则就直接碾过去了。

男人对木的话语置若罔闻,从容收回了手。“丢了,继续赶路。”

木张了张嘴,这女人明显还没断气,就这么丢了?“嗯?”

车内又传来一道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木连忙丢开了绯烟走至马车前,主子一向不喜欢管闲事,更何况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一夹马腹,正要继续赶路,躺在地上的绯烟却挣扎着抓住了木的腿,被污泥包裹的脸抬起,满目哀求。“救我。”

如今只有这个男人可以救她,很快魏宪便会赶到此处,若是她被魏宪救回,爹一定会感念救命之恩将自己许配给魏宪。

她既然重生了一回,便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

木有些为难,这事儿他说了也不算,得主子答应才是,朝着地上的绯烟使了个眼色,绯烟当即了然。

手指轻叩了两下马车,细如蚊呐的声音从唇中吐出。“信陵王,若是你愿意救我,他日必报大恩。”

“呵。”男人再度掀开了车帘,月色般醉人的眼中满是兴味。“你认识我?”

绯烟看着信陵王的面容,心口一阵刺痛,她前世也不过见了信陵王两次,一次是在大婚之日,信陵王为太子府送上贺礼,便是那惊鸿一瞥,这个男人的面容已经深深留在了她心中。

而第二次,便是她被悬挂于城墙上时,信陵王满目悲戚的看着她,眼中似有万般孤寂,她不明白,为何信陵王会这般看着她,哪怕是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与信陵王之间到底有何纠葛。

但此刻,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要活命!

“求你,救我。”

绯烟的声音又轻了许多,甚至眼神也开始涣散起来,却死死撑着不愿倒下,这幅模样让尉迟慕觉得颇有兴趣。

寡薄的唇角微挑,尉迟慕手指轻叩马车,木眼中一亮。“是,主子。”

俯身将绯烟抱入车中,翻身上马扬鞭朝着信陵王府而去。

宽敞的马车内。

雨水被隔绝开来,车内淡淡的龙涎香味让绯烟身子瞬间放下了防备,眼前这个男人,让她莫名的安心,甚至于相信。

“相府小姐,绯烟?”

尉迟慕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绯烟撑开疲累的眼,扯出一抹不算太好看的笑。“能被信陵王认出,绯烟荣幸至极。”

冷到没有知觉的身子上被丢了一件外袍,这袍子不知是什么材质,身上的寒意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绯烟喟叹了一声,缩了缩身子便睡了过去。

“主子,咱们现在是去哪里?相府还是?”这女人既然是相府的小姐,自然是不能带到信陵王府去的,否则满京都都要议论了。

尉迟慕把玩着手指上的血玉戒,不咸不淡开口:“无妨,直接去王府,先不必传信给丞相。”

木点头。“是。”

这相府小姐定是惹到了什么权贵之人,否则怎会被埋到这种地方来,若是直接送回去,岂非白救她了,还是过几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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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妻不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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