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恩怨千年,难解亦难消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就必须要为江雨和狐族讨回公道才行,毕竟此时已经不完全是是非对错的问题,更是关系到她与宋忘尘的身家性命,季暖正欲出言辩驳时。
俞远洋已抢先一步怒喝道:“即便这些都是真的又如何?要不是因为你与狐妖有违天道伦常,也不会生出个血魔来为祸天下。
今日,本岛主势必要为长屿,为天下苍生除了你们两个祸害!”言罢,已拔出手中长剑,于人群中一跃而起,剑尖直抵宋忘尘而去。
谩骂不休的人群也相继拔出了剑,一旦俞远洋失手,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一举歼灭凌承这个仙家败类,为逝去的亡灵讨债。
宋忘尘眸色渐寒,他怎么也没想到,即便真相就摆在眼前,百门还是如此偏激,既然不能以理论是非,那便只好以恶制恶了!
诛邪出鞘三分时,季暖却按着他的手将剑给推了回去,对他摇头示意别冲动后,又上前两步拦在了他身前,她口中默念着术语,双手交汇运起了凝冰决,对着迎面袭来的俞远洋就是一掌击出,掌间不断迸出的冰雾之气,须臾间便将俞远洋禁固在了冰块之中。
俞远洋被冰封后,四周举剑蓄势待发的百门众人,也相继安静了下来,惊恐万分的盯着他二人的举动,宋忘尘一人他们尚且有所顾虑,如今又多了个会使妖术的妖女,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季暖冷眼扫视众人,高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向血魔讨债,可有谁想过,江雨为何会成为世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血魔?
那是因为他从出生前,就被你们这群所谓的正义人士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暮寒先是带人灭了狐族,后来又带人诛杀他的生父凌承,此等深仇大恨,若是发生在你们的身上,谁敢说自己不会想着复仇?”
她激情愤慨的讲完这些话时,又缓步行至俞远洋面前,对着他的胸口处击出一掌,伴随着众人的唏嘘声,那坚硬无比的寒冰瞬间便被击了粉碎,冰渣四下飞溅。
俞远洋这才捂着胸口怒不可遏的瞪着她,却又因寒凉袭身,没忍住哆嗦了一下,但骨子里的傲气容不得他认输,于是又再次举起手中长剑刺向了季暖,但他还未得逞便被迎面袭来的诛邪击打在了胸口处,随后踉跄着跪地,呕血不止。
宋忘尘早已飞身拦在了季暖身前,剑指俞远洋,他剑眉深锁,星眸含怒,冷声道:“无论是千年前还是现在,你们都是一样的卑鄙无耻,该死!”
正当他疾转手中之剑,欲取了俞远洋性命时,季暖眼疾手快拉着他的手腕,劝解道:“别冲动,他是俞漫的父亲!”
“少废话,是我俞远洋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俞远洋大义凛然的扬着颈脖,眼中皆是狠厉之色。
季暖再次压下宋忘尘抬起的手,质问道:“俞岛主、你非要杀了我与宋忘尘,也是为了复仇,既然都是复仇,那为何你所行就是正义之举,江雨就是十恶不赦?
无论是暮寒还是凌承与夜灵,包括江雨都已经死了,千年前的是非恩怨我不想再作追究,也不会为难你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你们若执意要向宋忘尘讨债的话,我也不建议坐实了你们口中的妖女之名!”
她话音掷地有声,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众人心中一般,上次季暖便御水灭了血魔的魔焰,如今又将俞远洋瞬间冰封,还有宋忘尘凭一己之力就杀了魔王朔恒,以及他那出神入化的万剑幻影,这二人的实力,怕是整个仙门中人齐齐出动也毫无战胜的可能,又何谈讨债一说。
俞远洋冷哼一声,勉强又用剑支撑着起身,怒喝道:“你二人说血魔已死,谁又亲眼见到了,说不定是被你们藏起来了,漫儿的失踪肯定与你二人也脱不了干系。”
静寂无声的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本尊可以证明血魔已死”后,众人纷纷寻声望去,便见着一身冰绿色拖地长裙的程筱柔自天桥处缓步行来,如一株含苞绽放的春兰般高贵冷艳,其身后还跟着子间,唐肆言以及一众暮溪弟子。
宋忘尘打开结界这么大的事,程筱柔作为暮溪掌门又岂会毫不知情,除了根本来不及制止外,更重要的是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江雨能在知道季暖的身份后,选择引火自焚化作季暖的一双眼,是因他对自己生母的愧疚,更是因他放下了对天下人的仇恨,以自焚的方式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赎罪。
若是千年前,江雨出生后不是父母双亡,不是生来就带着恨,他就不会想要复仇,父亲与师叔也不会死,暮溪与百门的劫难也不会发生,归根究底,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程筱柔立定于季暖身侧,面向百门众人,沉声道:“本尊与唐肆言曾亲眼目睹血魔引火自焚的全过程,本尊在三日前得知宋忘尘与季暖的身份时,也是同你们一般怒不可遏,甚至为了诛杀血魔还刺了师兄两剑。
但血魔死后,本尊也想明白了,仙门修行的初衷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血魔既已伏罪,就没必要再抓着他二人前世的身份不放,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前世是人是妖,是善还是恶。”
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飘荡在风中,百门众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的点着头,既然暮溪掌门都说血魔已死,他们便不会有所怀疑,更何况季暖与宋忘尘二人他们也打不过,此事到此也就罢了,即便还有一些人不甘心,却也只能强压在心底了。
程筱柔转身拉着季暖的手,道“季师妹、我知道江雨的死对你和师兄有一定的打击,但逝者已逝,我希望你们还能与之前一样,不要再对百门心存芥蒂了,行吗?”
季暖回握住她的手,强扯出一丝笑意,道“师姐放心,我还是以前的季暖,宋忘尘也还会是以前的宋忘尘,一切都没有变,我也没怨恨过谁,放心吧!”
“千年前的事本岛主可以不予追究,但漫儿你们必须还给我,否则,我俞远洋就是拼上整个长屿也要于你们决一死战!”俞远洋依旧恨意不减,他没能亲手杀了血魔已是罪不可恕,若是连女儿都保不住,要这老命还有何用?
季暖冷声质问道:“敢问俞岛主,你要如何处置俞漫?”她不认为俞远洋能容得下江雨的孩子,所以,她不能将俞漫交给他。
“那是本岛主自己的事,你将她交出来就行!”
“俞岛主莫不是忘了,俞漫是江雨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凌家儿媳,既然已经出了嫁,就理应遵循三从四德,就算江雨已死,只要我与宋忘尘没人给她休书,她就没有再回娘家的道理。”
“你……”俞远洋手指季暖,气到面色铁青,浑身颤栗,他是真没想季暖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大言不惭的说漫儿是她的儿媳,还真是岂有此理!
稍顿片刻后,他再次高举手中之剑,怒道:“今日除非我死,否则漫儿我必须带走!”
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俞漫不知何时已挤入了人群,百门众人立马出言质疑道:“这,这不是长屿大小姐吗?她这是怀了血魔的孩子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长屿大小姐与血魔成亲还不到两个月,那孩子一定是个魔种。”
“一个血魔就已经扰得百姓不得安宁,谁知道她肚子里又会是个什么祸害?”
“这个魔子必定留不得!”
……
此起彼伏的谩骂声不绝于耳,俞远洋回眸望去,刚才的理直气壮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本想先带走俞漫,然后再悄无声息的除了她腹中的魔子,这样即保住了女儿又保住了脸面,现如今她挺着大肚子出现在这里,他这张老脸算是全让她给丢尽了。
为了不引起更多的麻烦,唯有当着百门众人的面除了那魔子,也算是给长屿逝去的百姓一个交待,俞远洋横眉一挑,步覆生风,手中长剑已直击俞漫的小腹而去。
然而,他的举动早已落在了宋忘尘眼中,他飞身拦在俞漫身前时,已拔出诛邪,一剑削了过去。
随着长剑“哐当”落地的声音响起,俞远洋手中长剑已断成了两截,整个人也被剑气震飞,重重的砸落在地,急咳着呕血不断。
“俞漫、你没事吧?”季暖急忙上前,想要去搀扶俞漫,却被俞漫摇头退后躲了开去,她抬着的小手落了空,心中泛起一阵忧伤,她觉得俞漫定是因为江雨之事疏远自己,或许是因自己让她弑子保命而心生了怨恨之意也不一定。
俞漫抬眸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多做停留,便走到俞远洋面前,质问道:“事到如今,父亲还要为了自己的脸面欺骗天下人吗?”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并未等俞远洋答话,又转身面向百门众人,高声道:“正如你们看到的这般,我怀了江雨的孩子,不是因为被逼迫,是我真心实意的爱他,即便他已经死了,即便会被天下人耻笑,我也会将孩子生下来。”
俞远洋本就伤重,此时更是被她气到血气倒涌,他乏力的瘫软在地,一脸的生无可恋。他自以为正气浩然的一生,却是彻彻底底毁在了女儿手中,是他教女无方,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