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
巫衣已于两日前亲自将开心送往褚府。
那时她命宫女将婴儿抱给立在门口的褚代,自己却不肯下轿,只是从轿门的缝隙处隐约看见了父亲的头发白了好些,看他想要前来终究只是呆呆望着轿子,看他略显黯淡的眼中有泪落下……
巫衣见到父亲这般情态,若说不难过,便是自欺欺人。
只是想到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至此一面,从此后会无期,往事种种,再苦再痛,也就此随风散去。
即使她与褚代仅有数年父女缘分,到底不忍心再使他伤心。所以,巫衣最后还是下了轿子。
褚代见她下轿,心中大喜,不等她前来,便紧抱着幼儿快步走来。
“父亲……”
“你,你肯原谅我?”
巫衣含笑点了点头。
褚代一时激动,哽咽了起来。
巫衣替他擦了擦眼泪,“父亲,她给取了名,叫开心。”
褚代自然知道巫衣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频频点头道“好,叫开心好啊。”
“父亲,你们回乡,我不便相送,日后山长水远,只怕再难相见,你,你自己多多保重,长寿安康!”
巫衣说完这话,微微低了头,让眼泪落在尘中。
褚代闻言大惊,“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
“你正青春年少,纵然我等难以入京,你也可回乡看看。就算不愿再见我等,见见你的小侄儿也好。”
巫衣为免父亲担忧,便借口道:“我是宫中人,开心身份特别,既离开此地,从此便在乡间无忧无虑成长,不入仕途,也莫与达官权贵接触为好。”
褚代听了就有些信了,以为是皇上的意思,不让开心再与皇家有关等人接触,只是无奈地道“孩子,你在京中无人相帮,自己多多小心,为父虽远避乡间,毕竟还在大周国境,到底还能盼到你的好消息,你……”
巫衣不敢再与褚代多说下去,一怕自己身子坚持不住,二怕褚代瞧见端倪,便急忙道:“父亲,我出宫也有些时候了,得回去了,你多加保重,勿以我为念。”言毕不再看褚代,直接钻进轿内。
虽然,她很想再和开心多呆些时刻,但她不能,单是看着他就足以令她痛苦不堪。看着他,她会想起褚风的惨死,想起肚子里流失的小生命……
沈天抒至今不知道她已经知晓滑胎一事,她便装作不知情,以免他担忧。
确实,如果不是太后有心让她知晓此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有孕过。
太后虽曾允诺过从此不再为难于她,但也不打算让她好过。所以,她醒来后没几日,便已经知晓自己滑胎一事。
如今,巫衣多半时间都是呆在床上,她回想自己一生遇过的人和事,想起那些直接或间接因她而死的人,她那颗本就不甚温热的心又慢慢发凉起来,让人遍体生寒。
算着日子,她想父亲他们想必已平安回到老家。其他人倒也罢,一想到连天雪还好好活着,她就觉得难受。
她不是没想过要让连天雪血债血偿,只是不忍心让开心再多失去一个亲人。她的日子已然无多,但开心的日子还长,多个亲人陪伴总是好的。
所以,巫衣纵然心里再多恨,也让连天雪平安离开。
这日,沈天抒前脚刚从巫衣那里离开,巫霏后脚便来了。
这么多日子还未见过巫霏,此时乍见,巫衣高兴不已。
“难得你今日想起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守着那王爷,不愿来见我了。”巫衣半是埋怨半是玩笑地说着。
巫霏闻言,怏怏道:“他走了。”
巫衣蹙着眉道:“走了,什么意思?”
“想来姐姐还不知道,宫歆玥独自一人离开京都,他得知后便去追赶她,至于有没有追上我就不得而知了。”
巫衣怒了,“我们分别之时,他还曾允诺过会好生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没想到最先伤害你的,反而是他。”
巫霏自嘲一笑,“想来他也是知道自己身子拖不了多久,所以余生的日子想陪在心爱之人身旁。情爱由心不由己,我也不怪他。”
巫衣听了这话,想到自己的身子也是日落西山之像,一时反倒不知说什么好。
“姐姐,你怎么啦?”
“霏霏,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为了我,你又怎会……”
巫霏见姐姐为此自责起来,立马打断她的话,“姐姐,你不必自责。从前的选择,是我自愿的,怪不得谁,就算我明知结局如此,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选择。”
“可……”
巫霏轻轻地拉着巫衣的手,亲昵地说:“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今日来看姐姐,是想同姐姐告别的。”
“告别?”
巫霏点点头,“嗯,我见皇上对姐姐情真意切,姐姐也爱慕皇上,你俩也算修成正果,你在宫中有皇上护着,我也就不再担心。所以,我也是时候回家,回去自己土生土长的老家,做回曾经无忧无虑的巫霏。”
听着巫霏的话,巫衣的思绪飘着飘着,仿佛回到那些年在舅父家的日子,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笑意,“那些岁月真真让人怀念,若能回到那些年该多好。”
“姐姐,那你要不要和我一同回家住些日子?”
巫衣想到自己的身体,虽然很想再回去,但却不能了,她不想让自己在意的人为她而伤心了,她宁愿他们两不相见,当作各自安好。
“不了,我……”
巫衣还在想着如何瞒过巫霏,却听巫霏略带取笑的语音,“姐姐这是有了情郎,便忘了我们。也罢,天长地久的,我们总还有互相来往的时候,我也就不勉强姐姐回家小住了。”
巫衣但笑不语,她不愿解释,就让巫霏这么想也好。
巫霏离开京都的那日,巫衣没去送行。只是在巫霏离开之后的一个下雪天,托人给身在闽南的巫霏送了封信,至于信里的内容,就只有巫霏自己知道。
巫霏在看完那封信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能成声。
巫霏离开后,巫衣的身子便一日日差下去,沈天抒日日散朝以后便陪着她一人,看她用膳休息,逗她开心。
巫衣每次看到沈天抒眼中极力掩藏的痛苦,她就觉得心如刀绞。如果她不那么自私,大可以远远离开他,不让他知道自己何时离开人世,他也就不会如此痛苦。可她偏偏舍不得离开他,自私地呆在他身边,让他看着自己一日日失去生机……
巫衣想着想着,泪水不自觉地溢出眼眶,“三哥,不管我在哪里,都请你为了我,每天都要开心平安。”
沈天抒一边温柔地替她擦着眼泪,一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无限宠溺地说着“我不许你瞎想,你能留下陪我,没有离开,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此生无憾。”
巫衣靠在他怀里,看着殿外仍在洋洋洒落的白雪,只觉得眼皮越发沉重,突然就想起母亲离开的那一天,想起大哥早夭的那个雪天,喃喃道:“那时,天也下着雪,冷的人……”
话还未说完,怀里的人已永远闭上眼。
沈天抒紧紧抱着巫衣,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发红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望着远方,狠狠道:“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我还是要让她给你陪葬,否则我该如何发泄失去你的痛苦。”
当褚代找到连天雪的时候,发现她早已死在田边的一个池塘里。
起初,褚代还为连天雪的死感到蹊跷,为此还去报了官,没想到县官根本不想管。
当褚代接到一封信,一封他看完后老泪纵横的信,他知道连天雪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