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去舅舅家暂住
徐嬷嬷走后,褚衣显得更加沉默寡言。
将近半个月时间,褚衣都是呆在自己的小屋里,不知温饱,闷头呆坐。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人似乎也将这个孤女遗忘了,没人来看过她一眼,也没人关心过她的安康。
褚衣在享受清净的同时,也被无边的孤寂冷漠深深地包围住,难以脱身。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褚衣靠在床头,两眼无神的看向雕花镂空的窗格子,那里有晴朗的阳光漏过窗缝,照进死寂沉沉的屋内,平添了几许生气,也驱散了些一直以来压抑着褚衣内心的阴霾之气。
正当褚衣懒洋洋的伸展四肢,打算下床看看屋外的夏日风光时,门外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这不能不令她感到惊异,毕竟她的小屋已许久不见人光顾了。
想到这些,褚衣不禁皱起了眉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她早已知晓。
“只怕来者不善!”褚衣轻叹一声,在心里如是感慨一句。
当褚衣下床后,来人没有敲门就擅自推开那扇木门。
这样的举动,惹得褚衣一声嗤笑,面无表情的看着双脚已迈入自己屋内的人。
居然是二娘连天雪,将军府今日的当家主母。
连天雪会光临褚衣的小屋,确实是她再也想不到的事。
不过,也正因为来人身份出乎褚衣的意料,所以,她就算不看连天雪那一脸的幸灾乐祸之情,心里也清楚对方来意不善。
只是,褚衣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孑然一身而已,再大的事顺其自然就罢了,她也不想费心思去思索什么对策。
褚衣慢慢向着连天雪走去,在两人距离几步之外的地方,褚衣停下自己的脚步,看着连天雪,低低叫了声“二娘。”
连天雪对褚衣的一声“二娘”极为不屑,冷哼一声道:“这里也没有别的人了,我也懒得和你多说,这里有你父亲给你的信,自己拿去看吧。”说罢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褚衣,而后静静的等着看褚衣阅信后的反应。
褚衣方听闻父亲来信时,心里也曾起了涟漪,有一丝丝暖意从心间流淌而过。
及至她拆开信封,一目了然的十五个字——“衣儿,祖母身子不适,你暂住舅父府上。”深深刺痛了褚衣的心。
刹那间,褚衣只觉得气血翻涌,难以喘息,她慢慢挪到一张木凳旁坐下。
刚一坐下,眼泪就不由自主滚滚而下,她低下头,泪眼模糊的看着手中那简单却无情的十五字的信。
褚衣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她,可他是她在这世间最亲的亲人,最应该依靠的肩膀,他却也信了道士的话,怕她会克了祖母的性命吗?
诺大的将军府,却容不得一个小小的她,自己曾经的至亲,如今都巴不得她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是归去无期。
连天雪见她呆坐落泪,不免变了脸色,面露愠色,“瞧你哭的那么伤心,倒好似叫我们欺负了一样,你父亲素来孝顺,如今你祖母身体不适,你父亲不过让你去你舅舅那小住几日,你非但不体恤你父亲的一番孝心,还做出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令人生厌。”
褚衣闻言,拭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看着二娘连天雪的脸,冷笑着问道:“是吗?小住几日?”
连天雪哼了一声说道:“不然你以为呢?”
褚衣手一扬,将那封无情又好笑的信扔了出去,任由它坠落在地,再也不去看那信上的字。
而后看向连天雪,轻轻柔柔的说道:“我虽小,但也不傻。你们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无非将我当做不祥之人,只盼将我赶得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哪里又只是小住几日就能解决的。”
连天雪见褚衣小小年纪,遇事已能这般冷静思考,又想到自己的女儿,不禁起了嫉妒之心,面色冷冷,没有回应褚衣的话。抛下一句“你还是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午饭后自然有人送你南下你舅父处。”就要转身离去。
却见褚衣缓缓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不浪费将军府的粮食了,贵府的东西还是你们自己留下享用,我也没什么值得收拾的,稍微洗漱后,就能顺了你们的心意,永永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说罢,也不理会连天雪会有何反应,径直去梳洗打扮去了。
连天雪见状,笑道:“如此甚好,大家两便。”说完以后,扭着腰肢,一步一步走出褚衣的房间。
褚衣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梳妆,打扮清爽之后,在自己的衣箱中捡了一块干净的红绸帕子,直接朝褚家祠堂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下人,尽管他们都光明正大的对褚衣指指点点,她却好似没有瞧见一般,没有犹豫,没有驻足,没有呵斥,只是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待走到祠堂时,褚衣在众多灵牌中扫了一眼,将母亲的灵牌恭恭敬敬地放到自己准备好的红绸之上,并将其小心翼翼的包裹妥当,而后紧紧地抱在怀里。
褚衣走到祠堂门口,恰巧碰到守在门口的连天雪母女,本想不理会她们,却听褚青青嗤鼻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褚衣不温不火的说道:“我走了,怕母亲亡魂会惦记你们,还是由我带走的好。”
褚青青听了此话,气的只会说“你…你…”
连天雪搂过褚青青的小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由她们母女亲热去,何必管她们闲事。”说罢拉着褚青青的手径直走了。
褚衣也没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她们走后,她也没有丝毫耽搁,直接走到府门外。
她知道自己走出将军府时,送她南下的仆人也很快就会到齐。
果然,她前脚刚迈出府门,送她南下的马车就正好停在她面前。
赶车的是个鬓发苍白的老者,看着倒有些慈祥。
赶车老者见到褚衣,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小姐,你慢点上车吧,老夫赶车几十年,技术还是不错,这一路你就安心坐着休息吧。”
褚衣听了老者的话,眼眶不禁有些湿了,一个素昧平生的老人家都比自己所谓的亲人来的温暖。
她紧紧抱着母亲的牌位,慢慢踏上马车,在即将坐进马车那一瞬间,褚衣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居住了六年多的“家”,没有一人前来相送。
褚衣掀起车帘,坐进他们给她安排好的马车里,抱着母亲的牌位,身子紧紧靠在马车的角落里,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头也不回。
她既没有闭目休息,也没有去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如果舅父和舅母不接受被家人弃如敝屣的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明明是晴朗的夏日,褚衣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有无边无际的冷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