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大约是两个多月前,狐仙山上毫无预警的降下一场极其滂沱的大雨,此雨连着下了约七、八日后,竟使长年萦绕在山上的白雾开始消散,连绵起伏的山形也渐渐显露人前。

约莫半日有余,整座山貌已是千山一碧,绿树成荫。

在狐仙山,此番情形极其罕见,住在山下附近的村民们均啧啧称奇,直道这事儿怪哉。

似乎从最初因战乱而迁移到此的祖辈们的记忆中,延续到这一代人的认知一直是:雾原是山的遮羞布,它们本该一体。

时至今日,竟被一场怪雨颠覆旧观,淳朴的当地居民们大都表示此现象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呐!

当然也有不少村民因此而惶惶不安,生怕这是天年要变的兆头,过足了安稳年月的人总盼着在余下的有生之年也能安享太平,这无可厚非。

村里的人家几乎大半部分是前几辈人才开始逐渐从山中迁出来的住家,原先根本就没这合仙村,起初这里也就是狐仙山附近的一块小空地,后来稀稀拉拉的常有落魄之人在这驻扎。

当时村里有一“文”姓能人,下山后见此便与村中长老相商,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唇舌,最终才说动了大多数村民迁到此地安身立命。

这能人起初也帮着出谋划策为村里发展作尽贡献,据说后来此人上了京还当上了官儿?

祖辈之事,不欲赘述。还是照谈狐仙山。

提及此山的来历,笼统的说法无非就是长婴边界那一大片连着的山脉,虽各分数十座山头,其中却只有狐仙山这一带的山体长年白雾缭绕,几百年传承下来早已无人知晓其中原因。

只知山上盛产奇花异草,因此即便是大雾天也时常有采药之人与猎户上山,这本也是无甚奇哉足以论道的。

然而在失传已久的《长婴野史》孤本残卷中,也确确实实曾记载过一小段关于长婴女皇与男狐仙的香艳秘史,不过在如今的长婴,必然是鲜为人知的了。

某日上午,阳光明媚,气候宜人。

现在的狐仙山仿佛含羞带怯的姑娘,终于鼓起勇气扯落了面纱,露出一副不负众望的尊容。

大雨过后,沟壑中形成了涓涓细流,山中林木较稀,只够遮光蔽日。

一眼望去芳草萋萋,竟似绿色地毯平铺山面般,山风吹来摇曳如波浪起伏,景致一派清幽。

山中距村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来回行走约莫一个时辰路途。

因常年有猎户暂住山中,以及村民们时不时上山晃悠的缘故,所以,近十几年来倒也没发生过凶猛野兽出没袭人的事故,可见的无害禽畜却是居多些,倒更似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在远离人烟的一处僻静山脚下,坐落着一排毫不起眼的竹木屋,隐于绿荫之间,透着与世隔绝之姿。

屋前有一身着白衫长裙的女子,背着竹篓,手持一柄半新的弯镰刀,向另一间紧闭着的屋子张望了一会儿后,轻声喊道:“半夏,我去采药了”

那女子打完招呼后又站了一会儿,似在等屋中之人给予回应,未果,方才迈步离去。

“唉…”自打来到这儿后,沈习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在心中暗自叹气了。

说实话,她对自己这荒诞经历到现在仍是丈二和尚一脸懵门儿?

在不知该作何反应的那阵子时日里,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直到反应过来时,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情竟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

不然还能如何?沈习千百遍问自己,在心里。可是毫无答案。

毕竟她到现在仍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整个儿”来到这叫狐仙山的地方的?说出来谁能信?

对这个国度来讲,沈习,完完全全就是个未经许可就擅闯禁地的误入者。

虽,身在此处,非她本意。

可她明明就是个连茅庐都来不及初出的普通大二生,年底放个假和同为教育献身的双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驾车去寻那诗和远方。

知道年底出行定是多事之秋,两老破天荒第一次选择不走寻常路,改走偏僻小道。

岂料祸从天降,拐弯时车子刹车未及…之后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有道是:世事难料。而发生在世人身上的世事,更无从料起。

起初,沈习醒来时发觉自己竟躺在一间竹屋里,方得知是被屋子主人所救,那是个身形瘦削的妇人……

脑海中的回忆突如潮水般从四面涌来,又再一次让沈习感觉到神经似被女子纤细的指尖轻轻拨弄的琴弦般,欢腾突跳起来。

“算了…万恶皆因醒来”沈习喃喃低语,拽了拽背上的竹篓,踏上了采药的旅程。

从山下出发到达山顶仍有一段距离,难免无趣,好在山面路平易走,景致清新,走走停停的,一路行来沈习的愉悦心情才得以维持许久。

看惯了城市的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山中美景胜似开启了护眼模式一般的绿,让沈习很是舒心。

是的,近视这一项在大学生中不是必备条件,而是必然存在的。

来到这儿后每日虽是过得平淡无奇,可丢了眼镜的沈习秉承着‘再小心翼翼亦不为过’的稳妥态度,成功获得了地主家的暂住首肯。

身心算是有了寄托,于是,她该开始为思想腾出地儿来了!

这是沈习上大学后亲爹亲传的第一个为人处事的标准,此后她就一直牢记,并努力践之。

在沈习的几番诚恳请求下,地主沈大娘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真诚也或者没有?

最后,大概实在是拗不过她的“情真意切”吧?总之,如沈习所愿,她得到了在这儿的第一份劳作。

自此,就再没吃白食的姑娘了。

今早约莫六点左右,沈大娘就动身到邻村给人号诊去了。

在竹屋已快两月,除了沈习来的头些日子,沈大娘时常在家外。但在沈习确定住下来后的大多数时日里都似神龙般存在,见首不见尾。

真正坐下谈天的机会很少,封闭的生活条件和…不稳定的信息来源,导致沈习现在对身处的地势人文国情等等,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她都全然毫无概念。

同住这竹屋的还有一名少年,是沈大娘的儿子,名叫沈半夏。此前沈习偶尔会前去打声招呼并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平日里,沈半夏也并非无所事事,相反,时常一整日待在阁间里捣鼓着一切与药草有关的事宜:晾晒,分类,整理记册等等…就算足不出户也是片刻不懈怠的。

要不是还有最重要的,‘料理伙食’这一项是由他操手,沈习几乎快以为田螺姑娘是不是也穿到此处眷顾她了?

当然,这只是玩笑。

而在与沈半夏为数不多的来往中,说句不违心的实在话,刚刚好只维持在同处一室但仍看不清对方长相的距离,而仅凭身量轮廓似乎是个挺文弱白净的少年。

对此,沈习也倍感无奈。

不过在沈大娘交与她一些活计干之后,她也就把这事儿放一边去不再想了。

生活的一切重心现在就只放在这与世隔绝的竹屋与深山里打转。

起床,吃饭,出门采药…

晃悠一圈,呼吸新鲜空气,回来翻翻医册,偶尔请教沈半夏一些问题…

又吃饭,睡觉,醒来,如常做事。

空闲时间有很多,沈习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

于是,她的内心也就只能归于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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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绥绥,入世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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