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亲人
永州市偏远的城郊结合部。
一座老旧的厂房紧挨着这个仅有四栋多层建筑的“职工家属院”。
养母沈秋月和妹妹张宁就租住在这里。
沿路走来，龙尊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落满煤灰的路面，无人清理的垃圾堆，东倒西歪的牌子，无人捡拾，随意丢弃的旧家具。
一切都昭示着，这个地方是个破落的贫民区。
具体门户已经查到。
龙尊让唐勇在单元外守候，独自一人来到楼道内，面对已经掉了漆的木门。
咚咚咚。
无人应答。
龙尊非常奇怪，自己的听觉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站在门外，即使隔着砖墙，也可以察觉到屋内有人类轻微的呼吸声。
又敲了一遍，就在这时，对门的人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一个穿着花外套，烫染金头发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你谁啊？找对面有事？”
龙尊转过身。
“张宁是在这间屋子里住吗？”
烫头妇女长长地“哦”了一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龙尊。
“年轻人，看你也不像是富贵人家，我劝你还是不要被那小丫头给骗了。”
“骗？”
烫头妇女用手遮住半边嘴，一副分享八卦的表情，兴奋地说道：
“你肯定是被张宁那丫头给迷住了吧，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什么正经家庭的姑娘。”
龙尊面色一沉，缓缓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嗬！你还别不信，我告诉你，她这两个月每晚都出去，你知道去哪吗？猛虎酒吧啊！半夜两点钟才回来，天天去夜场，能是什么好女孩？”
“而且，这两天，到了时间点就有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过来催债，说是张宁欠了他们一大笔钱，不还钱就要打人嘞！”
烫头妇女忍不住啧啧两声。
“我看呐，张宁这丫头肯定是贪钱，在酒吧里色诱大款，骗了钱然后被抓了现行，现在被人堵上了，以后……”
“停。”
龙尊面色不变，手指轻轻凌空指了一下中年妇女的脖子，冷冷撂下一句。
“乱嚼舌根，我一个月内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唉？你这小……咳……”
几声急促的干咳之后，烫头大妈突然发现自己失声了！
无论扯着嗓子怎么喊，喉咙也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零碎低音。
再看向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脸上的恐惧无以复加！
这怕是遇到了妖怪吧！
龙尊淡定地转身，轻轻在门上再敲三声。
“小宁，开门啊，我是你哥！”
片刻之后，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娇叱。
“你胡说！我哥已经去世了！”
“我是龙尊。”
乒啷一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吱。
门轻轻推开一个缝。
一张绝美的少女脸庞，怯生生地从门缝中往外看，灵动的大眼睛充满了机警。
龙尊看到这久违的熟悉面孔，心里也是微微一酸。
“小宁，哥回来了。”
少女张宁，再三打量了一下门口的人，脸色渐渐变得激动，一股委屈随着眼泪涌了出来，拽开门，直接就扑到了龙尊的怀里。
“呜呜……哥哥！真的是哥哥回来了！”
龙尊轻轻抱着怀里的少女，自己唯一的妹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任由张宁抱着自己哭了好一会，龙尊拍了拍她后背，轻声说道。
“小宁，我们进去说吧，我想看看妈。”
“嗯……好。”张宁平复后，才意识到自己躲在哥哥怀里太久，忍不住微微有点脸红。
擦了擦眼泪，张宁恢复了少女的活泼，纤细的小手牵着龙尊，领进了屋内。
家徒四壁，非常贴合母女俩现在的生存环境。
仅仅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一个旧沙发。
现在已经即将入冬，家里居然连个暖扇都没有。
“小宁，妈今天没有上班吗？”
“哥，你进屋看看就知道了，妈现在身体，不太好……”
看着少女脸上有些郁色，龙尊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走进内屋，一个中年美妇，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有点发白，但是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正是养母沈秋月。
龙尊连忙上前，发现养母只是睡着了。
张宁紧紧拽着龙尊的手，看着母亲，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哥……妈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张宁啜泣着，把这些年的遭遇一一讲来。
张家倒了之后，原本的生意伙伴和朋友纷纷疏离，为了能让张宁继续上学，沈秋月用一个母亲的身躯，艰难撑起这个家。
搬到了贫民区，节约房租，到黑工厂打工，做些计件工资的粗活、重活。
最后一份工作，是一个化工厂的分拣，做了一段时间后，身体不适，总是咳嗽。
三个月前到医院一检查，居然是肺部的恶性肿瘤！
从那以后，沈秋月为了养病，就只能卧在床上，而且时常陷入深度沉睡，无法叫醒。
张宁今年刚满十八岁，之前就偷偷瞒着母亲出外做兼职，沈秋月病倒之后，更是直接办理了休学，四处打工维持生计。
原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永州第一豪门千金，现在沦落到辍学求生的阶段，实在是让人唏嘘。
“你晚上去那个酒吧打工吗？我来敲门的时候看你小心翼翼的，这两天是不是有麻烦？”
张宁苦着小脸，点了点头。
“哥，我晚上在酒吧刷杯子，本来就困，前两天，不小心碰倒了一瓶红酒，店里的领班说是什么名贵的拉菲，值好几万，非要我赔。”
“我实在是没办法，拼命地道歉，结果他们都堵到家里来了，要三天内拿出钱来，我好害怕，已经不敢出门了，怎么还赶去上班呢。”
龙尊心疼地看着妹妹，怪不得敲门都不敢应声，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涉世未深，突然出现这么巨额的债务，又被人恐吓，一定吓得够呛。
“放心吧小宁，哥回来了，没人可以再欺负我妹妹，没人可以再欺负这个家。”
张宁抬头看着龙尊，精致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无限的信任和希望。
“哥，我相信你。”
……
龙尊轻手轻脚，把熟睡的养母沈秋月连着被子抱起，带着张宁走出了房门。
烫头的长舌妇原本伸着头在楼道内观察，一看龙尊出现，吓得立马缩回房内，只留了一条门缝。
来到单元门口，把养母轻轻放到宽大的车后座内。
大越野本来就是特制的，后座可以展开变成一张床，还能有多余的三个座位。
“唐勇，给永州的江湖监察局属医院打电话，二十分钟内安排一个最好的病房，我亲自带人过去，另外，尽快买个清净的院子。”
“是，龙首。”
或许是有了主心骨，张宁的心情变得开朗了不少，一脸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黑漆哑光大越野，看向龙尊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给养母掖了掖被角，龙尊和张宁正要上车。
突然从后面传来一声粗鲁的叫喊声。
“怎么？找了帮手，欠钱不还，想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