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瑶章公主(四)
()旻元沉默不语,似是在作思虑,面色愈发显得沉重。荣德音脚步发软地走上前一步,在他身旁站定,泪盈于睫道:“皇兄,德音求求你,不要把德音赐婚于那人……”她“扑嗵”一声跪伏于地上,湖蓝色的织锦石榴裙如同失落的花瓣般散开一地,更显得她身躯娇柔纤弱。她双手掩面,悲戚地低泣出声,一如往昔那个大雨淋漓的孤绝之夜。
旻元眉头深锁,深滇的瞳仁内是浓不可化的哀怜,却由始至终不敢投向皇妹一眼,唯恐只一眼,便会惹来更深的疚负。
“德音,此次事关重大,母后有此安排,亦是因着形势所迫。”他每吐出一个字,便觉得心头跳一下,每一次,都是生生的揪疼,是一份不可言状的挫败与沮丧,此时此刻,他纵然有与皇太后抗衡之心,却无抵御之力,更有如言的安危在前,他断不可轻举妄动。
荣德音自满是泪湿的掌中仰起头来,惨白凄楚的面容若雨后的梨花,于光息晦暗不明的殿内朦胧成一抹凄迷的哀绝。
“皇兄,你告诉我,母后可是以柔妃相要,逼你为我赐婚?”
她的声音空茫若游丝,在大殿中盘旋成惊心的回响。
旻元脸色骤变,良久,方道:“朕只知,事既身不由己,结果若是必须要牺牲,那便只能选择最为有利的方向。德音,此一次,皇兄有负于你。”
荣德音用力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冷笑道:“母后向我提及此事之时,我还对母后说,皇兄一定不会答应这个安排。母后却没有动怒,她只说了一句话,皇帝自会权衡轻重。德音如今终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她的目光渐次地黯淡,慢慢地流露出一丝怨恨,“德音不知何为最有利的方向,只知此次是德音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皇兄心中当真在乎我这位皇妹,殊不知,皇兄真正在乎的,却是新宠美人。”
旻元垂下头来,殿内恍若有一丝幽冷的风动于此间流转,直教人寒彻于心底。“德音,朕的遗憾与在乎,朕一直以为,只有你最明白。”
荣德音泫然,语凝梗于喉中,再难以成言。皇兄为皇为帝却不可主掌政权的辛酸与无奈,她知悉,亦明了。再多的不甘与怨怼,只能是她顺应皇命而为一同带离皇宫的包袱,而不能加诸于皇兄身上,没有人比她更明白。
愁肠寸断之间,一个模糊而呼之欲出的念头于脑中隐隐而现,或许,她不必就此绝望,因为自离开皇宫的一刻始,面临的该是更多的变数与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