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饮泪之嫁(三)

第三章 饮泪之嫁(三)

()打扮停当的新娘子花如言在喜娘和陪嫁丫鬟思儿的搀扶下走近花轿,小心地步进了轿内,薄如蝉翼的红纱头盖挡不住她的视线。她的目光在妹妹及爹爹身上扫过,喜娘便把红绸轿帘放了下来,犹如隔绝了她与娘家的最后一点维系。

今日娶亲的虽是本县富门大户,但由于只是纳妾,迎亲的派场并没有想像中的大肆铺张,四人抬的花轿,锣鼓、执事和彩衣亦分别只雇了两对,这一行单薄的迎亲队伍便在稀落的锣鼓声中把荆家新姨娘送往了荆府大院。

轿中的花如言,抬手拭去了额上的薄汗。虽已近秋季,轿中却闷热得让人难受。

她想起当爹爹听到她说代妹妹嫁进荆家时,那副愕然的表情。心下隐隐地泛酸,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了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翳抑与痛楚。

“这……这可怎么行?”爹爹充满疑虑的眼睛在她们姐妹脸上来回探视,花如言知道,爹爹并非是为她担心,而是在思量着,以她们姐妹二人相似的容貌,若是由姐姐代嫁,能否向荆家交代。

花如语颤声开口道:“不能如此,不能让姐姐代妹妹……”

花如言毅然打断了妹妹的话:“爹,你只管告诉荆官人,当日他在东门外看到的并非是如语,而是如言,因着姐妹二人相貌相似,外人一般难以分别她们。”她避开了爹爹微含愧疚的目光,冷静道,“如言愿嫁,只是请荆官人立字为据,当花家长女入门后,必为爹爹打点疏通,务必谋得正五品以上官职。”

花长兴听了她的话,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他含泪道:“爹爹有负于你……”

花轿在荆府门前停下,喜娘掀开轿帘,把她扶下了轿子。她抬头向门前看去,发现此处是荆府的西南侧门,门前只侍立着两列家仆,并无府内主人。看到新姨娘花轿到临,为首的一位年长家仆高声道:“恭候四夫人,请入府!”

思儿连忙来到她身畔,与喜娘一起搀着花如言往西南侧门内走进,跨过门槛,门前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盘,喜娘放开了花如言,示意由她自行跨过火盘。她吸了口气,提起裙摆,小心地跨了过去。喜娘笑眯眯地唱道:“一步旺登天!”然后随着那名年长家仆走过院落,步进穿堂,往内厅走去。

花如言原本是出于新人的矜持,半垂着头,目不斜视。然而进了荆府后,发现除了侧门“恭候”的十数名家仆外,并无其它荆家人迎接自己,连新郎荆官人亦不曾露面。缓步走进穿堂,也注意到并无办喜事的张灯结彩,只一派冷清,该是并未邀请观礼宾客。

花如言一路走进内厅,一边慢慢地抬起了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果然是豪门世家,一应朱楹檀柱,刻画雕彩,居香涂壁,奢华富丽。脚下的步子不由微微放缓,想起自己于侧门而入,此前更无相迎的主事人,可知日后于这朱门大宅中,她不过就是一个本就不足为道的小姨娘罢了。心内不自觉有点彷徨。

眼前红纱朦胧,她的视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

昨夜写就的一封信,此时,应该正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

薛子钦,在这一刻,你会否记起我半点?

犹记那一年,子钦决定离开平县前往京城赴职,青梅竹马的他们相约在后山见面话别,天公不作美,偏偏于那天雷电交加,大雨倾盘而至。

她撑着油伞冒雨前往,山下泥泞一片。她看到他们相约的凉亭内并无人影,不由心感不安。他一向比她早到,应该不会迟来才是。但此时他在哪儿呢?雨这么大,泥水这么深……莫不会是……莫不会是出了意外?她越想越心惊,急得尖声大叫他的名字,一边慌乱地四周寻找他的踪影。

遍寻无果,更让她失措的是,在凉亭旁发现了一只他的鞋子。她急得把伞扔掉,在雨中发疯也似地再度寻找起来。

她还记得她当时心里向老天祷告,如果子钦可无恙,她花氏愿意短寿十年,只求他平安。

她浑身湿透,满头满脸的水湿,脸上已经分不出是雨是泪。

正在她绝望之时,听到身后他的声音奇迹般地响起:“如言!”她回头看到他,抛开了一切顾忌往他跑去,扑进了他的怀中,死死地抱住了他,闷声大哭。

他有点讶异,旋即明白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拥紧了她,

后来,他告诉她他的确是先来了,但是一边鞋子里都是水,便脱了下来,正好有位老人从山上下来,雨中扭了脚,他顾不上鞋子,上前扶了那老人一程,把老人送回了家,却没想到这边如言会担心成这样,不觉又好笑又感动。

“你原来说要到京城去,我还没觉得不舍,可是经过今天这事,我却真的不想你走了。”她倚在他身侧,低低说着,脸颊泛红。

他微笑着,温声道:“你当然不能走,我已经把你藏在了这里。”他指了一下自己的左胸,“无论我到了哪里,你总是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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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皇妃之吾心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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