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熟53

半生熟53

赫义城也有点喝高了。哪里会允许他酒后架车,贺雅言只好充当司机。本想先送米佧,结果邢克垒以不顺路为名拦下了,在米佧哀怨而担忧的眼神中,邢少校揽下了送佳人的美差。

等他们都撤退了,贺泓勋亲自送厉行回去。

厉行的酒品显然比贺熹好。尽管醉态尽现,但一点也不多话。所以哪怕是被贺泓勋架回去的,也丝毫不影响参谋长高大的形象。只不过他一路上都固执地抓着贺熹的手不放,惹得贺泓勋颇有微词。

将他安置在床上躺好,贺泓勋拿出兄长的威严说:“我和你嫂子谈恋爱那会儿可不敢当着赫义城的面腻歪,否则就他那眼神儿都能把我杀了。这小子倒好,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贺熹微微脸红,底气不足地抗议:“你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啊?”

贺泓勋抓住话茬:“醉鬼才危险。没听说酒后乱……”

贺熹推他:“哥——”

贺泓勋笑了,摸摸小堂妹的发顶,操起了卖白粉的心:“可不能让我如花似玉的妹子轻易被骗了去,你看雅言我就没看住,被赫义城得逞了。”

牧可闻言嘶一声,抬手赏了老公一拳:“你也醉啦?老大不小的人还乱说!赶紧回家,一身酒味。”

小妻子的训斥贺泓勋笑纳了,边往外走边以玩世不恭的语气嘱咐说:“要是他半夜耍酒疯,给我打电话,我收拾他。”

贺熹失笑。

以厉行那点不算酒量的酒量,今晚实在是喝得多了,现在酒劲上来,他头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贺熹见状,用温水沾湿了毛巾帮他擦脸,他老老实实地任由她摆弄,只是嘴里低低地呢喃:“小七,小七……”手也不安份地试图握住贺熹的。

贺熹像哄孩子一样耐心地哄他:“我在呢,你听话啊,别乱动……”

厉行眯缝着眼睛,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他的小七,然后皱着眉说:“难受……”

醉酒的感觉贺熹再清楚不过了。坐在床边,让厉行枕着她的大腿,力道适中地给他按太阳穴:“一会就好了,忍忍啊。”

厉行嗯了一声,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或许是按摩起了作用,他聚紧的眉心渐渐舒展了。拉开贺熹的手,厉行变换了个姿势,搂住了她的腰,嘟哝:“困了,睡觉……”

要不是了解厉行的酒量,贺熹简直怀疑这家伙装醉占她便宜呢。醉得都快不省人事了还知道提出“睡觉”的申请,直接睡不就得了?思及此,她径自笑了。

肩膀有伤使不上力,贺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厉行的军装扒了,接着又把他军衬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然后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等把他料理好,自己累得出了一身汗。

看着趴睡的姿势像个孩子的厉行,贺熹的心柔软得不行。

只是静静的凝视,竟仿佛比拥抱更加亲密。这种陌生而温暖的感觉,让她想哭。

忽然很庆幸分开的时间里坚持不肯忘记,而是不断地以怀念的方式加深记忆。

那记忆中的男孩,如今已成长为一个浑身充满阳刚气的男人。但无论怎样,眼前这个叫厉行的男人只是一个爱她疼她的普通男人而已。这样的认知,让贺熹觉得很幸福。而这种真实且强烈的幸福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将脸颊轻轻地贴在厉行结实宽厚的背脊上。

到底,他们还是如愿地在一起了。

光想想,就觉得开心。

根本控制不住唇边的笑意,贺熹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

静静地趴了很久贺熹才熄了灯,躺在厉行身边。

将睡未睡间厉行翻过身来侧躺着,仿佛清醒地记着贺熹肩膀有伤,他小心翼翼地扶高她的小脑袋枕在他手臂上,将脸埋在她颈窝,修长的腿则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搭在贺熹腿上,在没给她增加多少负担的情况下,亲密而完全地将她控在怀抱里。

贺熹听到他呓语般低喃:“小七……”

然后,他的唇轻轻地碰触她颈间的肌肤,吻得很轻很轻。

其实,再强势冷硬的男人也需要爱人身体的温暖和他女人的温柔。

贺熹回抱着他,仿佛母亲一样给予他想要寻求的某种依赖。

之后很快的,耳畔传来厉行均匀的呼吸声。

酒后的他,比以往更安静睡得更沉。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投射到贺熹脸上,将她恬淡柔美的笑容映照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在厉行怀里,贺熹不知不觉睡去。

次日清晨,贺熹被起床号吵醒,本能地想伸手拉高被子蒙住头,却发现整个人被厉行控在肢体下根本动弹不得。而他憨睡在自己身边,大半个身子斜压在她身上,姿势亲密。

真是醉得不轻,居然连起床号都叫不醒了。

贺熹弯唇一笑,抽出手胡撸一把他精短的头发。

想到部队严明的纪律,到底还是要狠心下叫他:“阿行?阿行醒醒……阿行?”贺熹知道厉行素来觉轻,原本以为是醉得太厉害才叫不醒,结果却发现他身体的温度奇高。

有了上次的经验,贺熹的第一反应是:发烧!

心中警铃大作,贺熹一骨碌爬起来,掌心触及他额头,竟是滚烫。

懊恼自己睡得太沉居然没发现他身体的异样,贺熹先给贺泓勋打了电话,匆匆洗漱过后换好衣服,等给他把军装套上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片刻没有耽误,厉行直接被送去了陆军医院。

接着,是持续五天的42度的超高烧,厉行始终昏迷不醒。

就在医生研究新的治疗方案时,贺熹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吵大闹,而是冲出了医院。

等贺雅言闻讯赶过来时,她拿了两瓶60度的白酒回来。

见贺熹解厉行的扣子,贺雅言急问:“小七你要干什么?”话语间,欲伸手拉她。

贺熹避开她的手,以命令的口吻说:“你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

贺雅言的神情是疲惫的,接连几晚没有休息好让她大脑运转跟不上贺熹的思路,她追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贺熹甩开她的手,“我说让你出去!”迎视贺雅言的目光,她说:“你们没办法我来想办法!”

触到她眼里黯淡中透出几份倔强的目光,贺雅言转身出去了。

病房的门关上,贺熹把酒倒在盆里,准备在不掺水的情况下直接浸湿了毛巾给厉行擦身。可当她把厉行的上衣脱了,目光触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一滴滴砸在他肌肤上。

她早就该想到,他的肩章是多么来之不易。一般情况,军衔每四年晋一级。短短六年,他就从一个小小的少尉晋升到中校。六年,他连升四级。那是怎样一种进步和荣耀,而这光鲜背后又流了多少的心血?贺熹想像不出。

难怪他说:“不当兵不知道肩章为什么那么重!”

原来,那是他用命换来的!

难怪两人已如此亲密,他一个大男人甚至不肯在她面前光个膀子。

原来,他怕她看见他身上累累的伤痕。

掌心颤抖着抚过他的□的上身,贺熹咬紧下唇压抑着哭声。然而最终,她还是趴在厉行胸口失声痛哭,语无伦次地央求:“阿行你不要有事,你还要娶我呢,你快点醒过来啊……我以后都乖乖的,再也不气你不欺负你了,阿行……”

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哭声,贺雅言的眼眶顿时也湿了。她没想到厉行受伤后体质会变得如此特殊,沾酒就会令体温中枢出问题导致高烧不退。她自责于没能在庆功宴上阻止他喝酒。

赫义城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贺雅言站在病房外抹眼泪。他吓了一跳,跑过来急问:“厉行怎么了?烧还没退吗?”

贺雅言抬头,泪眼朦胧地瞪他:“都怪你,干嘛灌他酒啊?你知不知道他这次发烧就是酒精引起的?赫义城我告诉,要是厉行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完了!”

盯着她的眼睛,赫义城的脸色沉下来,“胡说什么呢!”听到贺熹的哭声,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缓和了下情绪说:“厉行是什么人?那是受过严酷训练的特种兵,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要是连你都乱了,贺熹怎么办?”之后,不顾贺雅言的挣扎将人搂进怀里,安抚般轻拍她的背。

后来,平复了情绪的贺雅言去了院长办公室。

邵宇寒去外地交流学习才下飞机,匆匆换了衣服直奔病房而来。见贺熹用酒给厉行反复地擦身,他没阻止,只是为厉行检查了身体测了体温,开了新药安排护士打点滴。

深夜,厉行的体温下降到37度。清晨,他被贺熹覆在脸上的小手吵醒。

缓慢地睁开眼睛,他微微嗔道:“你吵到我睡觉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环顾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聚紧眉心,他问:“我醉得住院了?”

下一秒,贺熹将自己投进他怀里:“还睡觉?你都睡了五天了,猪啊……”使力在他身上捶了两下,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命令:“以后不许逞强喝酒!一滴也不行。”

她手劲出奇的大,厉行被捶得皱眉,但不防碍表决心,扯着哑嗓子说:“戒戒!以后再也不喝了!”

“再喝就不要你了,你看我是不是开玩笑。”

“轻点,肩膀挂伤呢。答应你了就肯定戒,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啊。”然后爱怜地拍拍贺熹的背:“看看这点承受力,又哭又笑的。”惹得贺熹在他颈间咬了一口。

知道自己烧了五天,厉行倚着床头盯着她腊黄的小脸,“所以你就五天没休息?”

视线交凝,贺熹软弱地说:“阿行,你吓到我了。”

“傻丫头。”厉行叹气,揽臂将她搂过来,半宠爱半承诺地说:“别怕,我保证让自己好好的,把你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贺熹伸出胳膊环住他腰身:“我只要你!”

回应她的是厉行紧紧的拥抱。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官和一名军官走进来。

相拥的两人不得不分开。

贺熹转过身来:“……爸爸?”脸颊顿时红了。

与此同时,厉行讶然:“首长?”

没错,来人正是贺珩和不批准厉行退役的特种部队的首长陈少将。因为厉行高烧不退,贺熹彻夜不眠的守护惊动了贺珩,他特意赶来探望。至于陈少将,他则是从五三二团过来的。也就是说,他其实是专程来找厉行的。

陈少将相貌普通,尽管眼角有深刻的皱纹,但整体给人的感觉是威严而精神的。以慈爱柔和的目光锁定纤瘦的贺熹,他中气十足地说:“这就是让‘判官’念念不忘的小七丫头?”回身与贺珩对视一眼,他眯着眼睛笑了:“老贺你比我有福气啊。”

贺珩淡笑,开口时廖廖两个字:“操心。”

原来,贺珩与陈少将是旧识。

其实,贺珩在贺熹告之前就已知道她和厉行恋爱的事了,只不过夏知予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又因何而分开贺珩不甚清楚。

一年多前的一天,或许是贺熹出门急忘了收起来,贺珩在房间里看到被她小心珍藏的和厉行的合影以及书桌上写满了“厉行”二字的纸张。

聪明如贺珩,立刻猜到那是一个男孩的名字,一个被女儿深深喜欢着的男孩的名字。

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似乎大海捞针。贺珩先给前妻奚衍婷打了电话,知道女儿少女时代的恋人是一名军人时,他直接请大哥贺衍帮忙,动用关系从部队查起。当查到X省特种大队有一名叫厉行的军官,正值厉行受伤失忆之时。

贺熹并不知道,贺珩连夜坐飞机特意去了X省的特种大队,以确认受伤的厉行是照片中的男生。而后来厉行之所以顺利调回五三二团,除了是他个人意愿外,却是贺珩的意思。

不是没想过将厉行的情况告之贺熹,可经过思考,贺珩在不清楚两个孩子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选择了沉默。他觉得感情的事情哪怕亲密如父亲,也最好不要插手。尤其是亲耳听到病中的厉行一遍遍地叫着贺熹的小名,他有理由相信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

贺珩不禁想,或许两个孩子之间,仅仅需要一个契机。于是,向来不开口求人的他请陈少将帮忙,请老友从中协调将厉行调回A城。就这样,在陈少将的多方努力下,因立功而晋升中校的厉行被顺利调回A城五三二团任参谋长一职。

没有想到他们少年时代犯下的过错还要长辈们给擅后,厉行和贺熹觉得惭愧。

贺珩率先开口,他说:“厉行,以你的能力其实当时可以迈上更高的台阶,但是请原谅一个作父亲的私心。我想你懂我的意思。”他当时的考虑是厉行在贺泓勋手底下,无形中就给他见贺熹创造了机会。

拍拍厉行的肩膀,陈少将笑言:“判官啊,老贺对你这女婿是真不错啊,以后可得对小七丫头好点,否则我都不依哦。”

眸内泛起琉璃光芒,贺熹嗫嚅:“爸爸……”

贺珩慈爱地一笑:“道歉和感谢的话都不必说了,爸爸就是希望我的小七幸福。”

贺熹低头,努力按住泪腺。

目光的落点是厉行略显憔悴的脸,贺珩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说:“厉行,尽管小七是我最珍视的女儿,但我也不否认她有缺点,希望你多多包容。同时我也要求你,必须把身体保养好,否则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厉行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意外、感动、感激,各种情绪都有了。他认真地听,郑重地承诺:“请贺叔放心!”

贺珩点头:“好好休养,小七妈妈下周回国,我们一起去接她。”

深邃的眼里浮起掩饰不住的亮光,厉行说:“好!”

陈少将没有说明来意,似乎仅仅只是探望一位生病的部下,只是临走时话里有话地说:“我还会在A城停留几天,看看哪天有空我们叙个旧。”

注意到贺珩一闪而逝的凝重神情,厉行点头。

两天后,厉行出院。集团军的嘉奖会后,贺泓勋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期。

为了迎接厉参谋长的到来,贺熹早早起床收拾房间,深怕首长批评她内务差。正忙着整理书房,颜玳的电话来了,接通后她很不高兴地说:“你们怎么回事?一个受伤了也不吭声,一个出国了都没交代一句,当我空气啊?”

“出国?谁出国了?”

“还能有谁,萧大老板!”

萧熠出国了?贺熹讶然。

收线后,贺熹打萧熠的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内。像是知道全世界都在找他一样,贺熹收到萧熠的邮件,廖廖八个字:“出国度假,归期未定!”

坐在电脑前,贺熹陷入沉思。直到登堂入室的厉行自身后将她抱住,她才恍然回神。

以唇轻轻吻她颈窝,厉行低语:“明知道我要来居然也不迎接?,让我怎么惩罚你,嗯?”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留言是我军优良传统,耍流氓是作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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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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