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牺牲（上）
“你撒的谎，可真是多呢……”
方浩文眯着眼，手指不断搓揉着。这并不是想要从白路那里得到什么利益的意思，而是他的一种下意识行为。差不多就和小狗看到感兴趣的事会歪歪脑袋一样。
至少在白路眼里是这样。
白路没有做出直接回应，而是伸手指向了某处：
“我建议你再看看她的女儿吧，你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合格的监视人。”
听了白路这话，方浩文一下就意识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了林绮——
林绮的面前蹲着一个拿着棒棒糖的怪蜀黍，他一脸猥琐地样子说：
“小朋友，我带你去看金鱼好不好呀？”
“我去你鰢樂閣铋的人贩子给老子滚！”方浩文惊怒道，他拍桌而起，冲过去一脚踹飞了那个怪蜀黍，然后抱住了林绮，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了小绮绮，没事了……”
这时，白路走了过来：
“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更像一个人贩子。”
“胡说八道！”方浩文扭过头去怒视白路，大声地呵斥道，“我这分明是典型的爱女心切的老父亲的形象，别给我扯这些鬼！”
白路面无表情地说：“哦，葛呜诶鬼、佛呜哦父。”
方浩文当时就愣了：“你说的啥玩意儿？”
“拼音。”白路面无表情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方浩文大怒，虽然他确实有联想到这“是不是拼音”，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白路居然说的真牠鰢是拼音！
“不过……仔细想想，这会不会是白路故意激怒别人的手段呢？”
方浩文突然冷静了下来：
“林依她就是这样，没控制住情绪，结果被这个家伙刷得团团转，现在还在给别人打工呢……啧，真是可怕呀白路……”
他的怒气被心中的自己挥散了。
“我说你呀……”
方浩文刚开口要对白路进行说教的时候，另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唉呀，这位小哥不好意思哈，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太可爱了所以逗逗她，吓到你了抱歉哈～”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方浩文扭头一看，发现正是刚刚被他一脚踹飞的那个“人贩子”！
不可能！我那一脚应该足够把他击晕过去很长时间的……
虽然方浩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真正动手打架了，但是他还是对自己的战斗力非常有B数的，一般人根本遭不住。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感到惊讶和警惕——
他从没听说过，宏志职校里有这么一个男子。
看着这个笑眯眯的家伙，方浩文又听到白路的话：
“里世界仅存的窥心境圣徒：了断自我的剑人——范剑。”
听这么一说，方浩文突然想起来里世界确实有这么一个角色——中年男子，喜好逗弄小孩子，喜欢作死。
不得不说，白路说的话有时候还确实是有可信度的，至少眼前的这个男子确实和那个范剑有一定的性格重叠度，那就暂时先把他当做范剑吧……
“失礼了，不知是‘剑人’到来，多有得罪，不知道‘剑人’先生有什么事吗？”方浩文把吃着自己手指的林绮抱了起来，看着范剑。
“啊，没什么事……就是看这学校不错，所以来逛逛玩玩。顺便找你说个话……”
范剑此刻的笑容似乎有点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白路说出了真实身份还是因为林绮而吃醋了。
这让方浩文内心感到很奇怪：“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范剑轻咳几声，摆摆手说，“只是想告诉你，你老婆被人烧了。”
“哈？你什么意思？”方浩文愣了。
范剑故作玄虚地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神情突然变得高傲起来：
“我范大师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那可是能掐会算、能说会道，很受大家欢迎！
“话说回来，其实呢……年轻人，我来找你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方浩文问。
“咳咳……”
范剑轻咳两下，说道：“昨夜老夫夜观星象，发现夜生异象、斗转星移、紫气东来……呃……总之就是有一颗启明星悬于此校之内！
“而此人……你知道是谁吗？”
“林绮？”方浩文眼睛一眯。
这种事情不是说没有。
确实有些孩子一出去就自带“天生异象”、“异于常人”之类的，也确实有些是发生较迟，几年后甚至去世了才出现。而一但出现了这样的孩子——特别是女孩——往往会有一堆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蹦出来求亲。
但这些都已经是好几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因为现在满天都是雾霾，哪有星星可以拿来“夜观星象”的？而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雾霾遮掩了天机还是阻断了“灵能”的输送，已经没有听说哪里有诞生这样的“天选之子”了。
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方浩文心里还是抱有很大怀疑的。
只见范剑嘿嘿一笑，走到方浩文面前伸出了手。
“你要干什么？”方浩文把怀中的林绮往旁边挪了一点，如果有必要，他就打断这个家伙的咸猪手！
这只枯老、仿佛经历了世间一切沧桑的右手，在方浩文脸上拂过：“是你啊，小傻瓜～”范剑一脸玩味的说。
方浩文：“？？？！！！”
当即一脚踹在范剑的裆部，把他踹飞了：“滚呐变态！！”
他真的不是同性恋！为什么就是没人信呢？
虽然当初确实是和自称男性的林易一起到处混到处浪了很长时间，但是这真的不应该成为“他是同性恋”的证据啊？
为什么就是没人信呢？
“这家伙绝对是在开玩笑吧？！”方浩文骂骂咧咧着。
白路摇了摇头：
“他没开玩笑哦。”
“诶？……”
……
宏志职校东区学生住宅区食堂的上空，一朵云彩上正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男子正是范剑！
此刻，范剑正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只手帕，在自己脸上擦着不存在的冷汗：
“呼……吓死我了，怎么那个大妖也在？还好我跑得快……不过我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范剑拿出一本《白路不死传说》，一边翻到第三十四章、一边念叨着。
“当然有问题。”
白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激得范剑浑身一个激灵——
啊！是白路！完了我死啦！
他僵硬地扭过头，扯出僵硬无比的笑：
“哟……哟！好久不见呀，白路……”
“嗯，已经有三千年了呢，对于你们来讲确实很长。”
白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将自己的右脚踩在了范剑的头顶上：
“不过叙旧的事情，我要放在一边。因为现在，是惩戒时间。”
白路面无表情的样子令范剑回想起了当年支配他内心的恐惧……
……
林依此刻正一脸懵逼地被一群修道士挂在了一个残破的逆十字架上。
看着这群身披黑袍的修道士们像是庆祝篝火晚会一样围着她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还在那里跳着舞，嘴里说着意义不明的语言。林依不禁向躲在远处的柱子后面的理查、菲利，还有带着山羊头骨面具的自称教宗，向他们三人投去疑惑与质问的目光。
没问题！
“教宗”偷偷从柱子后面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探出来的半边脸咧开了一个豪迈的笑容。
真的没问题？
林依对此感到异常担忧——
刚刚被理查和菲利两人带回来的时候，林依就觉得这个教堂不对劲了，因为这里总有一股子宏志职校里男生宿舍的味道，仿佛这里不是修道院而是红灯区……
然后看到遇到这里这个自称“教宗”的家伙之后，林依更感觉不对劲了，因为这个教宗是个孕妇！
乖乖隆地咚哟！
哪有簊督教的宗教领袖是个女人的？还是个孕妇？开玩笑吧？
然后林依又得知——
这里是路西法教团的根据地……
鲵鰢的，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社会？！
我说怎么这个充满欲望味道的地方居然是教宗的地盘，而且“教宗”还特么是个孕妇……
而到了这里之后，理查和菲利又说要请这里的人给她治疗身体，然后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林依现在总觉得自己被耍了，感觉自己这分明是被那两人卖了，卖给这些邪教徒们拿去献祭给路西法的。
在心里刚辱骂了在场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以后，林依蠕动着身体，企图挣脱捆绑住自己的绳子。
然而晚了——
随着逆十字架下压着的血红色六芒星阵，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紫黑色光辉，光辉覆盖住了林依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心都凉了：
“糟了……太迟了……难道我的人生就要这么完蛋了吗？
“不对……白路说的对……我的人生，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完蛋了吗？
“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吧？
“最起码……给了一个有需要的……生命？
“……不，还没完呀……方浩文、林绮……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还在等我不是吗……
“还没完……还没完！我是不会就这么完蛋的！我要离开这里！！”
原本的喃喃自语逐渐变成了狂暴尖锐的叫声，给在场所有人很大的耳膜刺激！他们甚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肌肉都在颤抖！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围着林依进行仪式的教众们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阵势，仿佛根本没受到影响。
——实际上受到影响了，只是他们已经根本停不下来了……
在紫黑色光辉淹没了林依的下一秒，一股气浪从中散发，竟将这光给震散开来。
这股出乎意料得亮眼的强光被不知原理的附加上了一层物理层次的加速度，如果硬要给个解释，大概只能说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光吧。
体质柔弱的理查和“教宗”已经被气浪吹飞了，只剩下菲利和那些教徒们在场。
扎着马步没让自己被吹飞的菲利，伸手试图挡住光线，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隐约的，她看到仪式的中心——
被光化作一团人形黑影的林依昂首嚎叫着，她原本残破不堪的身体似乎正在被不知名的力量修复着。
菲利很清楚这就是路西法教团的力量——
以身体产生缺陷为代价，换取健康和永生……
以前这都是被作用于施法者自己身上，现在却已经能够施展在他人身上。无论看了多少次，菲利都会觉得这真是神秘侧的伟大的复兴——其实这在光明的中世纪就可以做到了，但是后来就没落了。
更加激烈的大气压强扑面而来，终于把她吹飞了。
但是举行仪式地教徒们依然稳妥地站在大地之上举行着仪式。
而林依，她已经挣脱了绳子的束缚，从逆十字架上脱落下来。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保持挣脱绳子时的发力状态，发出怒号。
她能感受到，一股诡异而强大的力量正在自己的体内游走，引导着自己体内的细胞们携带着营养，汇集前往本来略微愈合了的伤口。
汇集过去的细胞们很快吸收掉了那些营养，然后开始极速地分裂。很快，她的左手、她右边的胸，统统回来了！
还有脸上原本的三处伤疤！
Ahhhhh——！kksk！
（林依：“不对啊！为什么我会被治愈出原来的伤疤来呀？！”
（作者：“闭嘴！小林！那是你的萌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伤疤又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人在反驳自己刚刚的吐槽。反正林依发现自己现在依然无法动弹，看来接下来……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小说的话，那么接下来将会蹦出来个大boss之类的东西。虽然林依本能地不愿意去相信，但是一想起当初白路给她看的《白路不死传说》，她的心里就没底。
果不其然，真的出事了——
林依脚下的血色六芒星阵发出了更加耀眼的黑色的光，比先前更黑，却比先前更亮。
被光源包裹住的林依在0.31秒内迅速适应了这股强光，在她眯着眼，企图看到些什么的时候，他看到了——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
“赞颂：
“伟大无私的王小明同学，以及他的爱人张小丽同学——
“在秘学院陷入危机、54912个无辜生命受到饥饿的威胁之时，他们站了出来！
“他们——站了出来！
“为了拯救另外54910条性命，他们毅然放弃了原本与世隔绝的低级趣味生活，加入了“伊甸园”计划之中，将全部心身都投入到了繁衍之上，为大家带来了美味的食物！
“他们，是多么可爱的人呐？！
“感谢你们——伟大无私的王小明同学，还有他的爱人张小丽同学！”
伴随着新任校长——科萨摩耶路·迪亚夫斯基·穆罕默德·冯·哈布斯堡的演说落下话音，整个秘学院响起了1674道鼓掌的声音：“说得太好了！”
至于本该一起鼓掌的那53236个人，现在只剩26498了……
不对，是21849……
18706……
14012……
9704……
这个数字依然在下降，刚从厮杀中存活下来的人对校长的话只会唾弃：
“我呸！什么‘伊甸园’？！什么‘伟大无私’？说好的‘肉’呢？”
被一同唾弃的王小明，以及张小丽，身处伊甸园的他们自己的肉体，在被迫改造之后早已无法控制，被送入伊甸园之内的肉体现在只会休息与繁衍出后代，思考此刻显得多么无力？
尽管两人都无法掌控自己，但是他们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痛苦——
“亲爱的，我不想和你生孩子了……”
“亲爱的，我也是……”
他们已经受够了，诞下爱的结晶，然后人们取走结晶，并将其放在餐桌上，他们真的受够了！
不久，被高位者称呼为“垃圾”的弱者全部死去，1674个掌控了全部知识的最强者，将会延续【神秘】的火种。
直到有一天，一个并不善良的吸血鬼出现在了伊甸园的情侣面前：
“小明，小丽！快点离开自己的肉体，我要带你们离开这里！”
“威廉？你不是死了吗？”王小明非常惊讶。
“可是，我们即便放弃了肉体，也无法离开‘伊甸园’……”张小丽悲观地回答。
并不善良的吸血鬼告诉他们，这是他仅存于世的最后一点灵魂碎片，而在伊甸园内部有一个能量结晶，那是封印两人灵体的关键。
而这个结晶只有被封印的两人的灵体才能触碰到……
最后，两人在威廉的指引下，吃掉了结晶，逃离了这里。
威廉消失了，两人也与肉体彻底绝缘，失去载体的灵魂只会消亡，但是他们不后悔，因为他们终于不用生孩子了……
……
又是秘学院？
林依心中感到十分的疑惑，因为先前被她所捕捉封印住的那两个怨魂，他们似乎也确实与“秘学院”有关系……
不过，林依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面前这两个似乎是怨魂的人，一出来就给林依甩了一发回忆杀，连叫都没叫一声，和之前被她抓到的那两个完全不一样。
先前那两个啊……一个白小英，一个龙套，出场之后突然暴走，然后大声嚷嚷了那么一嗓子，然后就是一发回忆杀，搞得林依还以为所有怨魂都是这样的。
此刻，血色六芒星阵的光辉化作粒子消散，只留下倒了一地的教徒们。他们看起来似乎非常的惨，差不得都没了一条腿一条手、还丢了一只眼睛，身体似乎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生理缺陷。
不过林依并没有在意这些人，她的全部身心都放在了面前这两个人的身上。他们给她的压力很大……
“如果没弄错，那么那个男人就是刚刚那回忆杀里的王小明吧？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张小丽……”
张小丽，这个头顶一撮呆毛的矮小女子给林依的压力最大。面无表情的她令林依想到了白路。
真是的，难道每个三无角色都是开挂级别的角色吗？
林依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再把目光放在王小明身上，王小明是个有着纯洁眼神的男子，如果要描述一下他的整体形象，那就是“清眉秀目、虎背熊腰”吧。
“你好呀，孩子。”他笑着向林依挥了挥手。
存在理智？
对了，先前第一次遇到白小英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她似乎也是保留着理智，但是后来就……“怨念”吗？
林依稍微寻思了一下，然后便也回了一下抱拳礼：
“你好……”
话音未落，王小明突然变了个脸色，从背后掏出一把目测40厘米的大砍刀，跳了过来就是一刀劈了下来：
“看你这儍痺样，我就想砍你一刀！”
林依：“？？？！！！”
赶紧往后方跃起，躲过了这一刀。林依刚要发飙要上前和王小明殴打成一块的时候，王小明又换了个脸色：
“嘻嘻，其实刚刚是开玩笑的啦～”
开玩笑？！你真敢说……
看了一眼被劈裂的地面，林依非常清楚这家伙刚刚是真的抱着杀死自己的决心劈过来的。
也许是确实知道自己这话没什么说服力，王小明显得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挠了挠后脑勺：
“哈哈哈，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避开呢。林～依～小～姐～姐～”
“嘶……”林依一脸嫌恶地盯着他的眼睛。
难以想象这个有着纯洁眼神的家伙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而此刻，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小丽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掐住了王小明的腰间肉，明显很用力地拧了一下，引得王小明痛呼着向她求饶：“诶痛痛痛痛……老婆饶命！”
张小丽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然后将王小明拉到了身后：“接下来的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王小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放弃了，乖乖地退后了几步。
“我想，你应该还很疑惑吧。”
看着一脸警惕的林依，张小丽向前走了一步：
“比如，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身为灵体的他会拿出实体的刀具？
“或者为什么——这一切，都与秘学院有关系？”
林依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这个身高不过149厘米的黑发少女伸出了右手，优雅地遮掩住自己的双唇，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看来你果然很感兴趣呢。”
林依还是没有说话，这算是默认了。但其实她是一直在防备这个女人突然从背后掏出把40厘米的大刀跳过来劈她一刀，根本就没有听请张小丽在说些什么。
对此，张小丽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善于把握人心的她终究还是没有点破这一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那么，关于我们的事情，我想我们应该从白路身上开始谈起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