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宋宣和七年三月,徐州城内。
嘈闹的茶楼中,有两人对坐品茶,席间,两人谈起了江湖中事。
路人甲:“听说了吗,五毒门杨家的独门秘籍被人偷了。”
路人乙惊道:“怎么可能,堂堂五毒门之首会这么轻易被人闯入偷盗,你啊,就别开这玩笑了,小心被哪些多嘴的人听去,惹一身骚。”
甲道:“你还别不信,你听说过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盗仙”吧!据说,就是他偷了那本秘籍。”
乙:“哦?看来这盗仙还真不简单啊!”
甲:“要不然怎么敢称‘盗仙’呢?杨庄那个老家伙,现在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乙仰天大笑,笑声在街坊的这头黯然渐消。醉月楼内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韵满桂花香的秀房里……
杨庄毕恭毕敬道:“五毒门杨庄特来求见凉辰宫宫主。”
月牙屏风后幽幽传出清泠的琴音,缓而净。
杨庄侧了侧身,额上沁了些许汗,却不是因为战栗,乃是难堪。
杨庄不耐烦道:“前几日在下的独门秘籍遭“柳无侠”偷盗,今日特来向宫主寻求帮助,万望宫主能施以援手,来日在下必定涌泉以报。”
屏风后传来磁沉的声音:“哦?是吗,我特别好奇阁下所说的涌泉之报是……”
杨庄眼睛骨碌一转,心想顾缙这人是不会白白帮人做事的,如今唯有把赤辕剑献上,才能让他帮我找回秘籍了。
杨庄道:“如若宫主帮我找回秘籍,抓到柳无侠,杨某定当将赤辕剑献上。”
顾缙含笑言:“门主果然深知我意,好,门主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就这样,江湖人称“玉面诸葛”的顾缙踏上了破案抓贼的道路。
时逢江南烟雨天,雾雨朦胧,江边白衣公子如处仙境。偶然听见呼救声,顾缙循声而去。
柳潇潇骂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肥彪大汉道:“老子才不是什么英雄,老子就是地痞流氓,今天就把你抓回去,给你爹一个教训。”
柳潇潇欲哭无泪:“你们和我爹有仇,干嘛拉上我啊,我是无辜的。”
瘦猴小子道:“什么无辜,你爹打伤我们天煞帮帮主,俗话说:父债子偿,不找你找谁啊!”
柳潇潇自知理亏,不予辩驳,便想偷溜。
哪知肥彪大汉虽笨重,身手却是矫健,一个侧回身,使出天煞掌,往柳潇潇后背打去。柳潇潇左回闪,闪过这致命一击,要是被这天煞掌打中,她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她连忙抽出腰间长鞭,挥鞭直指大汉天灵盖。
瘦猴小子见状不妙,射出夺魂毒针正好刺入柳潇潇气户穴,柳潇潇猛然失力跪倒在地。
柳潇潇虚弱无力地啐道:“卑鄙无耻,居然暗箭伤人!”
瘦猴小子与肥彪大汉得意一笑,只见大汉双手混圆,由丹田发力至手掌,手起掌落,柳潇潇的肩被重重打击,口吐鲜血,瘫倒在地,失去意识。
瘦猴小子就要上前抓柳潇潇,却被从天而降的白衣男子用折扇点了穴。
肥彪大汉胡骂道:哪来的野小子,敢坏我们天煞帮的事,不想活了!
顾缙扇着水墨扇,怡然道:偏巧在下生来不才,专爱掺和人家的事,哪管你什么天杀帮的。
大汉听他这样辱没本帮,怒不可遏,大步锤星地向他抓去。
顾缙坐怀不乱,依旧摇着扇子,衣袂迎风而动。只待他近身一尺,啪地一声合起折扇,箭直往他腹部打去,大汉猛然躲闪,顾缙见机滑到他的身后,飞脚向他软膝一踢,大汉跪地,顾缙将扇一转击打他的太阳穴,大汉顿时头晕目眩,不辨方向,再回神时顾缙早已不见,连同地上躺着的柳潇潇也消失了。
清风拂过柳潇潇清秀的脸庞,柳潇潇蛾眉微蹙,沉重的眼皮慢慢抬起,眼前的人由模糊到清晰,却是一个不染纤尘的翩翩少年郎。
柳潇潇问:“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
坐在一旁品茗的顾缙脸上勾勒出一个绝美的弧线,他拱了拱手道:“在下顾缙,路见不平救了姑娘,不知姑娘何故惹了天煞帮的人?”
柳潇潇慢慢起身,犹豫道:“我……我叫柳潇潇,是‘江上小旋风’柳十针的女儿。我爹……我爹之前到天煞帮中为其帮主夫人治病,哪知帮中突然失窃,天煞帮帮主硬说是我爹偷的,我爹情急之下打伤了他,自此便结了怨。我才刚从峨眉山上学艺回来,路上便遇见了天煞帮的人。”
顾缙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姑娘还是柳先生的女儿。”
柳潇潇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还未请教恩人大名。”
顾缙道:“我叫顾缙,你也可以称我为公子缙。”
柳潇潇瞠目:“你……你便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凉辰宫宫主,人称“玉面诸葛”的顾缙?小女子真是久仰大名啊!”
顾缙一笑:“大名谈不上,不过也是混口饭吃的“捕快”。姑娘如今身负重伤,不知以后如何打算呢?”
柳潇潇黯然伤神:“自从爹爹得罪了天煞帮后,我就失去了他的联系,我只求能找到爹爹。”
顾缙道:“恰好我也在找人,或许我可以帮助姑娘。”
柳潇潇道:“那小女子先谢过恩人了。不过……”
顾缙皱眉:“怎么?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柳潇潇红了脸:“公子可否把我带上?”
顾缙不解。
柳潇潇解释道:“如今我身受重伤,唯恐再遇上天煞帮的人,若能跟着公子,一来可以安心调息,二来也可以寻找爹爹。不知……公子意见?”
顾缙道:“你是想让我保护你?”
柳潇潇的脸绯红不已,结结巴巴道:“我……我……是……”
顾缙倾城一笑:“好,在下就答应姑娘的请求~”
柳潇潇忙开笑颜:“多谢了。”
休养了三日后,柳潇潇已恢复了体力,虽然武功不能施展,却也能上路了。顾缙便带着她一起往南下,寻找“盗仙”与柳十针,行船上……
柳潇潇:“公子,你说你要找‘盗仙’,这盗仙究竟是何人,竟劳驾公子亲自出马。”
顾缙立在船头,摇着绸扇:“江湖传说他来无影去无踪,进得了客庄,入得了皇宫,就连江湖第一大侠的浑天奇功录也曾被他盗走,因此江湖中人称他为‘柳无侠’。话说回来,这盗仙还是姑娘的同姓本家人呢。”
柳潇潇忙摆手:“他虽与我同姓,但我从未听爹爹提起过他。”
顾缙:“呵呵,开个玩笑而已,姑娘莫介意。”
柳潇潇心道:“一点也不好笑,跟盗仙扯上关系,就是惹了灾祸。”
柳潇潇忽然想起什么来:“你说天煞帮的《夺魂毒散籍》是不是被他盗的呢?”
顾缙:“甚有可能。”
“那我定要找到他,好好教训他!”
顾缙掩在扇下的嘴唇向上一扬:“看不出来你这个弱女子还挺有胆量嘛。”
柳潇潇挠挠头,无可回应。
船在碧玉的江面上行游,不知不觉,已到了扬州。
街道繁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比其徐州更添一丝繁荣气息。
柳潇潇问:“公子,我们为何来扬州啊?”
顾缙道:“扬州破罗门藏有《血魂集》,盗仙不可能不对它感兴趣。”
“哦,原来如此。”
“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先歇息一下吧,想来路途奔波,你的伤又复发了吧?”
“这几日也不见好,恐怕一时三刻恢复不了了。”
顾缙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个紫玉小瓶:“这是我独家研制的续月丹,你且服下,能在短期内护你内力。”
柳潇潇一口服下,顿感清香从腹中涌出,沁人心脾,而肩上的伤也不似从前那般疼痛。
于是两人住进了这家名为“花溪楼”的客栈。
明月惊鸿踏影来,玉箫声潜入客家。
谁人在吹箫?
柳潇潇纤纤素手推开了雕花菱窗,清冷月色漫洒在屋檐上,檐下铜铃叮当作响。
顾缙目视远方,觉有不对,便放下玉箫,轻步快移,再一个天神落凡,稳稳停在“破罗门”正堂窗外。
只听得堂中有人言。
帮中小弟拱手道:“报告门主,五毒门杨家秘籍被盗,偷盗之人是‘盗仙’柳无侠。”
锦衣华服的门主拍桌而起:“什么!柳无侠这个小贼竟盗了杨兄的秘籍?”
紫檀木椅上端坐的胡頾男人道:“大哥,我们也要防范着,指不定柳无侠已经在打我们镇门之宝的主意了。”
门主道:“二弟你说得对,是得好好防着。”
躲在窗外的顾缙见堂中之人就要出门,忙一招飞云在天躲上屋顶,眼看着破罗门主蓝令天与其二弟往东方向走去,便轻踏飞甍跟随而去。
眼前此景让蓝令天与蓝图天震惊不已,好似一道晴天霹雳猛然出现。密室的门开着,石锁早已碎在地上。
蓝令天大喊一句:“我的《血魂集》!”
然而进了重重机关的密室后,慌忙打开镶金宝箱,里面却是空空如也,蓝令天心中一怒,急血攻心,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蓝图天赶快扶起。
蓝图天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细声,难道是贼人还没跑?
蓝图天操起密室中珍藏的铁甲宝刀,便往门外冲去。
正好撞见欲逃之人,蓝图天骂道:“大胆小贼,竟敢偷我们的镇门之宝,找死!”
只见那人丝毫不躲不闪,待他一柄长刀就要落在脖颈,才回环一式,以启开折扇之柔格挡他长刀之刚。
看他就要使尽全力,顾缙解释说:“阁下莫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小贼。”
蓝图天哪会相信他的话:“误会?柳无侠,你今天就命丧当场吧!”
顾缙更是无奈,只得苦笑:“我可不是那贼人,我是五毒门杨庄主委请抓柳无侠的顾缙。”
蓝图天看他衣冠楚楚,实是谪仙之人,况且他手中只有一柄折扇,哪会有那么大能耐冲破层层机关呢,莫非他真不是柳无侠?
蓝图天:“哼,满口胡话,你一定是那柳无侠的同党,吃我一招。”
蓝图天就挥刀砍来,顾缙实在不想与他再多纠缠,转身一跃,跳出石门。蓝图天紧随其后,刚出了门,顾缙便看到屋顶瓦楞上有黑影,柳无侠!
将扇往手一拍,顾缙就要追上去了。无奈身边早已围满了持剑之人,原来蓝图天早已叫人围他。
顾缙桃花眼一眯,想出个绝好的主意。
破罗门的人都一股脑地扑上来,扬剑刺他,顾缙也不做反抗,三两招就败在他们手下。
从密室中出来的蓝令天仰天长笑:“今日总算逮住你个畜生。把他关进禁室!”
“住手!”一个娇嫩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边,细看时,原来是个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
“你是谁?”蓝令天看了看顾缙,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和这个臭小子一伙的。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不要,她是无辜的。”顾缙第一次求情,他可不想害了她。
“喂,你孤身一人犯险,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柳潇潇道。
“哪那么多废话!”蓝图天将身一翻翻到柳潇潇面前,鹰勾双手向她脖颈抓去。
柳潇潇低头一躲,将身一折,再向他腹部给予一击,哪知蓝图天不为所伤。
此时柳潇潇肩上的伤已然撕裂,薄纱衣衫已经渗血,蓝图天看出破绽,使出破罗掌,往她肩上拍去。
柳潇潇本想躲闪,怎奈伤口剧痛不已,未等他掌至,她早已痛晕在地,蓝图天欣喜让其手下把她和顾缙一起关到了禁室里。
虽然蓝令天让手下用牛筋绳困住他们,但顾缙还是挣脱开来,原来他早已在袖中藏有化骨水,人骨沾上化骨水都会腐蚀殆尽,更何况小小牛筋绳呢。
顾缙将柳潇潇搂在怀里,喂她吃了一颗九转玲珑丹,又为她渡了真气,这才让她苏醒过来。
“我没死啊?”柳潇潇睁朦胧的眼睛。
顾缙道:“幸好你福大命大”
柳潇潇羞涩道:“你救的我吧。”
顾缙眼睛沉下去,严肃起来问道:“你怎么会来破罗门的?”
“我是来找你的啊,刚才我在房里听到你的箫声,正沉醉其中时,忽然音消韵散了。我想你可能是来破罗门了,所以就来了。可我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差,居然轻易被他们抓住了。”柳潇潇扁嘴道。
顾缙一笑:“你不也是一样?”
柳潇潇反驳道:“我那是有伤在身,若不然我早就救了你逃了。”
“你真的以为我这么轻易地被他们抓了?我是故意被抓,就为了柳无侠。”
柳潇潇一听一头雾水:“为柳无侠?”
“柳无侠今晚偷走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血魂集》,他一定会发现,而且还会再来一次。”顾缙信誓旦旦地说。
“你是说《血魂集》是假的?”柳潇潇愣了眼。“所以你故意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抓他?”
“当然。”
“可你怎么知道那本秘籍是假的呢?”
顾缙笑道:“像蓝令天这样视秘籍为命的人怎么可能把秘籍放在一个人尽皆知的密室里,所以我敢断定柳无侠偷走的那本秘籍就是假的。”
“可他就算来了,你身陷囹圄,又怎么去抓他呢?”
“山人自有妙计。”顾缙剑眉往上一挑,不知他心里又有多少鬼主意。
“嘶~”柳潇潇的脸上满是冷汗。
“你怎么了?伤口又复发了?”顾缙关心备至道。
柳潇潇苍白的嘴唇微微而动:“天煞掌可真是名不虚传,我的经脉受到重击,伤口疼的很。”
顾缙不由分说,执起她的手为她渡送真气,她这伤不休养几月是好不了的,如今唯有为她渡真气以护她经脉。
“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缙不明所以:“好从何说起?”
“你肯为我找我爹,还肯为我疗伤难道不是对我好吗?”
顾缙:“那或许是因为你像我的一个小师妹吧。”
柳潇潇有些失落又有些疑惑:“小师妹?”
“你不认得她,但她和你差不多年纪。”
“她长得很漂亮吧?”
顾缙想了想,抿嘴道:“嗯。”
柳潇潇叹了口气,她竟有些不是滋味,可她也不懂为何。
“对了,潇潇,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
顾缙附在她耳边昵语。
温暖的阳光从木窗撒进禁室里,把整间禁室照得亮堂堂的。
咿呀,禁室门开了,走进一个锦衣男人,此人正是破罗门门主蓝令天。
“哟,是蓝门主大驾光临啊。”顾缙靠着墙壁而坐。
蓝令天轻蔑地说了一句:“哼,无耻小贼。”
“我说蓝门主,您且不必这样欺人了。您的秘籍根本没被盗走,可您捉了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小子,你还挺聪明的嘛。不错,我的绝世秘籍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别人偷了去,之所以捉你,是想请你帮我个小忙。”
“帮忙?恐怕不行,您如此待客人,还想让客人帮忙?”
蓝令天讽笑道:“如今你被我所囚,不帮我,只能是死路一条。顾兄弟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哈哈,蓝门主果然老谋深算,看来我不帮忙是不行了。让我猜猜,门主想请我帮的忙就是……拿到杨庄的《五毒奇功录》”
“顾兄弟果然机智过人。”
一旁看戏的柳潇潇再忍不住讥笑道:“你这老狐狸,口口声声把杨庄当好兄弟,却在背后捅他一刀,要夺他的秘籍,难怪江湖上的人都叫你‘毒蝎子’呢。”
蓝令天长眉一横,鼻窍生烟:“黄毛丫头好大胆子!”
“我才不是什么黄毛丫头,我有名有姓,我姓柳,名潇潇。柳潇潇!”柳潇潇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才不怕蓝令天有多心狠手辣呢。
蓝令天皱眉苦思,看她的模样特别像某人,是谁呢?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来:“你莫不是‘江上小旋风’柳十针的女儿?”
“正是本姑娘!”柳潇潇将头一歪,斜目而视蓝令天。
蓝令天恐得罪了峨眉山清川道长门下之人,故将一股怒气吞入腹中。
“顾缙,只要你帮我拿到《五毒奇功录》,我就放了你们二人,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顾缙执扇弓腰:“好,冲着蓝门主一片诚心,顾某人说什么也不能推辞了。还望门主能把我们放出去,让我们帮你捉到柳无侠,并把《五毒奇功录》献上。”
“算你识相。跟我走吧~”
三人相继退出了禁室,蓝令天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直至夜色降临。
“潇潇,今晚我就去把《血魂集》偷出来,你要调虎离山引开蓝令天。只要我拿到了《血魂集》,不怕柳无侠不来找我。”
“好。”
柳潇潇换上黑衣,一个“燕子回巢”跃上屋顶,揭开瓦片,看到了房间里的蓝令天与蓝图天两兄弟正对坐畅饮,不亦乐乎。
柳潇潇将瓦一摔,仰天大笑:“蓝令天,你爷爷柳无侠来了,还不速速出来迎见!”
房中之人一听动静,立马冲出房门,正好看见屋上站立的柳潇潇,但因柳潇潇身着黑衣,脸戴黑纱,看不出样子。他们二人还真以为是柳无侠来了。
蓝图天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柳无侠,今天我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说罢,便轻功跃去,柳潇潇见状立马逃跑,蓝令天怎么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呢,于是便与蓝图天一齐追杀而去。
看着他们三人走远,顾缙这才潜入了刚才的房间,到处翻箱倒柜。
还喃喃自语:“蓝令天这个人生性诡猾,他一定把秘籍藏在什么不起眼的地方,但我怎么找不到呢。”
顾缙静心一想,将目光集中到床上的玉枕,挪步而去,手起石落,玉枕碎了一地,在那一堆残墟中,藏蓝色的书赫然显目。
顾缙赶忙拿在手上,翻过来一看,果然是《血魂集》。
而另一边,蓝令天觉察事情不对劲,柳无侠向来来去无影,又怎会大张旗鼓地出现在破罗门里呢?事有蹊跷!
“二弟,不好,我们上当了!”
蓝令天与蓝图天匆忙折返,房中一片狼藉让二人魂不附体,蓝令天当场吐血晕厥。
花溪楼里……
“怎么样,拿到了么?”柳潇潇关心不已。
顾缙邪魅一笑把秘籍从怀里掏出,呈现在柳潇潇眼前,柳潇潇眸中满含异光。
“给我看看呗。”
顾缙就要将书递去,突然眉心一紧,柳潇潇的神情为何如此古怪,她的眼神竟如此贪婪。
不对!
“还是不要的好,我们只是借这本秘籍引出柳无侠,擅自动别人的东西可不是君子所为。”
柳潇潇的嘴角往上一咧,双手交叉而出,右手直往他手上抓去,左手向后一翻抓向他的脸,顾缙连连躲避,实是太过突然,一时间他还没能反应过来,柳潇潇就已经和他动起手来。
此时的柳潇潇与之前判若两人,她怎么可能是柳无侠呢?
顾缙一时恍惚倒让柳潇潇趁机而入,柳潇潇一招“猴子偷桃”从顾缙头上翻过,再落地时《血魂集》已然在她手上。
“潇潇,别闹了,快把东西还给我。”顾缙还是不相信一个十七八的小姑娘会是名满江湖的盗仙。
柳潇潇道:“我可不是在闹,我本来想从破罗门拿了《血魂集》就远走高飞,不料你竟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要引我现身,让我不得不先动手。”
“你真的是柳无侠?”
“没错,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盗仙柳无侠。”柳潇潇面无表情道。
顾缙阴着脸,愤怒已大过疑惑:“你为什么要偷他们的东西!”
“一件事需要有理由才能去做么?”
“强词夺理,你偷了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对,是为礼法所不容的。”
“我才不管……总之,还是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之前我拿到的《血魂集》是假的。公子缙,后会无期……”
柳潇潇轻跃出菱窗,窗外夜色依旧清冷。
“顾缙!你说过要帮我抓到柳无侠的,如今我的《血魂集》亦被盗,你作何解释!”蓝令天气得七窍生烟。
顾缙若无其事地摇着折扇,云淡风轻道:“门主若不信我,只消找别人帮忙,何必抓着在下不放。”
蓝图天在蓝令天耳边细语:“大哥,当务之急是找回秘籍,而不是追究责任。”
蓝令天思虑再三,终于下了决心:“顾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帮我找回《血魂集》与《五毒奇功录》。”
顾缙完全可以不受他辖制,但他为了赤辕剑也一定要把柳无侠捉拿归案。
两个月后……
苏州城里,酒楼中,路人丁道:“土地庙那里有个姑娘设擂台比武招亲呢,听说她长得是倾国倾城啊,哎,要不是我有媳妇儿了,我也真想打败她,抱得美人归呢!”
“得了吧,就凭你,还想打败她?做梦去吧,或许梦里你就真能打败她。且不说你赤手空拳和她比试,你就是手拿兵器,也未必能赢得过她手中的九节鞭。”路人戊取笑道。
“唉,今生无缘,只等来世再聚了。”路人丁惆怅道。
旁边一桌坐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在听完他们的对话之后,手拈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往其口中的土地庙去了。
土地庙前。
锣鼓声震天,叫好声不绝。定睛一看,原来是“比武招亲”。
擂台上,一个黄衫女子笑靥如花,只见她抱拳作揖柔声道:“不知还有哪位英雄要上台与小女子比试?”
“在下宁启明前来领教潇姑娘高招。”人群中涌现出一个青衫公子,踱步上台。
“请!”二话不说,那女子举步流星,飞向宁启明,鹰勾双手,招招往宁启明脖颈抓去,其招式狠辣,令人毛骨悚然。
宁启明显然不是那女子的对手,步步后退,一直倒退到擂台边缘,就要掉下台去。宁启明急了眼,扎紧下盘,一拳扬去女子的眼眉。女子秀眉一蹙,反手一打正中他的腹部,宁启明狼狈落台。
女子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一个小瓶,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在下公子缙愿向姑娘请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女子一抬眸,眼前立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那女子身子一震。
“动手吧,潇姑娘~”
顾缙纵身一跃,擒住女子双手,向后一翻,叫她动弹不得,顾缙在她耳边说道:“你真是死性不改,居然还偷别人的东西。”
原来这女子便是柳潇潇,只见她轻蔑一笑:“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还敢来找我。”
“不,我来找的不是你,是那几本秘籍。”
柳潇潇改变招式,左脚向后一踢,攻他下盘,顾缙搂住她的腰将她死死擒在怀里。
“卑鄙。”
“你偷人家的东西就不卑鄙了?”
柳潇潇经他三言两语一激,顿时生气,抽出腰间的九节软索鞭就往他脸上挥去。
“我劝你还是把秘籍交出来,我饶你不死。”顾缙扯着她的鞭子,用力一拉,柳潇潇险些站不稳。
柳潇潇略一沉思道:“你不就是想要那几本秘籍嘛,我答应你,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我自然会把秘籍还你。”
“哦?不知是哪三件事呢?”
“第一,输给我,保全我的面子。剩下两个,我还没想好。只要你完成了我说的三个条件,秘籍一定奉上。”
“好,但愿姑娘言而有信。”
柳潇潇甩出长鞭,使出一招“蝰蛇穿林”将顾缙摔出擂台,顾缙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抱拳道:“在下技不如人,告辞。”
顾缙刚走出几步,便在茶楼门口前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师妹?”
那女子蓦然回首,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映入眼帘。
“公子缙?”女子惊讶不已。
“没规矩,我是你师哥,你怎可直呼师哥名讳。”语气却没有半分责怪,满是欣喜。
“好啦,师哥,这么久不见,我可不想一见面就和你吵架啊。”女子走上前来娇声道。
女子搂着顾缙的手亲昵着,顾缙道:“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跟令尊回凤鸣山庄了么?”
“是这样的,我爹爹要去参加郭大侠在侠客庄召开的武林大会,路经此地,就在这里歇脚,过几日赶路到侠客庄去。对了,师哥,你怎么也在这呢?”
顾缙无可奈何地摇头:“生计所迫。”
“生计所迫?”
“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两个少年朝他们走来,其中一人道:“小姐,庄主请你回去。”
公孙玉娘兴高采烈道:“师哥,我们回去见爹爹吧,爹爹要是见到你,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不了,师哥有事在身,恐怕去不了,只好改日登门拜访。”
公孙玉娘撇撇嘴道:“好吧……师哥,我们现在住在云霄客栈,你若是得空了,一定要来找我啊。”
“嗯。”
“那我走了。”
“一路小心。”
顾缙目送她远去,耳边幽幽传来一阵嘲讽:“想不到公子缙也是如此风流多情啊!”
回头一看,原来是柳潇潇。
“你误会了,那只是我的小师妹。”
柳潇潇悻悻道:“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啊,怪不得这么开心呢。”
顾缙一头雾水:开心?
“潇潇,你说第二个条件吧。”
“着什么急,等去了侠客庄我自会告诉你。”
顾缙一惊:“你去侠客庄干什么?”
柳潇潇朝他做个鬼脸:“当然是……偷啊。”
“你还偷?”
“哈哈,逗你玩的。”柳潇潇眨巴眼睛调皮道,“顾宫主可否赏脸到寒舍坐坐?”
“乐意之至。”
两人的脚步停在秋水庄前,此乃太阴秋水派掌门的府邸,柳潇潇为何说“寒舍”呢,难不成她柳潇潇的身份也是假的?
顾缙的好奇心一下被激起,紧跟着她进了秋水庄。
正堂内。
“表哥,我回来了。”
只见眼前一身青衫身如修竹的男子缓缓转身,淡尔一笑:“回来了?这位是……”
“他可是江湖闻名的凉辰宫宫主‘玉面诸葛’顾缙。”柳潇潇吹嘘道。
顾缙尴尬地笑了笑,上前一步作揖道:“不才久闻天阴秋水派掌门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甚是有幸。”
“顾公子客气了。”陈远峰倒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年纪轻轻就当上掌门,实在不简单。
“好了,表哥,人我可要带走了。”
“去吧。”
出了门,柳潇潇带着他往厢房走去。
柳潇潇抿嘴道:“你现在一定想问为什么陈远峰会成了我表哥吧?”
顾缙点了点头。
“我爹爹和秋水派的前任掌门也就是陈远峰的爹乃为结拜之交,所以我和陈远峰也就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柳潇潇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冷冷盯着顾缙,“你一定也好奇为什么陈远峰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掌门吧?”
“自然是因为前任掌门仙逝,陈远峰作为长子继承了掌门之位。”
“那你知道前任掌门是怎么去世的么?”
顾缙低头一想:“他是中了天煞帮的夺魂毒散!”
顾缙恍然大悟:莫非柳潇潇盗《夺魂毒散籍》是为了替他报仇?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毒,陈叔叔无药可解,最后含恨而终,陈叔叔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被奸人所害。若是你你会怎么办?”
“所以你就去偷?”
“很显然……不是,我成为盗仙自有我的原因。”柳潇潇俏皮地眨了眨眼。
“盗仙初入江湖是在五年前,那时的你不过十二三岁,你又是怎么潜入戒备森严的房间偷东西?”
“我武功虽不好,偷东西的功夫可是一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吧~”
柳潇潇推开厢房门,一间清幽淡雅的房间呈现在顾缙眼前,这样清静的感觉正是他所爱。
“行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动身去侠客庄。”
“等等。”
“怎么了?”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故意受伤就是为了放松我的警惕,从而借我的手拿到《血魂集》?”
柳潇潇一怔,随即说:“我承认,我确实是为了放松你的警惕,但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顾缙内心一喜,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知道杨庄请你来找回《五毒奇功录》,还说要把我抓回去。”
“你都知道?”
“当然。”柳潇潇水眸一转,“不过,你要把我抓回去吗?”
顾缙一时难以回答,柳潇潇步步向他逼近,将脸贴近他的脸。
“你忍心把我抓回去吗?”柳潇潇狡黠地诘问,看着顾缙窘迫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以为堂堂公子缙无事可怕呢,原来也不过是个银样镴枪头,不逗你了,如果你要捉我的话,随时恭候。”
柳潇潇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侠客庄内热火朝天,各路英雄好汉,大侠豪杰都齐聚一堂,参加这武林大会。
“郭大侠来了。”人群中不知何人高喊了一句,众人皆将目光投向里门。
只见里门踏出了一位绀色大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众人口中的郭大侠。男人身边站着的一位雪肤花貌的妇人,正是郭大侠的妻子黄敏。
郭大侠正步踏到正堂来,用洪亮的声音道:“各位英雄,感谢大家不远千里来到侠客庄参加武林大会,众位都知道如今我大宋与金国战争不断,死伤无数,边关告急,我们身为大宋子民,理应肩负重任,报效国家。今日郭某人召开这场武林大会,为的就是选出武林盟主,好引领武林众人,帮助朝廷。”
“不知当这武林盟主要何条件呢?”华山派掌门主问道。
“武林盟主乃为武林之表率,自然是有威望之人优先,再者身为江湖中人,武功自然要强。我们已在后山设下擂台,谁若有能力便可上台与他人比试。”
人群中挤出一个黄衫少女和一位白衫公子。
“潇潇,你来侠客庄到底为了什么?”顾缙低声问道。
“这是我的第二个条件,帮我报仇!”
“什么仇?”
“杀母之仇!”柳潇潇的眼神一下变得凌厉起来,血红的眸子似乎能把人吞噬。“那个人一定会来参加今天的武林大会,而且一定会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到时候你便帮我杀了他,为我娘亲报仇!”
“那个人是谁?”
柳潇潇苦皱眉头:“我不知他是谁,也不记得他的模样了,但我还记得他的武功招数。”
“杀人这种事我可不能答应你,我与他无冤无仇,怎可杀他。”
“你若是不帮我,你就拿不回那三本秘籍了。”柳潇潇蛾眉一横威胁道。
顾缙不为所动:“我宁可不拿回,也绝不会帮你。”
“顾缙,你!”
见威胁不得,柳潇潇只好妥协:“好,你可以不帮我杀他,但你要帮我捉住他。”
“好。”
两人跟着人流往后山擂台去了,一个又一个人上台比试,可都没有柳潇潇熟悉的那个,直到……
“鄙人玄真派掌门公孙鸣特上台与陈掌门比试一二,陈掌门请多指教。”
“请。”陈远峰鞠躬道。
公孙鸣扎紧马步,左手使出一招“凤旋九天”,掌风竟将台下之人都震到。
陈远峰腾跃而起,食中两指并拢使出一招“飞龙入海”,重击公孙鸣的腹部。
公孙玉娘紧张骂陈远峰:“陈远峰,你当心着,你要是敢伤了我爹,我绝不饶你!”
陈远峰侧目看她道:“姑娘大可放心,比武不过点到为止,陈某绝不会伤害令尊。”
话语一了,公孙鸣便举步踏来,招招攻击陈远峰的要害穴位,再擒住他的双手一折。
柳潇潇大惊:“是他!顾缙,就是他!”
“陈远峰?”尽管顾缙已有怀疑,柳潇潇说的是公孙鸣,但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尊敬的叔叔是杀害柳潇潇母亲的人。
“不,是公孙鸣!他的招数我认得就是他,不会有错。顾缙,你待会儿就把他拿下。”
“不可能,公孙先生怎么会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再说,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能擒他?”
“这是我的第二个条件,你不遵从么?”柳潇潇气得眼睛泛红,就要哭出来。
顾缙心里五味杂陈,如今的他是进退两难,帮柳潇潇便对不起公孙叔叔,不帮她就拿不回秘籍,便是失信于人,他日怎么在江湖立足。考虑再三,唯有先上台再想对策。
果不其然,陈远峰败下阵来,在一阵呼声中,顾缙上了擂台。
只听见台下公孙玉娘道:“师兄,你怎么在这?”
顾缙为难不已,望望玉娘身后的柳潇潇,又看看眼前的公孙鸣。
公孙鸣欣喜道:“缙儿,你今日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了?既然来了,怎么不来找叔叔呢?”
顾缙抱拳向公孙鸣赔罪:“公孙叔叔得罪了,缙儿今日上台就是想向叔叔请教,还望叔叔不要怪罪才是。”
公孙鸣微笑道:“何出此言,让叔叔看看你这几年武功进展如何。”
顾缙硬着头皮与公孙鸣比试,别说他现在无心比武,就算他有心,照他的功力根本不是公孙鸣的对手。
结果可想而知,顾缙被公孙鸣打倒在地。
顾缙下了台,可人群中早已没有柳潇潇的身影。
“潇潇?”
顾缙冲了出去,公孙玉娘紧随其后。
“潇潇,你在哪?”
“顾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顾缙回眸一看,果真是柳潇潇。
“顾缙,你故意输给他。”
“我没有,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哼,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去抓你的叔叔呢?”
顾缙长叹一口气:“没错,我不相信叔叔会是这样的人,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师兄,你何必跟这女人解释这么多,她就是想离间你和我爹的关系,你可不要上他的当啊!”公孙玉娘从树后出来。
“你爹是衣冠禽兽,人人得而诛之。”
“你胡说八道,我不允许你这样污蔑我爹!”
两人就要动起手来,顾缙连忙阻止她们:“你们别闹了。”
“顾缙,这第二个条件你究竟是完成还是不完成?”
“我……”
“既然如此,这仇我自己去报!”
“潇潇!”
顾缙追上去,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顾缙与公孙玉娘折返擂台,却不见柳潇潇踪影。
夜幕降临,众人都在客栈中歇息了。檐外一阵清脆银铃声,房中烛光摇曳。正打坐修炼的公孙鸣耳听八方,从丹田运气出声。
“阁下是谁,何必藏头露尾的。”
啪拉一声巨响,梁上瓦片俱碎,房梁也重重打在地上,地上蓦然出现一个大坑,便见一位水雾蓝衫的少女翩然从房上下来。
“公孙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公孙鸣突然睁眼,顿身而起,使出一招“纯阳烈火掌”向柳潇潇打去。
柳潇潇连忙几个后空翻躲开了掌风,衣袂一动,柳潇潇已从腰间取下九节软索鞭,震臂一挥,鞭子犹如灵蛇向他缠去。
“雕虫小技,不自量力,今日鄙人便替武林除害!”
公孙鸣全力发功,将内力提至掌心,掌风呼啸而去,掀起桌椅,顷刻之间厢房一片废墟。众人听有动静,纷纷赶来。
“那不是玄真派的掌门么?他怎么跟一名小姑娘动起手来了?”
匆忙来到的顾缙和公孙玉娘惊慌失措。
“潇潇,你快住手!”
柳潇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缙,对公孙鸣道:“好一位人面兽心的掌门,六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鄙人不懂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且看我一招!”
公孙鸣取出腰间配剑,不由分说剑指柳潇潇咽喉,柳潇潇甩鞭飞去,缠住剑捎。
“六年前,你在华山之巅杀了我娘,今日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看他们二人打得难分胜负,却不敢上前阻止,唯恐招来灾祸。况且今日公孙鸣为最终胜利者,对付一个黄毛丫头,不成问题。
顾缙眼看银剑就要刺入柳潇潇胸膛,一时心悸,袖中震出两枚银针打在剑上,这才救了柳潇潇。
哪知柳潇潇趁公孙鸣不备,将一枚银针打入公孙鸣死穴。
公孙鸣登时动弹不得,浑身犹如火烧,嘴唇也忽变紫色。
“妖女,你……你这是什么毒?”
“哼,这便是江湖传说的‘子夜见尸’散,你顶多还有三个时辰能活,公孙玉娘,等着替你爹收尸吧!”
“妖女,我跟你拼了!”
公孙鸣从屋顶上摔落,倒在地上吐血不止,众人忙拥上来。见这妖女此等嚣张,各派之人都愤懑填膺,誓要抓住柳潇潇。
柳潇潇来不及逃走,只好拼尽全力抵抗众人。
柳潇潇武功本就不高,如何能抵抗众人合力攻击,眼见无数银光闪入眼底,柳潇潇额上沁出大颗汗。
看来,今晚我要死在这里了!柳潇潇紧闭双眼,她已做好死的打算。然而空气忽然凝固,她心中忽然有种安全感,睁眼看时。原来是顾缙为她挡下了众人进攻,柳潇潇又惊又喜,热泪盈眶。
他竟对我如此之好,而我却……柳潇潇啊柳潇潇,你行的都是些什么事呢?
“顾缙,你没事吧?”柳潇潇柔声问道。
顾缙轻描淡写道:“我可是公子缙啊,怎么可能有事,就是胸口隐隐作痛。”
“你中了华山派那个老狐狸一掌,能没事吗,我带你离开!”
柳潇潇挽起顾缙的手就要离开,可众人早已把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顾缙,你胆敢包庇这个妖女!”公孙玉娘吼道。
“都是一场误会罢了,师妹,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公孙叔叔。”顾缙虚弱无力地回答。
“哼,顾缙,倘若你今日硬要维护她,我就与你势不两立!”公孙玉娘咄咄逼人。
“公孙姑娘,何必与他们多费唇舌,这个妖女敢伤害未来盟主,我们大家都绝不会饶他!”嵩山派掌门道。
煞时,众人严阵以待。
“且慢!”众人头顶旋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再看时,原来是一个褐衫中年男人。
“柳十针?”
“你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嵩山派掌门愤懑不平道。
柳十针屈身赔罪:“是在下教女无方,伤了公孙先生,在此鄙人深感歉意。”
“爹,他可是杀了娘的凶手!”
柳十针蹙额严厉道:“潇潇,不得无礼!”
“爹……”
“他不是凶手。”柳十针长吁一气。
柳潇潇瞠目,不可置信道:“不,不可能,我明明记得当初和娘亲动手的人使的武功与他一模一样,不可能不是他的!”
“他不是凶手。”柳十针再次重复,眼睛窈陷下去。
“爹,你何必怕他们,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的,当务之急是救公孙先生。”
“我不救!”
“潇潇,你不要任性了。旁人你不信,你还不信亲爹的话吗?”
“可……可我没有解药。”
众人大吃一惊,顾缙赶忙询问:“这不是你调制出来的毒药么?你怎么会没有解药呢?”
柳潇潇窘迫地回答:“那……那是我偷宁启明的。”
“那你现在还有余下的毒药么?”
“没有。”
众人就要为公孙鸣讨回公道,柳十针见机行事立马带着顾缙和柳潇潇离去,叫众人追踪不得。
秋水庄内……
“爹,你同我说实话,公孙鸣究竟是不是杀娘的凶手?”
“不是。”
柳十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个方步才开口:“这一切都是你娘咎由自取。”
“什么?”一句话恍若一道惊雷正中柳潇潇天灵盖。
“你娘的真实身份是‘罂粟狂魔’,当初她潜入各大门派盗走他们的秘籍,并且自己修炼武功。但是被他们发现,找上门来。你娘情急之下,走火入魔,最终自食恶果。”柳十针实在不愿提及往事,但如今柳潇潇惹出如此祸端,不得不将事实告诉她。
柳潇潇一时难以接受,半晌才问道:“为什么,你从没有跟我说过这些,还让我成为‘盗仙’?”柳潇潇哽咽道,两行清泪一落。
“你一直崇拜你娘,我不忍心破坏你娘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至于让你成为‘盗仙’,是想借他们的秘籍研制出解药,救更多的人。”
柳潇潇身子一软,就要晕倒,顾缙连忙把她抱在怀里。
“潇潇,你没事吧?”
柳潇潇泣不成声:“怎么可能呢?我一直崇拜的娘亲居然是恶名昭彰的女魔头?不,不,爹,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
“潇潇,你要接受现实,这些都是真的。爹早应该把真相告诉你的,这样也不会酿成大祸。”
柳潇潇躲在顾缙怀里抽泣,心情难以平复。
“潇潇,现在我们必须要找出解药来救公孙鸣,否则我们父女两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了!”
柳潇潇虽然难过,但没有失去理智。
“爹,我们现在有什么办法呢?宁启明这个人研制了毒药,却没研制出解药啊,我们怎么去救他呢?”柳潇潇抹去脸上的泪水道。
柳十针想了想:“有一个办法,只要拿到毒药,我就可以研制出解药。”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宁启明!”柳潇潇纵身一跃,跳出窗外。
醉春楼中,人声喧杂,有娇喘声,有劝酒声,有叫好声,有琵琶声,有歌女声……
内房中,男男女女衣衫不整,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柳潇潇不禁红了脸,心里暗暗骂道:这该死的宁启明,干嘛来这种烟花之地啊!我要怎么混进去呢?
远处摇曳来一个女子,只见她一身红纱绡衣,云鬓微斜别着一对金步摇。皮肤雪白如凝脂,面容姣丽,顾盼生姿,迷人不已。柳潇潇灵机一动,待她经过身边,横着一掌劈向她的后颈,柳潇潇将她拖入空房内,两人来个“身体”互换。
敲门声打断了正在饮酒唱曲的宁启明的愉悦心绪。
宁启明厌恶地朝门外喊了一句:“谁啊!打扰本大爷的好兴致。”
“宁公子,是我,卿卿姑娘。”
娇媚的声音让宁启明欲罢不能,迫不及待要见一见这位卿卿姑娘的庐山真面目。
“你进来吧!”
吱呀,门开了。
迎面走来一位娇弱的少女,只见她眸如春水,口若含丹,发似瀑布。行动婀娜,一身红衣称得她肌肤胜似霜雪,胸脯微微而动,实在是“西施再世”。定睛一看,这女子何等眼熟到此。
“潇姑娘?你怎么……”
柳潇潇莲步轻移,走到他身边,俯身倒茶。
宁启明分明感受到轻纱拂过他手指的清凉纤软。
“宁公子,人家可不是什么潇姑娘了,人家现在叫做卿卿。”
“哦,是嘛,卿卿?”宁启明眯着丹凤眼,手揉着她的轻纱。“你之前不是还在土地庙前摆擂台比武招亲么?怎么沦落到这等风尘之地?”
“瞧您说的,这年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过个好生活呢?奴家孤苦伶仃,本想设下擂台招位好夫婿,寄托余生,谁知夫君没找到,倒把盘缠用尽了。幸亏妈妈肯收留我,否则我早已饿死街头,哪里还有福气来伺候公子呢?”柳潇潇献媚道。
宁启明邪魅一笑:“早知如此,当初你何不败在我手下,让我娶了你呢?”
“江湖之人最是讲究‘仁信’二字,若我故意输给公子,岂不是弄虚作假了?”
“原来是这样。”
“公子,喝了这杯酒吧。”
宁启明从她手上接过酒盏,喝了下去。柳潇潇见他不设防,便一杯又一杯地要把他灌醉。
酒过三巡,宁启明终于倒在台上。柳潇潇嘴角一扬,从他身上搜出一瓶“子夜见尸”散。
“大功告成!”柳潇潇就要离开,突然一只手把她紧紧拉住。柳潇潇吓得着实不清,只听得身后之人阴笑道:“柳姑娘,不问自取乃是偷盗,可是违背江湖道义啊。”
柳潇潇尴尬地笑笑:“我只是好奇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算不上偷吧?”
“先前在擂台上你便偷我一瓶毒散,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今日你再来偷,我可放不得你了!”宁启明拍桌而起,脚踢一酒盏呼上柳潇潇的脸。
柳潇潇登时变了脸色:“宁启明,今日我就把这毒散带走,看你能奈我何!”
柳潇潇左手一出,袖中登时射出十几枚银镖,宁启明掀桌而挡,腿向后一登,落在柳潇潇身边。
宁启明摸着柳潇潇的下巴道:“好好一个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家偷盗。”
“呵,盗仙的天性就是偷!”
“嗯?盗仙?你就是盗仙柳无侠?!”
“哈哈,就是你爷爷我!”柳潇潇头向下一歪,从他臂膀中逃脱。“爷爷不陪你玩了,孙子你好好睡觉吧。”
“岂有此理!”宁启明怒发冲冠,拔出长剑横扫而过,步步紧逼。
忽然一个人影闪过,将柳潇潇带走,临走前还留下一锭银子并道:“宁公子,便算我们买了你这毒药,以后可万万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
“喂,你怎么才来。”
“我的大小姐,谁会想到你居然进了青楼啊,我把全城上上下下翻遍了,才找到你的好嘛。”
柳潇潇抿嘴而笑:“缙哥哥,你觉得我这样打扮好看么?”
顾缙上下打量她一番,摇头道:“不好看,你还是穿那身黄衫好看。”
柳潇潇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笑着。
“你在乐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乐成这样?”
“缙哥哥,你真傻啊!”
“什么,你给我站住,别跑……”
花市灯如昼,莲灯下青石板巷里,打闹声渐渐消散。
“亥时已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声悄入房中。
“爹,研制出来了吗?”
“快了……”
三人凝神屏息,子时快到了,若研制不出来解药,公孙鸣必死无疑。
“好了!”
三人喜笑颜开,顾缙佩服得五体投地:“前辈不愧是妙手神医,仅用一个时辰就研制出解药来,实在让晚辈钦佩不已。”
“那当然,要不然江湖中人能称我爹为‘江上小旋风’啊。”
顾缙与柳潇潇相视一笑。
“顾缙,这药还得劳烦你送去给公孙先生。”
“在所不辞,我会和叔叔解释的。”
顾缙俯身作揖,就要离去。却被柳潇潇一句“缙哥哥”叫住了脚步。
“缙哥哥,你小心点。”
“放心吧。”
柳潇潇恋恋不舍地目送他远去,柳十针叹气道:“唉,女大不中留啊,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就要白白送人了。唉,以后我这个老头子怕是没人理了。”
“怎么会没人理呢?大不了,我给你找个伴,你说是像郭夫人那样的好,还是像薛盼盼那样的好呢?”柳潇潇歪着头看柳十针,眼睛里散射着星光。
“胡说八道,我才不要找什么伴呢!”
“你要是敢啊,我才不会饶过你呢。”
“你这丫头……”
柳潇潇朝他做个鬼脸,蹦蹦跳跳回了房间。
侠客庄内……
“玉娘,快把解药给叔叔服下。”顾缙将一颗丹药放在玉娘手心。
公孙玉娘犹豫再三,看着爹爹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便将解药就水让公孙鸣服下。
公孙鸣顿时回好,只觉一股甜蜜清香从腹中缓缓而上。涌动的血气慢慢平复下来,嘴唇也又原来的深紫渐渐变为淡红。
“叔叔,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我代潇潇向你道歉。”
“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也了解她的心情,此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只关心武林盟主一事,还有……”公孙鸣若有所思地盯着顾缙。
“叔叔,还有什么?”
“还有你和玉娘的婚事……”
“这,这可万万不可。”顾缙急得连椅子都坐不稳。
公孙鸣皱眉道:“有何不可?”
“叔叔,我想还是等您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再议此事吧,国家大事在先,儿女情长在后。缙儿是万万不能为儿女之事耽误了国家之事啊。”顾缙说得冠冕堂皇。
“不错,缙儿说得对,此事日后再议。”
公孙玉娘可算松了口气,她早已心有所属,要让她嫁给顾缙,她才不同意呢。
但恐怕公孙鸣不会就此罢手的,两人即将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
远山层云出岫,近处烟雾如轻纱朦胧。玉湖中菡萏开得正好,蜻蜓立在莲花尖,莲下锦鲤游泳可是自在,莲动水纹兴,小舟闲适地荡入荷叶中,曳过桥洞。
船头,衣袂飘飖,发丝缭乱,一双玉足浸在清澈的湖水中,时而溅起水花,落在荷叶上浑似一颗颗玉珠。
“乾坤未剖吞白玉,拟把疏狂致云端,酴醿蘸客知几许,半世玲珑念桃笙~”伴着玉笛声柳潇潇轻轻吟歌起来,歌声空灵绝谷,婉转如莺。
“你唱的这是什么歌啊,怎么与我吹的调子如此之契合?”
“我只是随便唱唱的,不过这词是薛盼盼写的,你应该知道吧。”
“《玉枕书》?”
“嗯。”柳潇潇躺在船板上,看着蓝天白云。
顾缙将笛子别在腰间,摇起水墨扇来,欲言又止:“潇潇,我……”
“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何必吞吞吐吐的。”
“我想知道,你的第三个条件。”
柳潇潇翻回身来,俯身躺在船板上,抬头凝望着顾缙,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嘴上却是有意挑逗道:“那你听清楚了,我的第三个条件就是……我要你娶我。”
“啊?!”顾缙吓得浑身一颤,扇子啪嗒一声落在板上。
藕花深处漾起另一条水纹,原来是一叶扁舟游弋在水面上。
只见扁舟上藕荷色轻衫的姑娘开口慢吟唱:“乾坤未剖吞白玉,拟把疏狂至云端……”
一前一后的小舟消失在漫天的烟雨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