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坠崖
自那日南宫煊夜宿凤吟殿后,又过去了半月有余。
这半月里,南宫煊再也没有踏入过凤吟殿,自然,也没有踏入过后宫其他宫殿。
他甚至没有回龙啸殿,而是日日宿在养心殿中。
半月之后的某一天,白绮罗收到了来自云思辰的书信,书信中言明南面盐务的事已经办妥,再过些时日,就能全部收归朝廷。
此外,云思辰还提及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白卓松的总管,秦岩。
秦岩是白卓松的左膀右臂,知晓白卓松所有的事,倘若能将他抓住,却能套出许多有用的信息,只可惜,他的行踪素来诡异,她与邹豫晨此前一番密实查探都未能查出他的踪迹,却不料,云思辰竟是找到了他,由此可见,云思辰此人的实力当真不可小觑。
白绮罗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在倚云山庄云思辰说的话,他说林瑾瑜想要畅行四国皆是毫无阻拦的,而今看来,这并非一句狂妄之语,她们的确有这个实力。
云思辰做事杀伐果决,寻到秦岩的踪迹之后,他直接就将人绑了起来,关在了一处秘密的地方。
书信之中,直接将地方告知了白绮罗。
白绮罗寻思着自己不能再参与神机营的事,便换了一身衣衫出宫找寻师兄而去。
到得邹豫晨的居所时,师兄不在家中,等了半盏茶功夫,邹豫晨方才神色匆匆地回来。
一旦瞧见凌扶桑坐于屋中,邹豫晨难掩眸中的喜色,竟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师妹,你来了。”
白绮罗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问道:“师兄,我见你行色匆忙,可是有事发生?”
邹豫晨摇头道:“无事。”
师妹现在已经不是神机营的一员了,这些事,他们能处理,又何必再徒增她的烦恼?
白绮罗见师兄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直接说出了来意:“师兄,我有个朋友,帮我抓住了秦岩,就关在京郊的狮子岭,你可带人前去将他押回。”
“抓住了秦岩?你哪个朋友,竟是这般地厉害?”
“倚云山庄的少庄主。”
“你说邪医云思辰?师妹,你何时跟他成为了朋友?”
白绮罗无意瞒他,便照实说来:“几个月前,我奉旨前往南面各州府,回来的途中,遇见一个初生不久的婴儿,那孩子便是云思辰遗落在外的女儿,我将他的女儿护送回了倚云山庄,从此,便认识了邪医。”
邹豫晨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喜色:“他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师兄,此事不可耽搁,你带着人马早些过去吧,我就是来告知此事的,如此,便不打扰了。”
“好的。”邹豫晨接着又道:“师妹,我送你回去吧。”
白绮罗自然不可能让他送回,婉言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是,师兄不必相送。”
“那好,你一路回去自是当心。”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虽然从今夜得到的线索来看,白卓松的人还不认识师妹,但是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白绮罗离开邹豫晨的居所之后,便一路弯折而回。
神机营的据点都是十分隐秘的,所以来去都是蜿蜒曲折的道路。
当白绮罗走出弯折之路回归到大路上时,此时一路隐藏在暗处的人马伸手指着白绮罗说道:“此人可是神机营的人?”
他问的是身旁一个男子,那男子眼睛雪亮,看了白绮罗一眼后,说了一句:“是……又好像不是。”
神机营之前都是单向联系,前几个月才重新整队,他见过的人不多,就只记住了统领邹豫晨的样子,其他人的影像都有些模糊不清,一时间,难以辨认清楚。
另一边的男子问道为首之人:“抓还是不抓?”
为首之人冷哼道:“方才邹豫晨就是在这里忽然消失不见的,我本打算在此处蹲守,但是现在既然出来了一个人,抓了便是。”
此人虽然身份不明,但是也是凭空出现在此处的,行踪诡谲得很,先抓了再审不迟,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漏一个!
“诺!”
为首之人一个眼风,命令已然传达,众人得令之后便朝白绮罗冲了过去。
白绮罗惊了一下,不知这林中怎会忽然蹿出这许多人。
等到那些人将她围堵时,为首之人一旦挥舞刀剑,她便看出了此人的招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卓松的护院高祥。
高祥怎会在此处蹲守?
白绮罗复又想起此前师兄神色匆匆的样子,莫非神机营中出了内奸,将自己与师兄的面目告诉了父亲?
此时已无暇再想缘由,不管如何,她必定不能被高祥擒获。
好在高祥的武功不算特别高,若要摆脱他的追捕,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高祥剑锋一指,所有人都朝白绮罗飞扑而去。
白绮罗自幼拜于名师脚下,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武功自是深不可测。
高祥见此人武功如此高强,眉头不禁皱在了一处。
秦岩被捕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偏偏还不知道究竟是被谁抓了去,不过通观整个东琳,有胆子抓秦岩的,怕也只有皇帝老儿了。
好在前些日子,他们抓了一个神机营的人,此人经不住严刑拷打,便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了出来,这才有了今夜围捕邹豫晨一事。
而今邹豫晨没抓着,另外抓一个也不算亏本。
可是这个人看起来羸弱不堪,怎地武功这般高强?
照现在这个局面打下去,自己怕是难逃一死。
白绮罗没用太长的时间,就将这些人逼入了绝境,她将高祥的手下一一斩杀,却唯独不想对高祥下手。
灵魂交换之前,彼时自己尚年幼,父亲还算慈祥,高祥跟在他的身边,对自己也是照拂有加,她不想夺了他的性命。
白绮罗迅速收剑准备撤离,结果却惊觉一阵冷风疾驰而来,再次一凝眸,就见雪白剑影一闪而过,一人从高处直飞而下,朝着自己面门袭击而来。
那遒劲的力道并非一般人可以企及的。
白绮罗倒抽一口凉气,瞟了一眼来人的身姿之后,屏住了呼吸。
虽然来人带着黑色蒙面布巾,但是她不会看错,那是父亲的身影。
白卓松亲自出马,可见秦岩对他的重要性。
白绮罗自是知道自己父亲的功力,她绝对不是父亲的对手,所以现在的她,唯有逃跑一计可言。
她提步而去,翻身上马勒住了缰绳,转身驰骋而去。
皇宫方向是万万去不得了,她只能朝郊外行去,摆脱白卓松后方能转回皇宫。
只希望今夜,南宫煊不要再出现在凤吟殿才好。
白卓松见白绮罗要逃,迅速点地而行追赶而去,既然他已经来了,断然没有让人逃了的道理。
白绮罗一路疾驰,因为心中慌乱,有些便不明方向,哪里有路便往哪里赶。
终于,马儿一声嘶鸣,停在了悬崖之巅。
白绮罗立时勒住缰绳,马儿扬起前蹄发出仰天长鸣。
白卓松随后赶到,瞧见白绮罗的身后已然没有退路可言,便压低声音说道:“此地已无路可逃,你若是个明眼的,便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白绮罗眼眸微眯,没有说话,只是右手提起了缰绳,马头迅速一转,竟是带着马儿飞身直入万丈悬崖。
“鸣——”
夜空之中,仅剩马儿的嘶鸣声划破长空。
白卓松显然没有料到此人会有这般的胆识,竟是连人带马的一起坠落悬崖。
他几个跃步去往悬崖之边,眉头紧皱,高祥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气喘吁吁:“老爷,此处可是万丈深渊,人若掉落,必是尸骨无存。”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老夫必定是要掘地三尺挖出他的尸首来的。”此处乃是京郊,崖低下方方圆百里,他若发动太多的人来找,必定会惹人生疑,此处乃是万丈深渊,掉落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此人武功虽高,却也到达不了坠崖都奇迹生还的可能。
白卓松兀自评估了一会儿之后,便带着高祥转身离去。
凤吟殿中,夏颖亦如平日一般,发现皇后娘娘没有回来,便自己休息去了。
等到翌日晨起,夏颖准备为皇后梳妆打扮时,却发现寝殿的床榻是整洁的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很显然,皇后昨夜没有回来。
皇后娘娘常常夜不归宿,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没有给她打招呼的夜不归宿,这似乎是第一次。
夏颖心下有些着急,不过却没有立时禀告,因为之前皇后也跟她说过,万事莫要太着急,她必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如此过了一天,皇后仍旧没有回宫,夏颖不免心生疑窦。
又过了一晚,当夏颖发现皇后娘娘还是未回宫时,便忍不住了,翌日晨起,连早饭都没顾得用,便直接去了养心殿。
他想赶在皇帝上朝之前,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知晓。
夏颖求见,容桂挑高了眉,只觉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要知道皇后自从禁足三月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主动求见过了,而今夏颖主动来见,怕是有什么急事。
容桂想起那夜皇帝翻墙而入的场景,直接将夏颖带入了内殿。
南宫煊正在穿朝服,瞧见容桂带着夏颖进来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夏颖到得跟前儿时,直直地跪了下去,头部重重地磕到地面,哽咽出声:“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有两夜不曾回寝殿了,娘娘怕是出事了。”
容桂在听到夏颖的话语时,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鸭蛋,皇后这是唱的哪一出,居然擅自出宫么?
南宫煊挥手推开为他穿衣的宫人,体内的狂狷之气却是压在了低沉的声音之中:“你家主子两夜未归又算得什么?”
想那之前,他给她派了任务,在那禁足的三个月里,她怕是足足有两个月没有回寝殿吧?而今两夜又算什么?
南宫煊的回答让容桂差点噎死,怎么地?皇后夜不归宿这事皇上居然知道?
苍天啊,皇上皇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他知的故事?
夏颖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说道:“皇上,娘娘每次出去倘若夜间不回都会告知奴婢的,前日娘娘出去时并未告知奴婢她晚间不回来,奴婢以为娘娘是因着什么事耽搁了,所以并未前来报告,而今两夜了,娘娘仍旧未回,奴婢是担心娘娘出了意外……”
“她能出什么意外?”南宫煊的声音有些冷,他已经告诫过她不要再私自出宫了,她竟是又违抗他的命令,此番出宫,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武功虽然算不得顶尖高手,但是除却老一辈的高手之外,年轻人中却也没有太多人打得过她。
最主要的是,武功比她高的人都不会对她不利。
夏颖再次朝地面磕了一个响头:“皇上,还请您看在这些日子娘娘安守本分的面子上,派人去寻一下吧。”
“好了,朕还要上朝,你先回去吧,此事莫要张扬。”他的皇后夜不归宿,他怎么可能派人大张旗鼓地去找,这不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个不安分的皇后么?
最关键的是,这于皇后的名声不好。
对她不利的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夏颖蔫蔫儿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等到夏颖离开之后,容桂乜了南宫煊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现在去太极殿么?”
南宫煊伸手脱下了朝服,低声道:“传旨说朕今日晨起有些不适,今日早朝免了。”
说罢,在容桂惊愕的眼神中兀自进入内殿换了一身锦绣常服,只身一人出了皇宫。
说好的上朝呢?怎么就走了?
容桂看着皇上消失而去的背影,手指有些打颤:“这……这是什么状况?君王从此不早朝么?”
可是……可是自家主子何时有过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