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死
世上绝大部分男人都爱面子,而且在脆弱的时候尤为重视性别属性。
所以木鱼老人对大皇子的到来很是紧张了一会儿,他宁肯曲背伏腰,尽显老态,也不愿让另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红肿的双眼。
所以大皇子仅仅是瞥到了半点儿异样,就很有分寸地和木鱼老人拉开到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所以齐楚涵对场间的尴尬很是理解,“大皇子是有要事相商?”
大皇子用眼角扫了一眼齐楚涵,“没什么,就是突然对你上次说的地壳,地幔有了点兴趣。”
齐楚涵被如此轻视,心下不爽道:“啊,那是我胡诌的。大皇子莫当真。”
“以下欺上,该当何罪?”
齐楚涵闭目,深呼吸,再深呼吸,睁眼,微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不知好歹。”
齐楚涵握了握拳头,又握了握,“大皇子教训的是!”
大皇子神气地选了一张面相最好的椅子坐下:“怎么无茶?”
“有有有。”齐楚涵赔笑道:“大皇子稍待。”
齐楚涵用手抓了一把山上随处可见的绿茶叶,幸好滚水还有,通通往杯子里一倒,完工!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大皇子,气得已经七窍冒烟了。
“不会泡茶还是故意羞辱我?”
齐楚涵欲哭无泪,“大皇子,我是真不会。”
“能写出好诗,却不会泡茶?”大皇子不信。
齐楚涵举手向天,“大皇子,小女发誓,真不会泡茶。”
旁边木鱼老人见齐楚涵确实吓得不轻,出口作证道:“她的确不会。”
大皇子匪夷所思地盯着齐楚涵,却是问木鱼老人:“那她在这儿住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
“泡茶吗?有时候山山那小丫头,有时候等不及了,我便自己泡。至于这小才女,哈哈,是真的笨手笨脚,玲珑聪慧都在心思上喽。”木鱼老人想起山山也曾被齐楚涵蠢哭过,又落井下石道:“针缝饭煮都不行,若不是主子命,指定嫁不出去的。”
齐楚涵也很无奈呀,几片叶子,从培育、生长、采摘、熬晒、甚至运输都有学问,她本能就不愿在这种事上耗神。更何况哪怕已经到手边了,什么茶用什么杯,煮什么水,是奔海冲法还是浪回头?需不需要温杯洗气……
所以齐楚涵坚决不学,在她的观点里,简约才是美。无论衣服还是吃饭。
“见笑,见笑!”齐楚涵故作不好意思道。
大皇子嘲讽道:“你还笑得出来?”
齐楚涵恶意满满地揣测大皇子一定是从别的地方受了气,才故意来此欺负她找平衡的。
重新拿了三个杯子,大皇子各放了五片茶叶,指尖碰了碰陶壶,水温有些低了。
齐楚涵对泡茶没兴趣,对大皇子泡茶反而有了些兴趣。她没想到这个看似谪仙下凡的人竟然还会家务。
大皇子一系列娴熟的动作让木鱼老人也坐了过来,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审美意趣”,齐楚涵还没有深刻用心地体验过。
“这山茶土气重,要烫走。”大皇子解释道:“满水烫,又会伤了叶脉,所以用‘凤凰三点头’。”
大皇子动作潇洒自如,木鱼老人频频点头,齐楚涵一脸茫然。
大皇子见她憨憨模样,气问:“记住了?”
齐楚涵奉承点头:“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齐楚涵将原话复述。
“知道凤凰冲茶法?”大皇子心想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嘛。
齐楚涵点头:“慢点儿,分三股。”
“就这些?”
“嗯——,不对吗?”齐楚涵想了想:“您就是这么冲的呀。”
大皇子咬了咬牙:“你何不笨死算了?”
齐楚涵被大皇子连番贬损,火气上涌:“人各有长,不至于因某一短处就寻死觅活吧?”
大皇子将一杯茶推开,只管两杯。
齐楚涵明白,自己那杯是被放弃了。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呀!
苦笑一下,齐楚涵默默后退,惹不起,就躲远点。
这动作让大皇子更气:“这就放弃了?”
“嗯,小女自知愚笨。”齐楚涵道。
大皇子不再说话,和木鱼老人静静品着,此时没有天下朝堂,没有战马长刀,只有白马山茶,还有某些小心思。
齐楚涵见热水过半,便又取了一个陶壶,装了水,放到炭炉架上。自己乖乖地蹲在旁边,不愿再去自讨苦吃。
木鱼老人享受了一会儿,便又埋首书案了。
大皇子瞧着昏昏欲睡的齐楚涵,脸色愈加难看。
“你是猪吗?”
齐楚涵道:“大皇子说是就是。”
“你就会写诗?”大皇子已经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问道。
齐楚涵仰头看了一眼,极其厌烦这种不平等带来的憋屈感,“已经才尽,多日不曾写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写了。”
“那你还有什么优点?”大皇子看出齐楚涵的心思,语气反而缓和下来。
齐楚涵叹道:“没有了。”
“你说这话,岂不是让极看重你的老师伤心失望。”
左右不对,齐楚涵无奈问道:“大皇子,您究竟想做什么?我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姑娘,您何必处处跟我过不去呢?”
“我只是无聊而已。”
这下,齐楚涵炸毛了:“无聊?”
齐楚涵蹭地站了起来,可蹲太久了,脑袋缺氧,眼前发黑,身子倏忽便软了下去。
大皇子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这个世上无人比齐楚涵对恋爱婚姻更开放,同时也无人比她更看重男女在生理客观上的区别。
除了山山,齐楚涵对任何人的触碰都极为抗拒。
大皇子手上传来的力道让晕乎的齐楚涵体内的血液疯狂上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都他么的离老子远点!
于是,这一拳擂得势大力沉,将高她一头的大皇子直接砸了个趔趄。
得势不饶人皆因余怒不减,抬脚就踹,大皇子应声侧扑倒地。
“住手!”木鱼老人急声喝道。他的死讯已经传出,若闹出事端来,怕是毁了所有的计划。
齐楚涵犹自气怒翻腾,双手握拳,凶狠地盯着大皇子,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大皇子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狼狈不堪的击打,怒火中烧,“真想死?”
齐楚涵感觉侧胸两边好像沾染了世间最恶心的腌臜物,哪怕知道大皇子此时的愤怒绝非作伪,也倔强不肯低头。
齐楚涵只看到木鱼老人在不停动嘴,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耳膜被怒雷震得轰隆欲裂。
木鱼老人在劝大皇子以天下为重,也在训斥齐楚涵赶紧认错道歉。
齐楚涵狠厉的表情神态都在释放一个明显的信号:别说道歉了,不弄死大皇子就不错了。
大皇子的愤怒,火上浇油。
两人都被愤怒支配,若不是木鱼老人站在中间拦开,无人怀疑两人会不会打得不死不休!
“你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大皇子先恢复了三分理智,甩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开。
齐楚涵仍旧咬着牙,只感觉全身都难受,真想变成一条蛇,现在就蜕皮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