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恩怨情未了2
邗云夫妻二人虽然身陷囹圄,却相对坦然。人生在世,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陷阱之内,风飘影偎依邗云身侧,醉意缠绵,懵懂问道:“夫君,你与那夺命书生同名同姓,可有何关联之处?”
“不瞒娘子,相公我便是当今国舅爷,夺命书生邗云,邗双树。”
风飘影闻听甫的坐起身来,双目放光,惊讶不已,连声问道:“夫君莫非药力未过,满口胡言不成?唐唐我大明王朝,东西两厂暗查番子遍布天下,怎会弄错,那夺命书生早被斩首示众,早就传遍天下,怎会有假?”
“娘子,我句句实言。朝廷斩首一人不假,不过是我与皇上暗中使的一计罢了。意在铲除龙虎山余孽而已。娘子勿惊。”
“原来如此,夫君真乃好心计,骗的奴家好苦。”
邗云再行叮嘱一番,必定此事暂时隐秘,不宜张扬。那风飘影自然唯命是从。
原来女侠风飘影行走江湖皆是出于气愤不过,起因是自己的大师姐上官逸云,普寿寺神尼座下早年向不收徒,暮年将至却突然间心血来潮。共收四个女徒,除去曾绮烟系处江湖世家外,其余三人皆是家境贫寒,要不就是父母双亡,依次是上官逸云,林姗,风飘影,曾绮烟。几岁起便跟随在神尼身边,长大成人后个个出落的貌美如花,风华绝代。四人中唯独风飘影更是拔得头筹,几年前,皆都学艺期满,相继下山。
大师姐上官逸云行侠江湖偶遇挽花公子苏清澜。毕竟上官逸云年龄较大,初生情愫,便坠入其中不能自拔。那苏清澜看似沉稳却别有心计,其实家中早已妻妾成群,毁去上官逸云一世清白,含恨跳崖自尽。谁料想自尽未成,落了个半身不遂,左腿尽断。三师妹风飘影偶然探望,得知此事便气愤填膺,这才现身江湖数月便博来索命瑶琴‘雅号’。
姐妹四人中唯独风飘影功力最高,又得神尼从西域得来的一具上古凤尾琴和‘天音三曲’悉心传授。于是便在中原之地大开杀戒,专惩淫贼一流,所到之处令人闻之色变,不亚于当年江湖上传闻的夺命书生。
邗云听罢,怜爱有加,用手轻拂其娇容,看了又看,风飘影两眼脉脉含情,娇羞可人。
二人功力尽复,邗云从怀中掏出两粒丹药,一则固元,二则充饥。看周遭情形似是山中深井,飞身扶摇直上,那落下铁闸刚好封死洞口,况且上面还有机关翻板封堵,想要从此处逃出,难于登天。
反正闲来无事,二人便在此地谈论江湖中事,最后谈到了落叶剑法,邗云才与妻子讲道:“娘子,你师父了清神尼德艺双馨,技盖寰宇。所创研的这套落叶剑法冠绝天下,那日我曾经见你小师妹曾姑娘练过,依我之见,此剑法虽然只有狂花飞天,秋风落叶,空幽风雨三式,可是每式却变化万千,随心所欲,心有何想便有何招。
相公我在细思之下,偶然悟得,神尼创研此剑法意在止杀,而不在弑杀,剑意便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相公你真乃神人,我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当时年幼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夫君一言,才提及师傅教诲,想来真是惭愧。”
“我观此剑法共分为,意为总式,空,杀,止。剑法之意意在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就是杀一人不如渡一人。”
“是的,是的夫君,师傅她老人家曾经说过这话。”
于是夫妻二人便在深井之中相互认证剑法,邗云讲解变化之式,步法修正,内力流经,夫妻二人心有灵犀,风飘影经邗云一解,受益匪浅,心中却对这个其貌不扬的郎君钦佩万分,此人心中所学简直就是神仙一般,包罗万象,上至天地,下至万物,细细思量其中更是暗含天理之法,阴阳互补之技。
不知多了多久,邗云一觉醒来,翻身坐起,见娇妻还在酣睡,一眼却瞅见立在一旁的那把青鸳剑。邗云本来就夜能视物,见此剑乃是上古齐兵,剑身微微透出一股青氲之气,握在手中使加内力,青芒更盛。心头一喜,计上心来。便来至山洞尽头处,略一提气,太乙内力随后而动,游走全身,天目功提至极限,宁寂中查探周遭一切,耳中却似闻听到一丝风吹之声,时断时续,时有时无,不觉心中暗喜,看来此处山洞距离地面不远,微微从石缝中能够闻听到外面地面风声。
转身唤醒风飘影,那美娇娘睡眼朦胧,不知夫君又想到了什么奇妙剑法,却是邗云让其站立其身后躲藏。只见邗云猛然一提太乙内力,极限之至手中的青鸳剑突然间光芒四射,青气缠绕,随即一式使出正是落叶剑法变化来的一式气吞山河,青鸳剑青芒狂舞,直奔一侧山壁奋力撞去。但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地动山摇,灰尘满布,那山石轰然开裂,四下飞溅,吓得风飘影近前一把将邗云抓住。
巨响过后,恢复宁静,邗云来至塌落山石之上,进里观瞧,更是惊喜不已,只觉微风扑面,外面已是夜晚时分。那些山石邗云察觉纹理道道,定然经不起自己的内家太乙真力痛击,果然奏效。邗云抬眼看去,隐隐有几颗星斗在眼界中微微闪烁。邗云伸掌劈落几块阻碍的石块,探身向外望去,此地好似山脚一出坳中,外面正狂风大作,真乃老天开眼,让自己出的牢笼。回头召唤风飘影,二人一同出洞口,观察周围无恙,提剑飞身向山上而去。
邗云老远便辨别好方向,那白色房舍就在前方不远半山处,二人几个起落便到离房屋不远处,观查动静。四周空空如也,人影皆无,那房间内更是漆黑一片。二人耳语一番,便分头而去,风飘影是去远处拿回藏匿的古琴,邗云是进那房舍内搜寻自己的那根木棍,因为里面藏有那把长刀。
二人本来就轻功绝顶,不一会便合并一处,将搜寻来的一些吃食,简单填饱肚皮。邗云还找来一些衣服,二人换好,便隐身行向前方中岳大殿而去。
中岳大殿之内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兵丁林立,里层还有不少持剑道士往来巡视。今夜不知何故狂风大作,山上锦旗随风猎猎,大殿门窗也是吱吱作响。
峻极殿内崇圣帝君塑像肃穆而立,左右侍臣,使者服侍身侧,似是俯瞰人间冷暖。下首厅内排满桌椅,朝廷钦差东厂副督公即掌刑千户巴栋坐在首位,身后两带刀亲卫。其他人等僧,俗,道各有,丐帮帮主聂风也在其列,共有少林方丈智尘禅师,北派全真教主正阳真人,倥侗二英等等江湖人物。
只见巴栋咳嗽一声,正言道:“各位本督受命皇恩,替当今圣上前来嵩山举行封禅大典,意在我大明朝僧,俗,道和睦相处,造化万民。本督已经命沿途各府衙州县张贴布告,欢迎各路英豪齐聚嵩山观瞻。
并另有一事不瞒各位豪杰,国舅爷邗双树,也就是夺命书生因残害武林,造孽颇多,已被皇上下旨革杀。事后才觉懊恼至极,国舅爷必定有恩皇家,便命本督秘密将其尸首收棺入殓,将其带至嵩山安葬,也算善始善终,更是皇恩浩荡,告慰天下英豪。不知各位英雄有何异议否?”
下首各路英豪闻听此言,叽叽喳喳小声嘀咕,莫衷一是。
就听一声佛号高颂:“阿弥陀佛,大人,既然人已故去,死者为大,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说话者正是少林方丈智尘,其他人等闻听此言,也都连连称是。
巴栋魁梧身躯站立起身,一抱拳道:“各位英雄既然称是,本督出京日久,还要早日回京伺候皇上,耽搁不得。智尘禅师您是武林泰山北斗,也算嵩山之主,本督就将此事托付于你和正阳真人办理可好?待三日后封禅礼后本督率队便即刻回京复命,安葬一事交由您二位全权处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那巴栋一脸和气冲智尘,正阳两位看去。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衲受命不知正阳道兄意下如何?”那正阳真人,脸型微胖,长裙大袖灰白色法服着身,两仪冠巾束拢发髻,面堂红润,起手道:“无量天尊,生前身后万般事,一片云彩皆浮名,贫道应允。”
巴栋爽朗一笑,连称甚好。其他人等虽在窃窃私语,皆都没有回应,不一会儿便相继散去。
大殿房梁之上,邗云趁夜黑大风老早就潜入聆听已久,心中却诧异不宁。此间诸人为何只有这几个门派,当日洛阳城内见江湖上各路人马各门各派人数不少。难道是另有安排,为何今日聚会者都曾与自己多多少少有所关联。此时见人马撤去,大殿一片宁静,邗云便也隐身退去,与外面娘子风飘影汇合而去。
飞出殿外,见各路人马都是各有去处,此地道舍交错,宿室众多,远处一座独立偏殿有兵丁把守,看来是巴栋居所。与风飘影暗处松林处汇合,商量何去何从再作打算。见少林方丈携手下四堂首座飞身奔少室山而去,二人正欲起身尾随,却恍然间见从巴栋居所的殿堂内飞奔出一人,此人身穿黑色夜行衣施展轻功向北侧山中而去。
风飘影迫不及待就要去追,被邗云一把拉住,细声道:“娘子勿急,我等现身必被发现,只因娘子不知东厂番子厉害,此地早就遍布密探,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跟我来。”
少室山少林寺大雄宝殿之内,方丈智尘和四堂首座刚刚返回寺内,正饮茶休息。邗云与风飘影夫妻二人便也随后赶到。邗云吩咐风飘影在斜前方塔林处等候,自己独身一人先去夜探少林,隐身一棵千年古松之上查看良久,此正值多事之秋,少林寺也是戒备森严。自从智尘方丈虎口脱险以来,寺里便一直紧张以待,未曾松懈。
邗云飞身一记漂亮的平步青云落在殿前石阶之上,身形刚一落下,四面八方便涌来十几位手持刀棍僧众,从大殿之内也飞身而出两位黄袍僧人,正是四座中二人,起手颂一声佛号厉声而道:“阁下何方高人,为何夜闯我少林?”
邗云深施一礼抱拳笑道:“大师,小生文昊,请恕在下擅闯之罪,小生实在是有要事前来,还请引荐智尘方丈可好?”
二僧之一蔑笑一声道:“方丈岂可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方丈历来不见客,看在阁下初犯,还是识时务早点离去,我少林既往不咎。”
谁知邗云挺身前行一步,朗声喊道:“智尘禅师,故友来访,难道就不能出门一见否?”那二人见来人如此无礼,正欲动手,却突然闻听是方丈故友,张开架势却施展不出,不知如何是好。此时智尘已然飘然而出,来至阶前凝神观望,见来人是一文弱书生,相貌一般,声称故友却是不识。
邗云聚音成线,丝丝语音传至智尘耳内:“大师,可否记得龙虎山三角洲茅屋一会?”再看哪智尘方丈容颜尽复,天庭饱满,脸面之上容光焕发,没有了龙虎山地牢内的那番狼狈,一袭僧袍随风而舞,俨然一代高僧。一语惊醒梦中人,智尘老禅师双手颤抖,激动不已,眼中已含泪花,双唇哆哆嗦嗦道:“是故人,是故人,恕老衲迎接来迟,万望恕罪。”说罢一声佛号就要施礼,被邗云近前一把托起。“老前辈,使不得,使不得。”
众人退去,来至大殿之内,四座站立方丈之后,皆是懵懂不解。却突然见方丈来至邗云近前,双手合十,一揖到地,吓得邗云赶紧闪立一旁,连忙问道:“老前辈,这是何意?晚辈实不敢当。”老禅师颤抖道:“大侠高义,对我少林有再生之德,救老衲脱离苦海,应该受我少林一拜。”
此言一出,身后四座才知眼前人便是救掌门脱离龙虎山的恩人,但是却不知是夺命书生本人来访。此事只有方丈一人知晓,故方才失态,传闻此人依然罹难,谁曾想却突然现身少林。老禅师自然惊喜不已。
众人退去,邗云与智尘方丈二人单独会谈,分析今晚之事,邗云才道:“老前辈,晚辈之所以夜闯少林便是不想天下豪杰,做贸然之举,误中圈套。前辈可否听闻过江湖中有一血影门?”
“此事老衲知晓,乃是江湖中一黑暗势力,干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无本买卖,被江湖道义所不齿。另外据传其门人大多是来自武林中很多名门正派,不知何故被其网络,还暗中勾结朝廷长卫,故老衲严令我少林门人出外,也怕招惹是非,引朝廷不满。”邗云毕竟于少林有恩,故方丈直言不讳。
“不错,据晚辈所查,那东厂掌刑巴栋就是其中一核心人物,血影门背后主使便是龙虎山张梓清,道号清泉真人者。那张真人意欲做天下道教之主,不满当今天师张元吉,暗中培植的一黑暗势力。前辈被囚龙虎山可曾见过一个美貌女子,姓项名冰兰?”
“这个,这个倒未曾见过,项冰兰不是徐老花子的徒弟吗?”“正是此人!”
“当日曾参加此人与华山少掌门谭正文的婚礼,难道此人也被捉囚禁在龙虎山?”
“前辈,您错了,此人已经是龙虎山人,还是张梓清一姘头相好,龌龊至极。那谭正文被其美色迷惑,也投靠龙虎山,被在下生擒。前几日,此人便早就来至嵩山,晚辈担心此中必有蹊跷,那张梓清必然也身在嵩山,前几日在下内人就曾经与其交手在洛阳。”
此言惊的老和尚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大变道:“会有此等怪事?”
“晚辈在想,今夜与会之人怎么会没有正一道派,您老,丐帮都与在下有些关联。可是崆峒派人怎会在此?”邗云一边思忖一边喃喃而语。
“据江湖传讯,崆峒派门人曾经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丐帮徐老花子也曾京城到访过金霖府,朝廷处斩夺命书生,就是你时,他二人皆在京城藏身,也是亲眼所见你之死讯,故老衲才悲怀不已。”
邗云思索一会儿,眼光一亮道:“崆峒门人,可是崆峒派掌门师弟玄真子者?”
“正是,据一可靠之人讲,此人因杀伤人命被人利用,加入血影门,夺命书生网开一面饶其不死。便隐身江湖救出被人用作胁迫的家人,谁曾想家人悉数被害,才痛改前非,道出血影门一事。不过此事江湖中少有人知晓,老衲恐怕此事早晚必被朝廷厂卫番子,缇骑知晓,说不定崆峒会面对一场浩劫。”
邗云闻听此言,双掌一拍,俺叫不好,心中旋即恍然大悟。
“老前辈,晚辈明白了,今日夜间之所以召集你们几派人等,我看此事非同小可,那巴栋言辞如此恳切,言语中讲到皇上懊悔之词,此乃圈套也。更是顺水推舟将安葬夺命书生之责推到你和正阳真人身上,其中必定有诈,你们可要早做防范为好啊?”
智尘一愣惊问道:“少侠何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晚辈担心是巴栋暗中欺瞒圣上,与龙虎山暗中联手,不知搞什么阴谋。就如去年中秋华山一样。才是晚辈所担心之处啊!”邗云又道:“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托,还请大师不要推辞。”
“少侠与我寺有再造之恩,何来此言,以后老衲携全寺僧众只要少侠一语,定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前辈,言重了,晚辈想请大师明日派人速去中岳,暗中传讯丐帮,崆峒派主事之人,让其速速下山,早做防范。还请大师对外面人等千万不要道破晚辈身份,就让夺命书生,国舅爷就此烟消云散,永远消失于世间也是一件好事啊!”
“这个一定,少侠放心就是,真没想到少侠与我佛门如此有缘,世间诸事如此看得开,放得下。”
“大师谬赞了,晚辈本一乞丐,功名富贵,皆有因果,浮云有长有消,人生一起一落,原本一声叹息辄止,还是本心本意的好啊!”
“好一个本心本意,少侠不被功名利禄所诱,实乃上天造就,我佛慈悲,阿弥陀佛!”